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糕﹂夏眠蛞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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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我是什麼顏色?」

「一如往常的,滿身淋漓的紅。」
──彩無灰如此描述著這位紅色的女性。

原創小說《彩無灰》
米糕﹂夏眠蛞蝓

──這麼說起來,今天是存在於此的第5945天。
一如既往準時在六點十五分睜眼,彩無灰想起了這一回事。
米糕﹂夏眠蛞蝓

擦拭乾淨的薄窗使得晨光流瀉於窗台,烙在了他的床單上。正處晚春的季節稍熱,櫻花已經盛開完、嫩葉也逐漸艷綠了幾分。他流了一點汗,昨晚沒插上的電扇對著窗口,陽光投射在它的葉片上,照出了他許久未清的灰塵。

巴比松般豔麗卻柔和的油墨,刷上了他的瞳孔。
米糕﹂夏眠蛞蝓

也不清楚是何時開始的,他開始懂得計算自己存活下來的天數,似乎是當每一天的睜眼與闔眼都是上天眷顧的。
沒錯,存活,如此聽來像是自己僥倖卻也值得被嘉許的說詞,再次證明了這個人熬過了一天。

位處城市中心的主要商業區,能夠購地建屋的地主屈指可數。在彩無灰身處的大都市裡,不動產商人將地價哄抬的很高,於市中心的家屋又僅限於主要大道旁的幾排,能夠在少量的昂貴房屋中擁有一房,對人來說可說是無比的奢華。
獨自生活的他在這不過幾坪大的房間四處走動,一成不變的衣著顯示出他不屑於時尚。彩無灰寢室內的裝潢十分單調,唯獨留下必需品,其他滿足欲望等事物皆不被需要。

他一直覺得留著那些遲早也會扔的東西很無用,乾脆一開始就別受誘惑影響而花錢,在彩無灰的腦袋裡並沒有誘惑一詞,只有需要、與不需要的詞彙寄宿在腦殼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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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很清楚這些事物的存在該歸功於誰──房子、生活用品、食衣住行樣樣不缺……一個根本沒工作、被稱之為乳臭未乾小白臉的他,恰巧因為一個與自己素味平生的人,某天把自己帶到了這裡,允許他於此生活至今,才擁有堪稱難得可貴的幸福。
正因為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如此幸運,大概自己該成天對那位恩人嗑頭了吧。
米糕﹂夏眠蛞蝓

但彩無灰並沒有這樣想過,只是純粹的接受了事實,也毫不認為自己是受到施捨……他只是剛好剛好,受到這位女人金錢上的支援,過上衣食不缺的日子,僅此而已。

於梳洗台上將水盛滿了洗臉盆的他望著小片的玻璃,一雙灰黑如陰天的烏雲,沉重又無味。可他看見的是如超現實般的扭曲鏡身,躺臥於他的肩頸,疲憊癱軟在他的眼眸,暗想能夠消逝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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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任何變動的早晨,在梳理打扮後什麼也沒帶的他直往門口走去。
在剛好的時間點遇上剛好的人,乃是他這近6000個日子裡幾乎天天可遇的巧合。
果不其然,大門的鈴聲響起了似吱喳麻雀的吵雜。他前去應門,一雙灰暗色的眸子反射不了外頭強烈的日光,顯得他整個人陰暗無比,像木偶一樣。
米糕﹂夏眠蛞蝓

「在一成不變的早上七點二十五分,向你問好喔──」
「早安,彩無灰。」

「您也是,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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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著一頭褐紅色及肩長髮的女人佇立於門口,一手拿著巷口販售的特價甜甜圈地對他笑容以待。每天這個時候她都會來探望他,順道一起吃個早飯再開始彼此漫長的一天。不知不覺他們便養成了習慣,身體甚至也照著規律行動了起來。他們相遇的時間彷彿車站的時刻表,精準到不差一絲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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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無灰知道一件事──眼前的女人是照顧自己的人,而且也已是一位有伴侶、有朋友、有工作,堪稱人生勝利組的傢伙。但這女人卻騰出她的時間照顧自己,就算工作地點與他的住所完全反方向,她也不厭倦的登門造訪。
到底有何意義,又為什麼要照顧一個根本不認識的人?他想過幾回,但也就算了。

猶記著那日,無家可歸的他坐於公園的長凳,打算繼續在那過著他的流浪生活……她就這麼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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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開始他孤身一人的生活,她就這麼現身,給予他不必忍受孤寒的溫暖、給予他一個人類應有的最低限度……他的僥倖是前所未有的稀奇,甚至會被認為有詐。

但彩無灰從來都沒這麼想,因為在他的視窗裡,不存在爾虞我詐,不存在你爭我奪。說謊、欺瞞、做作、揶揄……全部都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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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看到的我是什麼顏色呢?」
「還是紅色。跟您初遇時一模一樣,連一點扭曲的波紋也沒有。」

「欸──那派系呢?」
「這我無法輕言斷定,該說是野獸派好像也不完全,但我找不到比這更貼近的……因為充斥著紅,是滿身淋漓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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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點頭稱是了片刻,這才領著彩無灰到外頭公園的長椅用餐。他不喜歡室內、更別提他的房間根本沒有餐桌,而女人也頗喜歡在周遭有晨跑者與車群陣陣流過的馬達聲中,一臉滿意地喝著她的咖啡。
他們喜歡在樹葉正綠的樹影下吃不健康的早餐。黑與白的影色在他們身上滑動,不規則的塊影使得陽光流瀉於空洞之中,夾雜著熱意還有能令人打起精神的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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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無灰對於這點並無感想,只認為女人帶他出門的行為能夠喚醒他求取外來背景的渴望,順道多了點車水馬龍而連連響起的喇叭配樂。一旁總有載著蒸籠的腳踏車經過,點心的香氣以及長者的朗聲,他知道接下來女人會半路攔下車子,從錢包裡掏出錢買上班時偷吃的零嘴。

他和她初遇的那一座公園,今在他的腳底下靜臥著。熟悉的噴泉湧出水柱,潑下瀑布的水花,折射陽光而看來炫彩,在彩無灰眼裡是一塊塊以光影紀錄人心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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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已經重複了幾百幾千回,沒有任何一點變動的人生他卻是連一聲抱怨也沒。這樣說來或許顯得他很自私無恥,居然連自己被豢養也認為合情合理,還敢對現在的幸福人生有所抱怨。

但他不會這麼想,反倒覺得能夠這樣就行了,他有足夠的時間擴展自己眼中的世界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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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是把周邊遇過的景象視作奇蹟,任何一絲細節都是。

就算再統一不變的物體,在他的眼裡的變化卻千奇百怪。只要多一點口香糖、多一點菸渣,就會影響整體的風格,從純色變成交錯複雜的組織,從點線面成為平面設計……能夠持續發生出乎於意料之外的事情就可以被稱作是奇蹟,而不是純粹的『意外』。他不相信意外,他喜歡稱之為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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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這樣看似平淡無奇的景色總能救贖他脫離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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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什麼計畫嗎?」
「根據您的要求進行。」
「啊哈,就沒有自己想做的事?」
「沒有。坐在這裡一整天已是常態,這不是我想做的事,而是成為了我生活的一部份。」

女人對此僅是笑了,把手裡的咖啡一飲而盡後精準的扔進垃圾桶裡,這才起身轉向他的方向,一隻不安分的手在醫師袍裡來回的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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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過她為什麼身為一名教授卻穿著實驗袍,對此她只用口述的句子便說服了他。
「穿衣大部分都來自於個人喜好,其餘的理由全是為了迎合要面臨的場面。」

這並不是什麼身家調查,只是針對於一件藝術品所提出的一些質疑點與好奇心的滿足,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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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無灰,我想請你去見個人。」

他為此傾頭以示不解。一直以來女人都沒有要求他去找誰,頂多委託去辦些就算不辦也不會怎樣的小事,諸如盯著同一個地方到下午、買根本搶不到的特價豬肉……等等。這次,是他頭一次感受到了自己肩負了責任的時候,儘管那感覺對他而言極為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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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聲音依舊,沐浴在樹蔭間的陽光裡,甜甜圈的香氣混著草皮的青草味,咖啡的餘韻以及橙汁的死甜……或許,會這麼甜膩是因他吃進嘴裡的糖。

女人的型態在他暗沉的瞳孔中仍然沒有變化,可說是極其少見,卻也並非僅此一人。彩無灰見過不只一位這樣只有一種色調的人,就連女人的男友也是同樣的情況,使得他不禁好奇起他們的身分。在他眼裡,任何人事物都可以隨著時間牽動而轉變,少數者是例外,卻也不是因孤身而絕對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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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知道的是──純色女人要求他去見的人,將會改變那平淡無奇、他卻仍然感到滿足的日常。


「你肯定會很喜歡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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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這是預言,還是胡亂口出的玩笑。彩無灰的認知告訴他世上沒有謊言,有的只是為了得其目的而衍生出來的理由。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說謊,就算有也只能稱那人是天生瘋狂,違背自我意識的發言是無法擅自釋出的,他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

但他仍然覺得女人,在胡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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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世界如此公正不偏頗,絕對不會有人特別受寵、也不會有人備受折騰。那是不被烏托邦允許的例子,自然不會被他囊括進他的角膜。

喜歡?那樣的字詞本該就不能被塞進辭典裡,富含自我主觀意識的詞彙,公平的烏托邦永遠都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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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活在他的世界,5945天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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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情總有變調的時候。
也就這麼剛好,發生在彩無灰人生的,第5945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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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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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依照字數會太長了 決定拆成兩篇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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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一開始打完就想丟後來覺得自己可以更好就一直放著 想到就修 赫然發現已經放快一年了(靠么
紙✨狗才打斯普拉遁3
我要氣死 除了你好會寫之外我不知道要講些什麼
你真的什麼都會寫 人物和心理和劇情節奏都看得好舒服
米糕﹂夏眠蛞蝓
紙✨狗才打斯普拉遁3 : 一年前的我好會 現在不知道寫不寫得了長篇 (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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