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糕﹂夏眠蛞蝓


那青年浪費兩輩子的年華,如今一生懸命。

─《月蟬:三生鴉》
米糕﹂夏眠蛞蝓

三生鴉顧名思義,他是個擁有三層青春的烏鴉。
此名絕非真有其事,也不過是心靈的三個階段。他與過人的關係死去,他的心緒也在躊躇的死路上段成了無數截。
他不過是死了,靈魂支離破碎,正如他摔碎的每一盒粉底、油膏、記憶。
米糕﹂夏眠蛞蝓

他哭泣,哭得連延命之路都為他斷開了腸。
也許那就是為何他有著三倍的人生。
每一段猶如一彈指頃,他死了,爾後復生,又不斷死去。要說那是心靈層面也好、肉身方面也罷......他確實將他一身羽毛扯的破碎,彷彿得了絕症的生物,遲早被大自然無情的扼殺。

吉他聲響起,安魂曲卻始終沒有奏樂,反倒是更加激昂的、旋律悲哀的、鏗鏘有力地奏鳴起,歡呼著。
米糕﹂夏眠蛞蝓

首先他的第一生獻給了黃昏的螢火蟲,那女人的名字就如同蟲一樣。
景天的絕望與死亡也許早紮根於他的心底,成為了害蟲。牠日夜茁壯,在每一場散去的宴席與節哀裡壯大,牠在三生鴉與每個顧客的交集裡被豢養,如今在牠崩潰的邊緣推了最後一把。

他能怪她嗎,實際上是不能的......誰叫他曾經愛過她呢。愛情的盲目、栽下的愧疚,景天的死無疑是他的錯,他這樣告勸自己要懺悔至生命盡頭,每一場夜色打下的街燈閃光,太陽花捧在他的手掌心裡;每一隻補妝與上彩的用具,塵封在景天的死棺裡許久。
即便景天並無下葬,她冷去的軀體在火光底下成灰,死棺便是她遺留下的,能夠代表她的。
三生鴉至今謀生用的妝品,他說那是景天的陪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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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後烏鴉被正名了,他自稱自己是烏鴉,還為自己取下可笑的職場名。實質上他也毫無競爭力,在人人爭奪著豐功偉業的檯面上他從此不再現身,委身於深夜的無名菜鳥之中爬行。
他為那些缺乏名氣、稍有小錢的人妝點,卻因為自己獨樹一格的風格而冠上奇名:碰觸過他的手的人要不一舉成名,要不終生淪落天涯。

這事業他也沒走得多好,又或者該說沒有被支撐的藝術界是不會有名氣的,他從未奢求,卻連自己的一份溫飽都埋頭苦做。有人說他的烏鴉面具藏著他的虛脫與憂鬱,畢竟這人每次接案時都在面具下發出陣陣笑聲,溫柔、卻又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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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第二生輾轉在不同群體的手裡。要說他一點魅力也無、甚至連令人敬佩的一點也無處可尋,也不過是落入奇人手裡,到了超乎想像的世界裡繼續迷茫。
玩弄著男人與利益的魔女將他拖入火坑,貞潔的心靈也因此敗壞......但說到底貞潔究竟是由誰去定義的呢?如果得罪自己就是汙衊,他的顏色足以證明他烏黑不堪了。

即便受到了月光的滋潤,無論人間抑或夜城,他也從未感覺自己被淨化過。三生鴉在尋找什麼連他自己也不曉得,只是回不了家、也不願回去,就這樣成了一個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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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的蟬帶著他旅行,他自己也並無拒絕。烏鴉活在夜色裡也稱不上詭異,但他還是毫無反駁之力的尾隨流浪。三生鴉或許還保有一點希望,期許不同的世界有著不同時空,也許他抱持著歉意就可以找到景天,而他也僅能靠此繼續鼓勵自己活下去。

然而在月蟬的爭吵中他們迷失了方向,怪誕謠言成為了偏方,他看見了惡夢的影子,景天的殘影猶如被打散的波光滲入了腦海,烏鴉群體鳴叫。

占卜的世界引領他走入了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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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鴉,最後的最後,我希望你能幸福。」
他還記得占卜的神明對他輕語,在最後的最後,陪伴他在混沌、無依無靠的絕望之中,壓垮卻也施予祝福。
說到底為什麼占卜之神要幫助他,甚至可說是摧毀,他也毫無頭緒。在無盡的自責裡他為自己妝點無數,可畫出的景色無疑是混亂。一抹金黃,似阿勃勒的落雨──他們說是黃金雨。
占卜之神說他是最美的黃金雨,在渴望愛與關懷的寂寞裡他為神上了妝,也為己畫下了金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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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未能救的了他。占卜之神曉得,只有螢火蟲能夠救贖他。於是祂給了他幸福,占卜的生命力量,推著鴉一路攀上絕望的頂端。
烏鴉記起了自己的罪惡,那幅梵谷的畫:他永遠都在麥田裡,寄生在金穗榨取營養。

他是招來橫禍的烏鴉。
而禍害的終末路,即是新生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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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年浪費兩輩子的年華,如今一生懸命。
爾後他的橘髮刷了金黃,一身黑衣披上了金旭。他無數次想了結的頸子散出了光芒,猶如落陽時最鮮豔悲傷的色暈。

眼淚成為飛舞的金瓣,一部腳印是崩潰與瘋狂萌生的明豔。
他成為了金色的阿勃勒,黃金雨的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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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
「對不起。」
「請原諒我。」
他成為了她愛的金色,也成了她最厭惡的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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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原諒我。」
即便成為了神明,他封閉的自我也無處可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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