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滅/煉炭]

那艘小船搖搖晃晃，載浮載沉，隨波逐流。
他們離開燈火通明的岸，航在夜晚的海，擺盪的銀河，沒有多餘的紛紜雜沓，海流的迴聲包裹著小船，像至親的晚安歌，潺潺不息。
舉目望去都不見盡頭，煉獄杏壽郎領著洋氣的油燈，晃動的火光將他的半邊身體都染成了橘紅色，包括那隻美麗好看的眼睛。
小船離岸越來越遠，他們丟棄了槳，半途要折返也來不及了，聽海潮的聲音吧，看它要將他們載往何處，這飽滿的聲音啊，圓潤又沁涼。
冰冷的微風拂過海面，煉獄杏壽郎的羽織下襬隨之飄盪，那些風也抬起了竈門炭治郎的耳環，它們騷動個不停，鼓吹蠢蠢欲動的念思，然而他們只顧微笑。
絢爛的星星佈滿整座天空，倒映在黑色的海上，一切竟顯得多彩繽紛，何等美麗的奇景，若是找來一個畫家，肯定也擱置了畫筆，只管目不轉睛地欣賞這等鬼斧神工，凡人望其項背。

那些貪心的人一定不明白，只要這樣就足夠了。
竈門炭治郎坐著，雙手環抱膝蓋，他的心裡從沒如此靜謐，與母親的羊水略有不同，那像一片拼圖的形狀找到了最終契合的另一半，因此不管是黑色的海潮、龜裂的野火都願意赴往。
很快地，就連人鎮最後一點亮光都消失不見。
炭治郎閉上了眼睛。
煉獄杏壽郎一直站著，舉著油燈的手腕像不知疲累的藝術品，就連一吋也沒有挪動過，那團火焰穩穩地、穩穩地燃燒，安靜又奪目。
分秒已經無所謂，他彷彿在煉獄的背上找到了某種永恆，既寬闊又令人安心，他想守護這個背影。
洋流引載著船，令他們看遍遠山孤島，好似一世紀那般漫長，他們看過雷雲壟罩，電光在水氣裡交織閃耀，海天的縫隙變得狹窄，他們也用天真蒙昧的眼睛見證海底火山在淺海噴發，滾燙的熔岩途經橫流，翻騰不止地將水氣洶湧，一次又一次地噴發，最終誕生出島嶼生命。

他好像每一滴水珠都能看明白。
無邊無際的夜空滾動著如裙擺般的綠色光帶，和雪白的記憶不同，這裡既黑暗又五光十色，彷彿跳脫了世間常理，綺麗夢幻，不似人間。
眼前的身影微動，煉獄杏壽郎在他的面前坐下來，面容既安寧又溫柔，在他手中的油燈火焰依然跳舞般地閃耀。
對方開口說了什麼，浪潮在這時打來，只看見嘴巴一開一闔，他聽不見，要是能有善逸的耳朵就好了，他這麼想，直到浪聲停止，那些話語通通跌入了白沫，瓦解消失。
煉獄杏壽郎不再說話，他把油燈的孔蓋打開，用手從裡面取出了火焰，煉獄握緊了手，火光並未因此熄滅，再攤開的掌心連同火焰交遞到炭治郎手上。
他潸然淚下。

煉獄卻仍微笑，接著他站起身，縱身一躍，潛入了海中，炭治郎循著他最後消失的方向跪在船沿邊，此刻彷若深海，一切都陷入了黑暗，時間是如此的漫長，他的背脊被寒冷浸透。
就在他快要被這股黑暗掐得窒息前，海底裡傳來了某種奇妙的聲響，炭治郎伸長脖子，想要更貼近海面去看，一個龐然大物冷不防從海水裡拔高而起，牠的身形巨闊，光是破出海面激起的浪花就足以將整艘船打濕，在空中旋轉了一圈，再回到海裡的激浪更是險些將船打翻。
那生物並未就此離去，牠在不遠處的海中翻滾，時而伴他悠游，從背上的孔洞噴出水，重複著下潛與浮出，就像在嬉戲一樣，發出了巨大但並不刺耳、不可思議的叫聲。
他從未見過如此絕麗壯闊的生物，美麗到就算不知其名也沒有關係。
東方的海面升起了黎明，朝陽溫暖地照耀在炭治郎和生物的身上，在那佈滿無數斑塊的皮膚表面，他望進了牠的眼睛裡。

從這一刻起，他知道煉獄杏壽郎永遠地離開了。
一年，十年，百年。
他們最終都會在這片海底裡相會，化身骸骨，延續千年。

---Fin.

座頭鯨真的很美麗
無與倫比

參考

「當牠看進你的眼睛」 德攝影師捕捉座頭鯨懾人之美 | DQ 地球圖輯隊

深邃眼眸 - 國家地理雜誌中文網

海洋生物也有同理心？ 學者發現座頭鯨保護其他生物不被追殺 | DQ 地球圖輯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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