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芺綾。
席芺綾。
個人紀錄用
席芺綾。
前幾天和友人結束了友情關係,一直和我有爭吵的那位,認為蔡英文應該馬上宣布獨立才是真心想改革的那位,姑且稱呼他為研究生A吧。
席芺綾。
準確來說是在一次爭執後的隔天,研究生A對我怒罵綠衛兵等一干言語,然後就走人了。
我感到寒心也覺得無奈。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經離開了這樣的情緒。
不過我很不喜歡用這種落話就走人的方式,來為一段關係畫上結語。
席芺綾。
我在很多事情上沒有和A取得共識。
A和我討論事件、歷史,或者是政策的時候,常常把話題繞到「藍綠一樣爛」之上,這讓我覺得很困擾。
如果我不認同這句話,A就會認為我是漢人,A認為在原住民史觀當中,藍綠對原住民都一樣爛,漢人政權絲毫沒有對原住民的反省。
而我覺得,民進黨在原住民政策上有很多不盡人意的地方,所以我也會說民進黨在這方面做得很爛,但民進黨和國民黨的原住民政策有很多不同之處,政策不一樣的話,到底要怎麼一樣爛呢?
席芺綾。
國民黨和民進黨在語言與加分政策上就有很大的分歧,加分的邏輯、制度、加分幅度、加分資格、語言政策、檢定考都是不一樣的。
即使新制依然不是很理想,但現代的制度和國民黨時代的制度有非常多不同的地方,不好的地方當然也不是不好在同個地方。
我很難忍受A會把這一切都說成兩黨一樣爛。
席芺綾。
例如,部落有很多族人對族語課程和族語檢定嗤之以鼻,認為考檢定沒有意義,他們認為只有回部落跟耆老學族語才是正道。A也是這樣的人。
尤其許多考過檢定的年輕族人,回部落的時候也不太開口說族語,這更讓他們抓到可以攻擊檢定考的把柄。
「你看,他們根本不敢講嘛。」這是我常常聽到的話。
席芺綾。
因為族語課程和族語檢定推動族語的成效有限,就會被族人視為是「綠也很爛」的一個特徵。講爛我其實也覺得還好,但如果要藉此說「藍綠一樣爛」,那我對此滿無語的。
民進黨政府復育母語不彰的爛,居然跟日本政府、國民黨直接用政策和白色恐怖剝奪母語的爛是同等級的嗎?
席芺綾。
不過我自己,畢竟是語言學系出身,會傾向認為正規語言教育、檢定制度都是必要的存在。
因為無論是族人還是福佬、客家漢人,大家都經歷過國語家庭、禁說母語的時代,這些政策已經過去幾十年,至少有一代人(有些甚至是三到四代人)已經失去傳承母語的能力。
現在只有一部分的人的家裡,有能力傳承母語。
而且,會講母語不代表會教語言,要不然全世界的國民教育都不會放語言課。
席芺綾。
回部落/村落/家庭學母語的成效,並不會比正規教育高到哪裡去。一個部落的耆老就那麼幾個,年輕人有幾百個,族語講不好的中年人也是有幾十個。
那是要讓耆老講多少話,才能讓大家聽到足夠的詞彙量呢?
到最後就只有跟耆老很親的人(通常是血緣關係近的)才有辦法常常聽到老族語。
席芺綾。
我這種立場也會被批評是替民進黨辯護喔。
我認真覺得很荒唐,支持正規語言教育是語言學界常見的立場吧,跟民進黨的關係是什麼,民進黨操控語言學界了嗎?
不過語言界確實有不少原住民投民進黨,但那應該是因為民進黨近年採納原住民族語言學界的意見,並且任用部分語言學者,嗯。
所以從屬關係應該是族語學界影響政府政策,但部落並不滿意學界提出的語言復興策略。但我不知道最後為什麼又全都變成民進黨的錯。
席芺綾。
可能有人會說,那是因為政府決定採納學界族人的意見,不是採納部落族人的意見,所以當然是政府的錯啊。
真是抱歉,但我覺得論語言教學,身為教育界一環的學界,意見可信度還是會比部落高。
然後我就又會被罵不是原住民了。對啦對啦我也間諜原住民啦
席芺綾。
跟A之間在土地議題和原轉會的意見也不合。
像蘭嶼核廢場那樣的爭議地不只有一處,族人面對的對手都不太一樣(台電、台糖、退輔會、林務局、國立大學、國防部、亞泥、縣政府、其他私人&私人企業等等),以前官司是一場一場打,原轉會成立之後,一部分的官司會移交原轉會處理。
但原轉會權限不大,而且人手有限,所以會有優先處理,和只先進行清點的土地。有些事件甚至到原轉會成立之後,才獲得比較高的曝光率。(就像促轉會清點到一些以前沒什麼人聽過的案件。)
席芺綾。
土地爭議實在五花八門,牽涉到的層面又廣,每一起案件背後的因素又差很多,都要另外寫當時的政策分析,所以原轉會長年缺人手。
有些土地爭議因為官司太難打,就容易被擱置,或只先進行調查,還不會進到官司階段。(例如族人跟國防部、漢人私人土地之間的爭議,或者是平埔族群的土地爭議,或者是難以找到公文的土地爭議。)
所以真的判還族人的土地也不是很多,到處都有族人在抱怨,說就算成立原轉會,他們還不是拿不回土地。
席芺綾。
一些族人,把數百年來的怨念投射到原轉會(還有其他相關機關)上了。
我也覺得很無奈,語言學界和部落都是族人,原轉會和部落也都是族人,彼此之間應該都了解各自的困境。
席芺綾。
前陣子聽到在公家機關的族人無奈地說:拜託吹哨者不要只看落水者,也要看看救生員的數量和能量。
我自己也是這個論調。
我在抱怨原轉會的時候,會提到國家與學術機關長年忽視原住民,導致國家對於原住民的理解不足,所以必須花很多時間進行全面調查。但是國家到近幾年,才稍微有規模地在培育原住民歷史調查人員,導致相關人才稀缺,目前原轉會的編制人數也不足以應付數百年以來的案件,政府給的權限也不夠,造就原轉會現在偏向歷史清點,或者挑案件協助,沒有對原住民族實行全面的轉型正義。
席芺綾。
就是我的批評會有一部分落在制度和結構問題上,不會把炮火完全對準機關,因為這些機關也不是擺爛不做事。是制度和長久以來的差別殖民造成的共業。
然後我就又被A說是在替民進黨政府辯護了,我也是很不懂,把共業講出來就算是捧民進黨?
席芺綾。
A也不是完全不談共業,但他的結尾會是國家罵一遍、原民會罵一遍,原轉會再罵一遍。
我會跟A說砲火還是收一點,因為A接下來還需要跟他罵下去的那幾個單位來往,這樣的文章發出去不太妙。
嗯,結果當然是再被A罵一遍
席芺綾。
還有一次我完全不懂到底為什麼要被罵,暫時把討論的事件換成霧社事件好了,
如果現代政府要針對霧社事件道歉和負責,我會認為責任不只是安倍首相一個人要擔,當時的警務機關和地方單位也要派人出來。
A說應該是安倍首相全權負責,而我的講法,被A說是替政府辯護,我覺得我真的很不解A的邏輯???
席芺綾。
代換回來
霧社事件>>其他原住民事件
安倍首相>>蔡英文總統
席芺綾。
我認為很多歷史事件,總統要承擔,但不是只有總統一個人要擔,牽涉事件的地方政府/單位/研究/軍警機構等等,在道歉的時候,也都應該派人出來。
我真的很不懂A為什麼會說我這樣是在替民進黨辯護?
到底?哪裡?
席芺綾。
A認為全權都是中央要負責,跟地方完全沒有關係,但我會覺得很多事件當年不只是中央決策,所以近年需要負責的也不會只是中央。
我還覺得,如果有最終決定對族人進行賠償或判還,也不會只是中央說了,所有單位就會服氣,所以當時有牽涉案件的機關,都該派人出來協商,然後就協商結果致上歉意。
A那天好像也講了各種罵我被政府洗腦還是走狗之類的話。
席芺綾。
A說他覺得跟我講話,像是在跟漢人講話一樣累。
我也覺得累,因為不管什麼都會被繞回藍綠一樣爛。
A老是覺得我說話就是在幫民進黨辯護,我也覺得很無奈,不用罵國民黨的力道罵民進黨,我就無法獲得A的信任。
席芺綾。
我並不是事事都捧民進黨,例如蘭嶼核廢的最終判決,民進黨選擇用賠償的方式解決。
很多族人都不滿,族人想要的是把核廢遷移走,最好回去漢人區,但民進黨政府做不到,只好求族人接受高額賠償,但族人也不希望自己的土地被核廢場永久買斷。
這件事最後政府不開心、族人不開心,有的漢人甚至覺得這根本在浪費稅金。
席芺綾。
但是,民進黨是歷代執政者當中,惟一一個有在想新解決方案的政黨,這也是事實,就這點上來說,我會認為民進黨的爛遠遠不及國民黨的腐爛。
臺灣檯面上比較有名氣的政黨當中,再挑一個有心想解決這類事情的黨派,可能是綠黨吧。
席芺綾。
要說服黨派同意這麼高額的賠償金,也並不是容易的事。
所以雖然結果不盡人意,但民進黨還是有證明他們和國民黨的不同。
A君可能覺得其他政黨才滿足他的理念吧。
席芺綾。
藍綠一樣爛、一黨獨大之類的都是A的口頭禪,A本身是前藍粉,後來覺醒的類型,我知道他的背景,所以一開始不是很介意他這樣講,但最後真的是忍受不了吵下去了。
A沒變柯黃粉的原因,大概是因為柯黃對原住民的政策更少。
在檯面沒有多少原住民政黨的情況之下,我會選一個相對友善的民進黨。但A應該是只相信無黨派(不是高金素梅的無黨。)
席芺綾。
有一次我們提到臺糖屏東廠有塊地即將從造林→光電的事情,
A就拿伐木資料出來,說日本人伐木、國民黨也是伐木,民進黨做的事也是伐木,跟他們沒有分別。
我???這三個的規模難道一樣嗎(傻眼
雖然都是伐木,但臺糖那塊地的樹齡也才幾年,是造林成效不彰後才決定轉光電。
席芺綾。
從造林失敗的角度上來說,我可以理解一樣慘的地方。
土地上還是原始天然林最好了,人類想在上面種植經濟林,卻沒有達到預期的成果,最後坐吞失敗,這算是人類的一種自業自得。而且他們的土地,當年可能不是用很公正的方式從人民(原住民,或清代取得原住民土地的漢人)手上取得,這些是我不滿的地方。
但2020的臺糖砍掉他們在屏東的一塊農地,是民進黨的罪,因為臺糖股東有民進黨。而且罪行程度居然跟砍千、萬年的原生檜木林的日本政府一樣,跟砍最多珍貴林木的國民黨一樣,這就讓我很不解。
我覺得這不是一句都是漢人在砍原住民的樹啦,就可以概括的事情。
席芺綾。
最後一次的吵架是論文。
這樣講有點像是往自己臉上貼金,但我個人寫論文的實力,比A好上滿多的。
至少我不會犯一些基礎錯誤,例如引用%數過多,和引用格式謬誤。
這件事我從第一次看A的論文的時候,就跟他說過了。A當時一直跟我說他有把引用的地方都標記出來,還跟我說文獻回顧就是引前人文獻來寫啊。
呃,確實是這樣沒錯,
但在正文裡沒有提及被引用人的名字,也沒有把引用段區隔出來,在文獻回顧的章節當中,引用率占80%,應該都不是合法的吧。
席芺綾。
A直到被一堆教授電過之後,才開始改這些拼接得太誇張的段落。
我身為第一個指出這些問題的人,實在是很衰小,A知道我會抓他論文的問題,後來都不太敢給我看論文。
但A又會叫我幫他寫一些東西(我常常想問A,你的研究倫理到底飛去哪裡了。)後來是沒有幫他寫,但會幫他順一下文字,反正我本來就有在接校稿,就想說這麼一點小事的話沒關係。
席芺綾。
但A有一天逼我拿出文字自清,(證明我不是都只在替民進黨辯護),我說那你應該也要給我看一些你的文字。
A說他可以找我「討論論文」,我其實就挺不滿的,憑什麼我是給文字,他是紆尊降貴給「討論」,後來他一直逃避這件事,連「討論」都不乾不脆,只拿他論文裡的引用段請我幫忙修,
要不然就是給我一個關鍵字問我意見,他給關鍵字的時候,我會問說這段要接在哪,上下文是什麼?A都打死不講,這讓我越來越火大。
最後A叫我幫他看一下小結,我說如果要看小結,那整個章節的文字都要給我,這樣才有辦法確定小結符合章節意旨。
席芺綾。
A還是逃走了,最後連小結是什麼也沒給。
我非常火大地罵了這位玻璃心研究生。
A辯駁說他覺得我在一些原住民議題的立場和他不一樣,所以他不想給我看論文,也不想講一些想法。
但A明明就在叫我幫他改寫、修正論文段落,我覺得我根本就被當成工具人,所以我翻臉了,怒罵A既玻璃心又沒誠意,以後拿不出文本不要說是在討論,這連討論都稱不上,沒有米我煮不出飯。
而且我覺得A的論文問題根本不是出在立場上,就我之前瞄過的段落,A的問題是他學術力不足,導致他的文章很難讓人沉浸進去,讀者沒辦法完全體會敘述者的思緒。
席芺綾。
最後回到這噗的開頭,
A說我沒看過他的論文,他的訪談有憑有據,怎麼能說他寫的東西是假的。
我說我根本沒有說過是假的,而且他歷來拿走我這麼多文字,我想知道他到底抄了多少文字進他的論文(A會再改寫再放進去,所以應該不算直接抄襲,但我覺得我應該有權知道他使用了多少我的想法。)
A堅持他沒有抄,然後怒罵我是綠衛兵,最後說不要再聯絡,就跑了。
席芺綾。
我知道我越是咄咄逼人,A就越不敢把論文給我看,尤其研究生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玻璃心的生物。
但我還是覺得A的行為很尛,尛到我覺得很荒唐,荒唐到在我心裡甚至起不了波瀾。比起憤怒,更讓我覺得虛無。
席芺綾。
好幾次我都想直接聯絡A的指導教授,但覺得事情擴大之後會更麻煩,所以沒有這麼做。
但我期望我不會走向跟我的長輩一樣的道路。長輩當年可能跟我一樣吧,跟一個這樣的研究生相處,看對方的論文出現拼接狀況,所以也跟對方講了很多事情,但最後變成別人的墊腳石。
席芺綾。
A的指導教授還想推薦他參加一些獎項呢,也就是說,在學術這方面,A在我面前,和他在學校裡的形象很不一樣吧。
我單獨給A,沒有額外發表的文字也稱不上非常多,修稿的部分在整篇論文的占比也還好,想法如果被使用走,也難以舉證。
我姑且還是願意相信A的人品,相信他沒有抄襲和剽竊,但友情走到這份上,也沒有修補的可能了吧。再說,逃走的也不是我。
席芺綾。
大概就是這樣的一件事情。
從能分享共同的觀點,到相異但還能交流,到衝突,再到無奈,最後歸於虛無。
席芺綾。
回不到初始階段,任何一切讓原住民回不到初始階段的政權,對A來說可能都是垃圾吧。
而我屬於會接納現代化/後現代化的原住民,也就是接受現代教育、國家體制,還有政策攻防的那一群人,可能光這點就讓A看得很不順眼吧。
A常常怒罵我根本不是原住民,但我有時候會想,A自己也沒有脫離這些體制啊。
席芺綾。
我也有過那樣作夢的時間,希望回到初始的狀態,希望平行世界的臺灣原住民沒有被殖民過,而我在那樣的地方出生,成長路上都是純粹的原住民。
但那是很悲傷的夢,一旦和現實對比,就會發現失去的事物已經太多了。
而我也逐漸發現我對於原住民世界抱持一些不滿,例如paiwan的貴族制。
而且我是個渴望現代知識的人。(比起傳統時代的教育,更傾近現代化的教育手段和學術運作方式。)
所以最後把自己的所在位置調整了。話說回來,我還是被其他不要做夢的原住民逼著調整成這樣的。
席芺綾。
如果從「無法讓原住民回到原始生活」的角度來討論執政黨都一樣爛,那我是覺得無所謂啦,因為全球這樣的執政黨應該有幾百個吧。
把帶來新事物、現代化的政黨視為寇讎,所以無論換上誰都一樣令A這樣的原住民憎恨。全球的執政黨都在維繫現代國家,而現代國家的邊界框架了所有陸地,導致原住民無法從中逃脫,回到原有的世界裡。
嘛,如果A真的是這樣想,那我覺得還好。
但以A的學術力應該是講不出這麼明確的話啦(嗆)給A講又會繞回藍綠一樣爛的鬼打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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