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胖
自從美琴委員落選後,崩潰沉潛了很久,直到今天才有動力發文。看了葉高華教授的文章解釋了很多政治評論文章都沒有解釋、但我很困惑的面向,有一些心得(不是政治評論)。

一、台灣在經濟發展的過程中,隨著都市化的發展、中產階級的擴大和農村的疲蔽,國民兩黨的轉變都與此無法脫離關係。

早年國民黨牢牢掌握政權,在地方有派系與農漁會等系統控制鄉村,而上層的政、學、大型產業等各界菁英也屬於黨國壟斷,中產階級也穩定保守支持國民黨。自這個層面來說,早年國民黨呈現出善於經濟的菁英統治形象,成為民主化自馬英九時期的論述和政治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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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的,受到壓迫的黨外勢力與後來的民進黨主要仰仗隨經濟發展出現的中小企業、受黨國壓迫的人們、都市中下階層、部分農村與轉向的政治派系。而在陳水扁民粹風格和優惠政策下,中南部農村大幅轉向民進黨,「南高屏」成為民進黨的政治生命線,並以此形成了民進黨及其支持者至今的政治認識基礎。這也是為何韓流形成、徹底震撼民進黨極其支持者的前提。

但隨著都市化的發展、經濟和產業發展的不均、全球化和產業外移,島內的中產階級人數持續擴大,兩黨要鞏固其政治基礎,則以「都市化」作為發展路線,朝著擴大在中產階級中間的支持度前進,此時廣大農村逐漸遭到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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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陳水扁除了把馬英九兩任變成他兩任總統的政績外,其政治遺產是鞏固中南部農村作為民進黨的政治基地。

但兩黨持續朝擴大都市中產階級這條路線前進,蔡英文領導下的民進黨以此為基礎,不斷侵蝕人數眾多、曾為國民黨鐵票的中產政治板塊,與此同時也逐漸和支持2008年淒風苦雨下力挺民進黨的中南部農村和中下階層疏遠。

國民黨則因為黨產和威力仍存,加上中華帝國崛起,統戰資源挹注國民黨和地方派系,對台灣進行滲透,因此國民黨在農村的掌控能力並沒有大幅減退,而在都市中產也仍有一定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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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隨著過度傾中、全球化下的經濟苦悶、產業轉型因國民黨對民進黨發動政治鬥爭而失敗等種種因素,掏空了國民黨過去的神主牌,加上許多歷史的偶然,最終引爆318抗爭。這場運動再加上國民黨內部的鬥爭(外省人對本省人、黨中央權貴與地方派系)、民進黨對國民黨政治版圖的侵蝕,最終導致了2014到2016年民進黨當時的全面勝利,以及國民黨的分崩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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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民進黨上台後沒有改變其發展路線,因此其與農村的疏遠日益遠離,各種改革也衝擊了農村社會及其價值觀。另一方面,國民黨在中產路線大幅潰敗,一蹶不振,但地方派系並未在2014和2016的衝擊下垮台,加上轉型正義大幅削弱國民黨中央權貴集團過去控制地方派系的能力,最明顯的就是失去黨產,使得黨中央不再有控制地方派系的資源,這部分後來仰賴中國出資,王金平等老派政治頭人協調運作,讓地方派系掌握地方,並藉由民進黨的疏忽和改革陣痛、產業轉型的失敗、中國的統戰運作、資訊戰的無孔不入(line群組的力量)等因素,逐步侵蝕民進黨過去的政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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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一趨勢下,蔡英文的民進黨逐步取代國民黨過去的政治位置,但是蔡英文並非啟用他的農經專家李登輝,對於農村的認識不夠深刻,而蔡英文距離民粹領導人類型實在太遠,用一位我尊敬的師長說的話就是「她講的話無法激起人們熱情」,無法以陳水扁的煽動型民粹領導魅力拉攏農村失去的人心。這大約是2016-2018年的狀況,地方派系仍然強大,人心離散,但是還沒有人可以填補政治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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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這個時候出現具有民粹煽動力的中國代理人韓國瑜,加上地方派系仍然掌握地方,中國自318後改變統戰策略並發動資訊戰,民進黨又因派系鬥爭、改革陣痛和過度輕忽民調結果,蔡英文當時的領導風格不得人心,加之長期與農村和中下階層疏遠、管中閔案、促轉匯張天欽風波、同婚議題等因素,使得大量傳統綠營支持者,以及他們一直拓展的中產階級中不少部分對其極不諒解,這些人在中國代理人韓國瑜的魅力下聚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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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可能被視作經濟失敗者,但實質生活苦悶的人們、對改革不滿的人們、被疏遠感到被背叛的人們,以及藍營傳統的支持者在當時被包裝良好、具有民粹政治魅力的韓國瑜引領的風潮下,加上綠營支持者對蔡氏不滿而不投票,最終導致了2018年民進黨全面崩盤,「南高屏」政治基地崩解,這個政治真空成為韓國瑜與國民黨瓦解民進黨統治基石的破口。這股銳不可擋的韓流直到習近平發表「九二共識=一國兩制」談話遭到蔡英文反擊,以及兩次立委補選後,才遭到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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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民進黨和蔡英文隨後改變策略,回頭懇求上一個世代的政治人物協助,加上代表傳統中南部綠營支持者的賴清德出面挑戰,刺激蔡英文必須正視過去的路線問題,這才改變了2016以來的路線。

正如我尊敬的那位師長當時所言:「總統保不住,那就得先要保住中南部立委,在立法院才能擋下國民黨。」這反映了過去民進黨支持者的政治認識,他們希望能守住過去留下的政治遺產,但這卻從而否定了其實一直在發展且仍有成果的民進黨路線。這股傳統的支持者最終匯聚成為喜樂島、一邊一國等政黨,脫離了民進黨,稀釋了本應更多席的綠營票源,但這個問題其實有部份源自民進黨的發展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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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當「蔡蘇體制」改變路線逐步迎回人心,加上國際情勢的變化,讓民進黨得以從大敗中喘息並趁勝追擊,人民對於中國的反感達到最高峰,反觀對手國民黨因內耗而無法前進,而美國及其盟友對中國的對抗、香港的情勢拖住統戰資源等因素,這一切已經給予了民進黨充實的條件。而「小英改革,三年有成」的宣傳、整體年輕化的政治進程、經濟發展良好的情況下,蔡英文才終於具備和民粹政治領袖對抗的實力。

這段期間,民進黨針對中南部農村的用心,對國民黨、地方派系乃至中國的反擊,在雲林花生之亂達到高峰。中央王軍農委會主委陳吉仲親自壓陣處理,這都開始抵銷地方派系的影響力,加上韓國瑜過爛、各地地方派系錯估政治情勢,也沒有人協調作戰等因素,最終部分贏回農民和過去支持者的信心(花蓮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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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兩黨吸收中產階級的路線上,也有一部分因為過去影響或政治認識不深而不願支持民進黨、但投不下更爛國民黨的群體,這群人最終選擇了親中不靠美、「藍綠一樣爛」、也具有民粹政治人物魅力的柯文哲台民黨和時代力量黃國昌,這也是目前第三勢力政黨均根基於都市,並藉由當代中產吸收資訊習慣的空戰方式吸收政黨票、而非仰賴地面組織戰來成長的背景與2020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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