The dragonfly it ran away 蜻蜓逃亡遠行 But it came back with a story to say 但它又帶著故事回來傳述 Her dirty paws and furry coat 她風塵僕僕的掌爪和毛皮 She ran down the forest slope 她奔馳過密林與坡地 The forest of talking trees 那裡的樹木懂得低語 They used to sing about the birds and the bees 鎮日唱著關於蜂群與鳥禽的歌曲
Staring at the ceiling in the dark 在黑暗中凝視著空無一物的天花板 Same old empty feeling in your heart 那些陳年的空虛始終盤據你的心 Love comes slow and it goes so fast 愛靠近的如此緩慢,卻又消逝的如此迅即 Well you see her when you fall asleep 你總在午夜夢迴時看見她 But never to touch and never to keep 但總碰不著又留不住 'Cause you loved her too much and you dive too deep 因為愛得太重、而你耽溺太深
山雀在窗外啁啾,一線晨光穿過窗簾落在他眼瞼上,映射出溫暖的薄紅。
為了躲避那日光,李爾那咕噥著翻了個身,他的手臂落在了某個物體上,結實、溫暖,隨著呼吸緩緩起伏。
李爾那陡然睜開眼睛,看見一頭凌亂的紅髮從本該屬於他的被褥中冒出來,而他自己身上甚麼也沒蓋。
萬千草泥馬從他腦海奔騰而過。
整理一下事實:
他被撬鎖,爬床,和一個陌生人一起躺了不知道多久。
而現在他的手正搭在陌生人的腰上——那個挺不錯的腰。
這衝擊有點大,有些荒謬,又莫名的有些好笑,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辦。
但他都沒有付諸行動。
他是游刃有餘的成年男子,這麼張皇失措不適合他。
李爾那鎮定的收回手,然後下床。
紅髮的傢伙睡得很熟,他搶走了李爾那所有的被子然後全部捲在自己身上,蜷縮成以他的身高來說相當小的一團。
民謠吉他靠在他那一側的床頭,就放在床頭櫃和衣櫃之間。
李爾那定定的看著他好一會,轉身到開放式廚房去給自己弄早餐,玳瑁貓從壁爐前的沙發椅背後跳出來,在他腳邊磨蹭。
「……」
紅髮的傢伙本身先不說,至少貓還是可愛的。
「你衝著我叫,我又不知道你能吃甚麼。」他蹲下來,嘗試伸手摸摸貓腦袋。
脾氣真大。
李爾那對貓食的認知除了飼料和罐頭之外,大概就是,牛奶,魚,沒了。
打開冰箱,他蹲在一堆早餐食材前尋找看起來比較靠譜的東西餵貓。
煙燻鮭魚片……?
「不要給貓吃那種東西。」就在他伸手去拿時,背後有人開口了。
這人還真的甚麼都不用做,光是開口就能把他激怒。
李爾那蹲在冰箱前默不作聲,正思忖著要怎麼應對時——…
「LI…ER-NA?你的名字?」
他回頭,那個忝不知恥的綠眼男子正橫趴在床上,翻看著李爾那的護照。
「去過真多地方耶……立陶宛、波蘭、斯伐洛克、羅馬尼亞……」男人一頁一頁的翻著數著:「…有你沒有去過的地方嗎?對了,我叫凱西爾。」
但凡此時李爾那手裡有個甚麼東西,他大概都能當場捏碎,當然最好是這個傢伙的頭骨或是這傢伙的頭骨。
不過他倒是找到一件自己可以做的事情了。
「……」李爾那站起來,帶著一種滿懷怒意的優雅走到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自稱凱西爾的男人,攤開手掌示意他把護照還來。
「……」凱西爾看著那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再抬頭看著李爾那,綠色的眼睛有種清澈的無辜:「汪?」
他把手放在李爾那手上。
誰讓你握手了渾蛋!!!
李爾那一把奪過自己的護照,手指著大門,意味不言而喻。
凱西爾沒說甚麼,甚至還朝他笑了一下,這才俐落的翻下床去拿自己的吉他。
彷彿要重現昨日的場景似的,凱西爾走出去時,玳瑁貓從沙發底下鑽了出來,一扭一扭的跟著跑出去了。
鈴鐺聲一路琳瑯。
他握著鉛筆,遲遲不知道該下繪些甚麼。
最後他想到的是那隻小貓扭著屁股和端坐在地板上的樣子。
除了起身給自己弄些吃的,李爾那幾乎都在門廊上雕刻那隻小玳瑁貓,因為不趕時間,他下手又慢又仔細。
山中無歲月。
天晚了,他點亮了簷下掛著的防風燈,搖曳的火光成了沉藍夜色中唯一的暖源。
高處有風呼嘯而過,滿山的樹彷彿都為此彎了彎腰。
防風燈的光線已經沒辦法支持李爾那繼續作業了,他把未成的木雕和刀都收拾好,風把較小的木屑都吹走了,剩下的他打算明天再來收拾。
The dragonfly it ran away 蜻蜓逃亡遠行
But it came back with a story to say 但它又帶著故事回來傳述
Her dirty paws and furry coat 她風塵僕僕的掌爪和毛皮
She ran down the forest slope 她奔馳過密林與坡地
The forest of talking trees 那裡的樹木懂得低語
They used to sing about the birds and the bees 鎮日唱著關於蜂群與鳥禽的歌曲
從沙發與沙發間的空隙可以看到,火焰在壁爐中安穩的燃燒,像是一首無聲的搖籃曲。
不知道那傢伙會不會早上又出現。
這想法讓他毛了毛,說真話,不管是翹門還是無聲無息地爬上他的床,李爾那都一無所覺。
說直接一點,如果那傢伙有惡意,李爾那真的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思來想去,他決定今晚就不睡了,就看那傢伙會不會又跑來。
他閉上眼稍微養神。
過了十二點左右,李爾那聽到一陣細微的鈴鐺聲,接著後門那裡傳來細碎的刮擦聲,大概是鐵絲穿進鎖孔的聲音。
或許是之前已經開過兩次有經驗了,門鎖在對方的巧手下以秒速屈服,接著是夜風鑽進屋裡的涼意。
鈴鐺再次輕響,一路輕柔的經過床角來到火爐前,然後靜了下來,看來是找到了滿意的位置。
李爾那不禁疑惑自己到底怎麼能睡得那麼沉,居然完全沒聽見。
維持著綿長的呼吸,李爾那偽造出自己正熟睡的假象,一邊凝神細聽那傢伙的動靜。
後門輕輕的被闔上,接著是上鎖的聲音……對於一個剛剛撬門的人來說,這行為這實在有點兒諷刺。
聽著對方躡手躡腳的動作,
李爾那突然覺得自己很像等門的怨夫,只差突然打開燈當場抓個晚歸現行了。黑暗中的人影停住了動作。
「睡你呀。」帶著笑意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大門在那。」言下之意就是慢走不送。
既然被發現了,凱西爾也就不特別隱藏自己的腳步聲,月光中,揹著吉他的身影打開大門,玳瑁貓從沙發上探頭出來看了看,又趴回去。
大門關上。
前廊的搖椅吱呀一聲,沒多久傳來了一陣 撥弦聲。
李爾那瞬間有種衝動想彈起來去開門罵人,但在聽到第一句歌聲時,他就沉默了。
『只有火焰將熄你才會想念光明,當雪花初落你才會想念暖陽,當她離去,你才會知道你有多麼愛她……』
歌聲停頓。
『而你已讓她離去。』 語調輕柔,彷彿夜鶯的嘆息。
他幾乎甚麼都聽,但最愛的莫過於鄉村,吉他過於惆悵,總是在轉軸撥弦的三兩聲間抓住他的思緒。
不管李爾那想不想承認,不管他口中的流浪是否實為逃亡,在他心裡仍隱約期望著長路盡頭的安穩。
只是那安穩過於溫暖、過於虛幻,他尚未準備好觸碰,也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要觸碰。
有些追尋若不走到底,那就是懸而未決的美麗。
李爾那不想冒險失望。
但凱西爾的琴聲與歌聲確實戳中了他心裡某個脆弱的痛處。
Same old empty feeling in your heart 那些陳年的空虛始終盤據你的心
Love comes slow and it goes so fast 愛靠近的如此緩慢,卻又消逝的如此迅即
Well you see her when you fall asleep 你總在午夜夢迴時看見她
But never to touch and never to keep 但總碰不著又留不住
'Cause you loved her too much and you dive too deep 因為愛得太重、而你耽溺太深
只是他的聲音溫柔明亮,在沉澱過的夜色中如蜿蜒的溪流,潺潺滲進李爾那的耳裡心裡。
李爾那有點想要叫他閉嘴,卻又捨不得,疼是疼,但卻又奇異的舒緩了他的某種空洞。
……或許也因為凱西爾的聲音聽起來太悲傷。
他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