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臨時起意看起了跟京劇有關的《鬢邊不是海棠紅》。

──一齣長生殿，每個人都能從裡面邊看見自己的人生。
──我看見的是無奈、是步步妥協、是被命運拉扯著……過著自己根本不想要的生活。
原著耽美小說與改編後的電視劇各看了一些些，下面說點雜感

我是先從劇集看起的。
近年來對於黃曉明的演技只有『油』的感想，卻意外貼合這部戲裡洋派的中式商賈，油、真夠邪門的油。
我又偏愛看那些三件式西裝啊、領帶和袖扣什麼的，宅邸一面西一面中的，整個就是奔著那布景去的，更別說佘詩曼飾演的二奶奶的旗袍，與大奶奶的洋裝面對起來，就是好看
還有小妹妹察察兒，嗚嗚嗚察察看我這，真乖──

大概看了三集，稍稍弄懂了人物關係後，我跑去讀了原著小說，才剎那驚覺。
原來的商細蕊和程鳳台更邪門啊
在電視劇裡埋得似有若無，但又不想解釋的伏筆，在小說裡都有了答案。
此前得說一句，這小說三觀真的亂，更可以說不正，每個傢伙男女關係都相當混亂，商細蕊作為一個戲子更是像一朵花似的任人採摘，而程鳳台自己更有一段純情到變態的依戀感。
──即便如此，這兩人還是美得不像話。

很難敘述小說裡的感覺，除了覺得寫得真好之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這群角色的邪門。
心裡會告訴自己“這樣做不對，這樣有悖綱常的”，下一秒竟然會被角色的說詞說服，告訴你，春宵苦短，又告訴你，人生身不由己。
看著瘋魔的商細蕊天真地跟孩子一樣笑，看著機關算盡的程鳳台摟著旦角兒的腰只圖純談心的戀愛。
太怪了，太衝突了，矛盾到不行，快走火入魔了，可是就、就，像作戲那樣，像那高昂的唱腔般，一切都太不真實了。

所以這小說我讀到一半，可說是又愛又怕，總感覺有什麼不好的要發生了，下秒又甜了，隱約又覺得這總會崩壞的，卻又被商細蕊摀住心想好好愛他。
從這個角度，又回到電視劇，當然是為了消弭耽美要素，而改編了許多橋段，但有趣的是，劇情的主線是沒有變的，精簡中間的段落，將頭尾喀擦接在一起，並多了個反派隊伍當作劇情衝突。
目前為止覺得都挺好的，畢竟除卻這邪乎的愛情之外，程鳳台說，細蕊是他的知己。
是這人替他唱了，那些他人生中唱不出來的哀與樂。

以及讀過小說之後，明白這時程鳳台笑容摻雜的曖昧，伸出手的暗示，本來在這場戲裡他們發生了點什麼，或是這句話，理所應該是句告白。
前晚才讀到他們那讓人雞皮疙瘩都竄起來的文言示愛，融合古典的矜持與行為的奔放，商細蕊就是個17歲的孩子，程鳳台也是個23歲的孩子，搭在一塊，這不是禁忌，誰是禁忌呢。
也就是放在書裡頭是主角的才能讓人這樣捧著，視角要放到二奶奶那裡去，這就是個不知羞恥在外包養小三的故事。

然後今天繼續看劇，才體會到劇的精要。
文字寫得再流轉，也沒有直接讓尹正飾演的細蕊直接唱上一段來得媚人。
以前看劇都有看沒有懂，頂多學過那踩步的數量和甩袖的角度全都是工夫，或是畫著什麼臉代表什麼角。
電視劇直接演出來了，我們跟程鳳台一樣，洋派，看不懂，卻生生的從一齣〈長生殿〉和貴妃的不甘重疊一起。
正是因為什麼都不懂，才會因看懂的那瞬間，感到靈魂都在顫抖。
我們知道，在小說裡，就是這一刻，程鳳台愛上了商細蕊，此生一次、誓不回頭。

最後，我想再說一次商細蕊。
第一次看劇時，想著尹正把他演得好幼啊，像半大個孩子，心智年齡特別單純，放在程鳳台旁邊簡直就像犯罪。
讀了小說才發現，我根本就低估了商細蕊的清純
浪蕩與單純集在一身卻毫不違和，說的就是他了，完全不在乎葷段子，被座客調戲著彷彿毫無知覺，碰到真正在意的人，那性子傲著軟著讓人幾乎要化成了一灘水，化在他唱出的那段夢裡。

於是再回頭看一次尹正的演繹，那真是嬌怯卻不低俗，童稚又不蠢笨，少一分多一分，出來的感覺就變了，要演出這麼個角色該有多難啊。
反觀曉明這位兄台……我們不說了，霸道總裁給100分，但程鳳台其實並不是個這麼平板的傢伙，他有他極其脆弱又偏執的那面，希望在接下來的劇情裡，能看到一如往常裝扮帥氣到完美的曉明，把鳳台的層次感演出來。

以及雖然我看不出來到底是專業還是不專業，可劇裡的京劇我愛看，即便字腔我一個都不懂，可就是像細蕊願意花千大洋金線織的戲服，晶亮亮的，好看
我還喜歡程家大宅，老葛開的老爺車，穿梭在人力車當中，還有吆喝的小販、市民，與登台的戲子，與一場即將爆發的戰爭。
這是我們沒經歷過的時代，它繁華，它錦簇，海市蜃樓，一夜曇花。
就是因為快凋謝了才顯得它現在這麼美，我讀得好快樂，可是我也好怕。
我要繼續讀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