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15歲的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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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爸爸這個名詞相連的是－－疼痛、責打與責罵。

　　藤條抽打在小腿肚上的痕跡一開始會很細，然後開始浮腫，原本細細的一條痕跡會變成兩端細中間胖的長長腫脹，隨後是發燙到好像燒起來，漸漸的會顯出瘀血的紫色。

　　穿著長褲的時候會相當的不舒服，又燙又刺又癢的，布料摩擦到就會感覺到從小腿衝上來到腦門的一陣陣抽痛，打得太兇了，有時連大腿都被抽到，連坐著都難受。

　　兩隻小腿又燙又腫又痛，但有時候又像是失去知覺一樣，只能拖著腳蹣跚走路，就連腳踏到地面都很虛浮，不實在。

在家裡是沒有隱私權可言的。

　　而就連在家中也不被允許邋遢與衣不蔽體，他穿不了長褲，就連最柔軟的棉布料都讓人難以忍受，下半身不能只單穿一條四角褲的沒規矩，唯一的喘息空間大概只剩下－－－家裡唯一可以關上門的浴室或是廁所了。

　　每每這個時候他就會藉口離開家裡，要去賴彥廷家裡做讀書會－－每每這時候他就會很感謝他是個聰明腦袋的朋友，讀書對他人來說是苦悶，但對賴彥廷來說是他喜歡與興趣，還是同級生裡的榜首。

　　雖然張益從來沒有說過，但他為了這件事內心一直很感謝。

賴彥廷從剛認識沒多久之後就知道這件事，知道張益為什麼不穿短褲，也時常穿長袖的原因。

　　這都是為了要遮掩身上被教育過後的傷，他爸哪裡都打，唯獨不打臉，臉上會受傷通常都是他跟別人起了衝突，挨揍才會受傷－－賴彥廷一點都不介意張益把他家當避難所，也完全不介意每次來他家裡就脫衣服或脫褲子，倒不如說他要脫就脫，脫的乾淨沒束縛最好。

　　雖然張益從來不喊痛，但脫掉那些摩擦傷口的衣服褲子就是他在喊痛了－－賴彥廷知道這一次為什麼他會被抽小腿，是因為他頂撞教官被記了大過－－而他爸不問原因，一收到通知就一頓抽打。

　　教官有好有壞，而那個教官是一個很喜歡無故體罰又愛給學生貼標籤的差勁禿頭，張益已經好幾次看不過而頂撞他，結了梁子，也時常被那個教官整。

張益站在賴彥廷的書櫃前面翻著冊子看，一面默默的在腦中跟自己催眠說服小腿上的傷不痛，好像這樣想想就可以用意志力來忘掉那一陣陣火辣辣的抽痛。

　　忽然小腿上一冰，險些讓張益叫出來，抽動了好大一下，他扭過頭就看見賴彥廷蹲在他的屁股後面，他剛剛太專心催眠自己了，而沒有發現對方端著裝滿冰塊和水的臉盆，拿著一條毛巾給自己小腿上的腫脹冰敷。



　　「那種小傷不用管啦！」

　　他的語氣因為疼痛而顯得很衝，張益現在光是要維持現狀就花了很大的力氣了，「比起這個，你先教我寫作文－－食物好吃就是好吃，幹嘛還要用那麼多花俏又莫名其妙的形容來寫？」張益不擅長作文，他的作文都通都被評價呆板像流水紀錄帳。

「我很介意啦！！會害我分心好嗎？」

　　賴彥廷捧著冰涼的毛巾，感覺手指都是抖的，深怕碰疼了張益，他都能看見張益兩條腿的肌肉繃得緊緊的，碰一下就在抖，搞得都不知是自己手在抖還在他在抖了。
　　
　　「去趴下啦你！」

　　張益摸摸耳朵，在賴彥廷的吼聲裡老實地趴在床上－－別看賴彥廷長的一副白斬雞和書呆的弱雞樣－－事實上個性其實也是相當要強的，之前第一次碰見他的時候就是被小混混勒索來著，被揍一臉青腫肉體反抗不能，嘴上還要強的嗆聲，喊著：「要我把錢給你們這些下三濫的我還不如餵豬吃！」

　　是個聰明的怪人，氣起來跟猛衝的牛一樣，攔都攔不住，嘴巴也很厲害，劈哩啪啦的怎麼說都說不過他。

　　不過如果他不是這樣，也不會和自己走在一起了，形象看似相反的他們是意外的合拍。

「有一天我一定要把你爸蓋布袋！」

　　張益趴在床上，聽著身後的賴彥廷一邊幫他冰敷一邊偶爾冒出的一兩句怒罵，臉埋在柔軟的枕頭裡，嘴角卻是偷笑著的，而冰敷是真的蠻有用的，火燙燙的感覺好像消失了一點。

　　不過也許熱量都跑到腦袋裡了，總感覺熱得有些昏沉.....大概是發燒了。

　　總覺得眼前有點昏花，又很想睡覺..........

叩叩。

房間的門被敲響了，賴彥廷慌慌張張地將被子拉起來給張益蓋上，遮住那一雙腿的青腫紅痕，接著才去應門，「爸，幹嘛呢？」是他爸爸給他們端了肉包和麥茶當點心吃。

　　「阿益呢？上次他說喜歡吃有蛋黃的肉包，家裡剛好有就給你們拿來了，唉？睡著啦？」

　　「爸，你先放著，我們等等吃，阿益說他讀書讀得有點累了，想要小睡一下。」

　　「肉包冷了就不好吃啦，那等他醒來再來拿，我先把他的份放在電鍋保溫吼？來，你的份先拿去吃。」

　　　「謝謝爸－－。」

張益迷迷糊糊之間聽著賴彥廷和他爸的對話，他不太擅長面對他爸......感覺好像什麼東西會被打破了一樣。

　　每次他爸出現他總是會顯得很侷促不安，不過加了蛋黃的肉包阿.....好想吃啊，總覺得眼睛很酸，模模糊糊之間張益還是不敵疼痛和發熱，昏沉的睡著了。

　　所謂溫柔的爸爸，或是一般正常的爸爸大概就是像那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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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真說自己溫柔，讓他想起爸爸，這件事讓他無所適從，儘管年紀長到如此，依然沒有改變，就好像哪裡從一開始就被打壞了，關於爸爸這個概念是直接偏著長。

　　他甚至認為自己永遠都無法理解所謂的爸爸到底是什麼，他不知道所謂溫柔的爸爸是什麼樣子，爸爸這個名詞對他來說，永遠都是與疼痛相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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