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看的時候會想到The Mask of Sanity。亞瑟非常有可能會被「診斷」為psychopoath。但是當社會全然否定面具後頭有「人」的存在,亞瑟就真的只能是他的小丑面具了。他活著,會呼吸,會思考,也有感情,但這個面具後頭的他在世界眼中不存在。他只能透過小丑面具去證實他存在。面具的展演就是他的存在。
"Oh, why is everybody so upset about these guys? If it was me dying on the sidewalk, you’d walk right over me. I pass you everyday and you don’t notice me! But these guys, what, because Thomas Wayne went and cried about them on TV?"
"The illegality of rights, which often meant the survival of the most deprived, tended, with the new status of property, to become an illegality of property. It then had to be punished." --Discipline and Punish: The Birth of the Prison, Michel Foucault
「每個個體──儘管不自知──皆根據達到愉悅或痛楚的計算行動。人若預見一件令他愉悅的行為會帶來的痛楚,痛楚就會產生某種效力,讓他避開那個行為。假若整體而言得到的痛楚多過愉悅,壓抑的力道會更強,行為一開始就不會發生。」 邊沁,Théorie des Pennes et des Récompenses (1811)
Murray Franklin: You’re serious, aren’t you? You’re telling us you killed those three young men on the subway? Arthur Fleck: Mm-hmm. Murray Franklin: And why should we believe you? Arthur Fleck: I’ve got nothing left to lose. Nothing can hurt me anymore. My life is nothing but a comedy.
"Something insidious has happened in America: crime has made victim of us all. Awareness of its danger affects the way we think, where we live, where we go, what we buy, how we raise our children, and the quality of our lives as we age.
The specter of violent crime and the knowledge that, without warning, any person can be attacked or crippled, robbed, or killed, lurks at the fringes of consciousness. Every citizen of this country is more impoverished, less free, more fearful, and less safe, because of the ever present threat of the criminal.
記得劇情開頭的新聞是說那是2015年?是我聽錯了嗎?二刷聽到了,是10月15號。
尤其是年代。越來越多電視和影集和現實事件顯示了這幾年和七零八零在政策(尤其是社會控制相關政策)上的相似程度。
到今日只是重蹈覆轍。
((說真的Mindhunter的犯罪側寫興起就是創造小丑的悲劇元素之一))
((拜託大家不要把Mindhunter當正面形象))
(不過這麼說的時候,我想到之前上犯罪學的教授有提到70年代後新古典主義犯罪學和所謂的Neoliberalism有一定程度的關係。我書還沒讀到那邊,所以先放著好了?)
當一個社會在過去、當下和未來都完全不將亞瑟視為人,即便亞瑟相信自己是個人、想當個人,能改變什麼?只是加深他的痛苦而已。
所以亞瑟是Joker。
他的笑不是笑,但電影裡的人讀的都是表面上的意義。
(這背後的邏輯很無情)
但如果真要說小丑有什麼特別煽動的地方,啊,好吧,還真的是無政府主義。
「國家的本質塑造了犯罪控制的本質。」
「罪行不是一個需要被控制的『東西』,而是一個合乎單方或多方利益且可解釋得通的狀況。我們可以藉由創造對罪行有需求的系統來創造這個詞彙。」
這部電影是一個罪犯被系統創造的過程,而很多觀眾正活在這樣的犯罪控制系統裡。
這是我之前翻譯的版本。
這部電影最吸引我的地方之一,大概是它做到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整部電影的主題環繞著如何定義小丑,同時卻也小心翼翼地試著不去定義亞瑟。小丑是一個已經有既定印象的角色,影視基本上又是靠著觀眾對現實世界的理解去了解內容,這層「不定義」絕對是刻意的,而且需要花費極大的功夫。但是觀眾......觀眾只要一秒的時間,就可以定義亞瑟,而這整部有太多太多會讓亞瑟被定義的元素。
一個小丑惡得至高無上,生於蝙蝠俠之後,對蝙蝠說你造就我的存在;一個小丑是社會體制的產物,生於蝙蝠俠之前,可能是蝙蝠俠同父異母的兄弟。一個說小丑是在破壞現有秩序;一個說小丑誕生於社會秩序,而後又有新的秩序產生想去制衡他,可是這些無序和有序都生於同一個體制。然後有人看了兩個版本,還是喜歡那個宣告秩序至上的世界。
這樣的人好多,我好怕啊。
Individual responsibility in a neoliberal world
剛和人討論了一下......啊,neoliberalism的individual responsibility和70年後的刑罰制度改革太有關了。
“I just hope my death makes more cents than my life.”
Neoliberalism下,任何「竊」「取」他人財產的人就是罪犯。
--Discipline and Punish: The Birth of the Prison, Michel Foucault
二,整部電影裡面,對亞瑟釋出善意的人少之又少。這些寥寥可數的人中黑人占了多數。
三,電影沒有呈現對黑人施暴的畫面。就算有暗示,也是畫外。對比亞瑟把剪刀插進白人同事眼裡再拿他的頭撞牆(我估計那段至少有一分鐘?而且畫面還停在屍體上?),以及亞瑟一槍打爆主持人的腦袋,可以推測電影缺乏對黑人施暴的畫面是刻意的,是電影不想呈現。
假設這部電影想呈現的是white rage,這部在設景、劇情安排和暴力行為展現上,應該不會是這個樣子。
但對我來說最有趣的是這部真的,嗯......算在挑戰大家道德/法律底線在哪邊嗎?通常一個人看完最過不去的點就是他在道德/法律上最在乎的點。
(&對比之下會馬上看到在這個底線上,對每個人來說,有些人的死就是比其他人有價值)
這裡是路人兼粉絲,想知道這句話更詳細的解釋,為什麼會說是撿回來呢?
用撿回來是因為亞瑟被定義的時候,這些部分如果和定義的需求無關,就會被排除。舉例來說,在精神疾病診斷中,「在公車上看到一個孩子的時候逗他笑」的舉動如果沒有超出社會標準,就不會被挑出來當他的病徵。但在其他狀況,像是亞瑟如果需要被判刑,同樣這個在精神疾病診斷裡沒有意義的舉動,可能就會被律師挑出來,作為亞瑟「內心良善」的證據。更極端一點的話,也可以用「亞瑟是不是psychopath」來命題,在亞瑟是psychopath的這個定義下,上面那個「正常」舉動甚至可以直接拿來當亞瑟是psychopath的證據。
The Foucault Effect: Studies in Governmentality
邊沁,Théorie des Pennes et des Récompenses (1811)
Arthur Fleck: Mm-hmm.
Murray Franklin: And why should we believe you?
Arthur Fleck: I’ve got nothing left to lose. Nothing can hurt me anymore. My life is nothing but a comedy.
TA-DA! 二十世紀初犯罪學之父Lombroso的文章。總之小丑的電影放滿一般對罪犯的刻板印象。
(要不要撿就是個人選擇了)
(影集Dexter的名字Dexter其實也在玩這個梗。sinister/dexter除了是拉丁文的左/右,也有邪惡/神聖的意思。)
對我來說,說「亞瑟有雙重人格,可以用左右手分辨出來是哪個人格」這件事就是在分類亞瑟的行為舉止,而且還把亞瑟是不是亞瑟的定義全歸在「使用哪隻手」上。如果要用這邏輯解釋某些劇情,解釋得通,但是就像我上面提過的,分類和定義是選擇性的,這個說法等於把亞瑟不是用單手的地方全部排除了。哪隻手等於哪個人格,那用雙手扮鬼臉的是誰?用雙手跳舞的誰?而且為什麼是手?那腳呢?眼睛呢?那亞瑟在那個世界裡本來是左撇子被硬改成用右手的機率呢?這樣歸類左撇子豈不是躺著中槍?更別提左右手的右手亞瑟左手小丑是沿襲了上世紀邪惡/神聖的分別......
我反對的是這樣去分類和定義,所以我不贊成這樣的解釋。但這部電影有提供這樣的解釋空間。
沒關係我也不喜歡,而且這樣挑選只是因為觀眾很緊張不知道要怎麼分類這個人好逃避他們對這個犯罪者產生同感或是所謂的「煽動」吧但我跟朋友討論時覺得,《Joker》很像在一個市中心出現的箱子上面貼著封條寫「我是原子彈」,然後裡面就放著一台相機觀察所有人的反應
我覺得電影本身的確威脅到社會控制的架構,但導演可能沒想到那麼深。電影是漫改的背景、題材/類型的選擇、當代社會運作方式和歷史等種種因素加起來才有現在這種震撼美國社會的效果。從導演過去的作品看,他誤打誤撞的可能性比較高......。
我上面說,這部觀眾看完最過不去的點,會是他在道德或法律上最在乎的點,而且在這個底線上,有些人的死就是比其他人有價值。我發現周遭研究女性主義為主的人,在看完電影後第一時間抓到的重點的確都偏上面這種。嚴格來說這部電影很......不仁,它多少反映出這個社會每次在談種族、貧富差距、人權或性別種種議題的時候,都依舊是架構在選擇性的排他上。
看這篇我會想到The Fall。它抨擊了過去在談連續殺人時單一扁平的性別觀,最後卻仍舊落在二元性別對立裡。男和女,加害者和受害者,當案子終結,犯罪者一如他犯案前,是個社會上的鬼魂。
另外身為普通路人想說,您對電影延伸的許多觀點與我的大學恩師非常像,覺得很溫暖:)
謝謝你的回應。
(嗚,被拿去和大學的老師比,不敢當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