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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發生得太過於突然了，根本就來不及反應...
昨晚，依稀記得新聞播報早在不久前三讀通過的反霸凌專法將在今天開始生效吧!

"呵～反正不過就是為了騙選票的作秀手段而已啦!之前的反霸凌法真有用的話，就不會到現在還一堆霸凌的還活得好好的，還專法咧～笑死人!"我不屑地冷笑道。

沒等新聞播報完就關掉電視準備休息了，明天還得面對討人厭的工作，想來就覺得頭疼，就在睡前我無聊地滑了滑手機翻看先前留言過的影片，在各處留下些酸言酸語是我擺脫壓力的一種方式，同時還會看看誰酸的力道強又兼具創意，反正大家都是這樣啊!多我一個少我一個根本就沒差!就在不知不覺間眼皮開始沉重，我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我來到公司感覺今天辦公室的氛圍比以往更加沉重，還沒把位子坐熱呢!馬上就被主管叫進了辦公室。
"你就做到今天吧!"才剛踏進辦公室主管就冷冷地丟下這句話。
"請問我哪裡做得不夠好?"沒頭沒腦就叫我回家吃自己，在怎麼說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好歹也得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啊!

主管先是吁了一口氣，然後瞪著我接著說"你看了今天的新聞了沒?昨晚有一個學生自殺了，沒多久這邊就接到電話，說我們公司有位職員涉嫌一起教唆殺人案，你猜這位職員是誰?"
"反霸凌專法?"
"看來你不糊塗嘛!教唆殺人案少說也要關個十來年，在說公司的名譽也很重要，說白一點吧!誰知道你哪天會逼公司裡的誰甚至是客戶去自殺呢?"
我的腦筋頓時一片空白，眼前一片漆黑，只知道...我完了。

當我再度醒來，已經躺在冰冷的地下道角落。
"嘖...夢到以前的事了啊!"

當初只是為了宣洩一時的壓力毀了別人的生命，代價就是毀掉自己的人生，依稀記得在法官面前腦袋依然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即便服完刑也找不到工作，就算成了街友也沒辦法行乞，在被移送至監獄前，那個孩子的父母撲了上來，雖然很快就被警察拉開，但那一瞬間的眼神我是一輩子都忘不了的，那是巴不得把我殺來洩恨的強烈敵意，後來聽跟我待在一起的獄友說，他們就這樣奔走於各個法院死守門口，只要嫌犯一出來就會立即撲上去，偶爾會有成功的時候，看了看獄友臉上被抓出血痕的傷口...

"差點眼珠子都給摳下來了!"獄友心有餘悸地說著。
那要撲向多少人啊?印象中當時留言數似乎也不少，好幾百個還是千個?回想起他們充滿殺意的眼神，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接下來在獄中的十來年，說不上好過，除了龐大的勞動以外剩下的時間都待在牢房裡，伙食也談不上好吃就只能讓人吃個粗飽而已，要說最不好受的就是每次一躺平還得跟那孩子的遺照四目相對，聽說是孩子的父母送過來的，說什麼都得掛上，老實說看久了都覺得自己不論到哪都被盯著看，除了渾身不自在以外睡也睡不好，老夢到自己躺在地板上，然後那孩子從樓上一躍而下，渾身是血地往我身上撲過來，每每醒來都被嚇得夠嗆，早晨看了看彼此都頂著厚重的黑眼圈，想來都沒睡好。

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即便墊著厚紙板，但每每想起那一幕，還是忍不住一陣惡寒，看著釘在牆上的時鐘指向五點，時間到了...

我拖著蹣跚的步伐邁向外頭，在寒冷的公園裡，公務人員早在一旁等著了，塞給我一顆饅頭跟一杯豆漿以及掃地工具後就走了，即便無法行乞但基本的生存權政府還是會照顧的，不過也就僅僅是讓人活著而已，草草解決完一餐後就開始拿起掃把跟畚箕在空曠的公園打掃，偶而會有幾位早起的大哥大姊出來運動，也許是自卑感作祟，我總會刻意躲到一旁，等他們離開後才會回來繼續工作。

想到先前有個年輕人本來想朝我碗裡投錢，才一靠近就聽見他的手機發出刺耳的聲響，只見他看了看手機再看了看我，表情倏忽變得冷漠，原先握著錢的手也迅速收回像是剛剛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就這麼離開了，這就是無法行乞的原因了吧?記得那好像是某公司跟政府合作研發的APP，只要有潛在危險的人接近APP就會警鈴大作，提醒民眾趕緊遠離，而我身上就被植入了會讓這警鈴運作的晶片，而且是24小時全年無休地發出訊號。

為了避免更多的民眾出現，我趕緊完成掃地工作後再度躲回了地下道，等待中午的工作時間還有伴隨工作發放的便當，看著零星經過的行人，也許是先前的事件，讓這裡變得更加冷清，除了外地人跟偶而經過的街友，根本就沒啥人會出現，我總藉著發呆來打發等待的時間，以前總還能思考未來，現在的我連未來都沒有，只能回首過往活在悔恨裡，看著自己早已粗糙不堪的手，看著一切造孽的源頭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是老掉牙的詞了，卻是現在的我最貼切的寫照，明明有更好宣洩壓力的方式，為啥要這麼賤去詆毀他人來娛樂自己呢?除了活該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唯一慶幸的是那孩子的父母自從送來了遺照之後，就沒有再持續追蹤自己的下落了，否則實在是沒有勇氣再去面對那殺氣騰騰的神情了。

就在胡思亂想的過程中，時間過得很快，一下子就到了中午工作的時間了，就在我準備前往工地的時候，公務人員迎面朝我走了過來，像是要解答我眼中透露出來的疑惑似的，他自顧自地說著"今天的工作改了必須往深山去救災"
後來在路上聽著公務員的說明，在深山發生了嚴重的土石流，除了幫忙清除障礙物以外還得幫忙把埋在土裡的屍體給挖出來，讓家屬進行安葬。

雖然犯下的是教唆殺人，但是接觸屍體這還是頭一次...
來到災區現場，果然慘不忍睹，除了一片泥濘以外還有許多大型砂石根樹幹，有好些曾經的獄友也都趕過來了，我們沒有交談只是默默地配合救災人員的指示清除障礙物，就在不知清除多少砂石之後，突然感覺鏟子碰觸的感覺不大一樣，我隨即蹲下去徒手挖開...是手!在招呼大家來幫忙小心翼翼地挖開後，是一具青年的屍體，不知為何這青年的屍體讓我想起了那孩子，啊...是啊!人...是我們殺的...

突然眼睛變得濕潤，這是我第一次為那孩子掉眼淚，顫抖的雙唇不住地說著除了對不起以外還是對不起，我想未來我的餘生都將要這樣子贖罪下去直到生命的終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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