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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旅店 Ⅲ】
*限定交流 with 妖夜 ✯ 學|鞠
*接續此噗

2019年,1月24日。
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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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夢魘中驚醒的柯瑋帆發出一聲混濁的喘息,他坐起身,用手抹了抹神色陰鬱的臉,將被薄汗微微染濕的瀏海往後撥。

心跳快得震如擂鼓的胸口,傳來陣陣餘悸猶存的悶痛,甚至感覺掌心還殘留著那個人頸動脈的鼓動感,讓他難以平緩的呼吸聲始終粗重。

他跳下床,拿來桌上的瓶裝水猛灌了好幾口,想把哽在喉嚨的那股不舒坦一併吞嚥而下,可惜徒勞無功,索性進到浴室,無視大台北地區的冬天氣溫,沖了一回結結實實的涼水澡,洗淨皮膚上的汗,也冷卻一下因躁動情緒而稍稍發熱的身子。

穿了新的一件長衫後,他整個人深埋進單人沙發裡,閉上眼睛,輕揉隱隱發脹的太陽穴,以期感到好過一些。

只是一待暖氣促使泛冷的軀體回溫,不知怎的就是坐立難安的他便又站起,在房內來回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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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瑋帆清楚感覺到自己心裡尚有未從那個惡夢緩過來的焦慮,尤其現在還處於一個密閉的空間,那些不愉快的曾經,即放大了這個負面感受。

也許……他該在「悶死」以前,出去透透氣。

嘴角溢出無力的嘆息,他套上大衣,將深紅色眼鏡放往鼻樑後,便邁開略顯沉重的步伐,往旅店的屋頂移動。

漆黑的天空不見一顆閃耀的星,倒是大都會裡棟棟建築的燦亮燈光,紛紛搶著代言這片夜景,炫得他雙目發痠,乾脆背過身,靠在欄杆上歇息。

心緒尚未平復的他,沒發覺為何僅有四層樓高的旅店,向外竟能看到四十層樓方能見到的景象,只是淺蹙著眉,含上電子菸,吞雲吐霧起來,雙眸也不知聚焦在前方花圃的何處,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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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出今晚的答卷後左右也沒別的事做,李東亞自然是帶著飲料在電腦室熱火朝天地上工,他熬夜等到了絕地求生PC版發售,下載安裝上線扛著頂天的延遲在戰場上拚殺了一陣,沒多久又被驚人的伺服器超載給逼退——至少斷線之前殺了不少人,他想著、這才感謝各位乾爹的抖內關了直播。

剛從高度集中的對戰狀態中脫離,飛速運轉的腦袋一時間還冷卻不下來,身體也仍有些燥熱,即便是冬天也有點太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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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說是職業病嗎?打遊戲時他向來是十分認真的,而且既然是有勝負之分的遊戲就必須盡全力取勝。當他全神貫注,感覺就連周圍的空氣都要沸騰起來了——李東亞的隊友是這麼形容的,不過就他自己的感覺單純就是一般的腎上腺素分泌導致體溫升高罷了。

或許稍微走走,平靜下來會好睡一些。他走出了電腦室,這麼晚的時間也不打算出旅店,索性就上天台吹點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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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著電梯登上頂樓,李東亞看著眼前的花園景致,難得露出了驚訝的神色,葉片寬厚的闊葉樹林間色彩斑斕的豔麗鮮花迎風招展、散發著浮誇的香氣,在這一月冬季裡出現了宛如熱帶雨林的景致,若不是清冷的風陣陣拍打頰上的毛孔,李東亞都要以為自己是吃雞吃到作夢了。

樹葉間的陰影撕裂了淡泊的光線,給人一種如夢似幻的朦朧感,這奇特的花園在漆黑的夜空底下就像個伺機誘捕活體的虛幻陷阱,令人本能地想要迴避。

李東亞的猶豫只在片刻,隨後便舉步跨進了樹林,記得穿過庭園之後有個露臺,他想過去看個風景壓壓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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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餘光注意到有一抹人影由小變大,柯瑋帆聚睛望去,原來是位歲數似乎跟自己相差無幾的同輩男性。

沒想到這個時間還有更甚於他的夜貓子會遊蕩到這裡,雖然心裡有點可惜難得的獨享境地就這麼沒了,不過也就多一個訪客而已,應該不會叨擾到他的一片寧靜,於是打算繼續留在原處。

只是思及這裡已經不是僅有自己一人的公共場所,他抬眸瞧了一眼那些吐到半空中的菸霧,被來風吹得紛飛,逐漸變淡變薄,最後消散無蹤。

確定風向不宜後,他又深深吸了一回菸嘴,讓薄荷的涼味盈滿喉頭和鼻間後,便將電子菸收進口袋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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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看見一名身披大衣的同齡男子已經先到一步,正在露臺上吞雲吐霧,面著地上燈火的寂寥背影看上去就像滿懷愁緒。

不若自己是來尋求身體的冷靜,這人是來尋求心靈的冷靜吧。東亞直覺如此,在這個時間點.......他看了一眼手錶上的數字,是個幾乎不會有人煙的時間,有點危險。

他想了想旅店內貌似沒有對外窗,為了抽菸上頂樓也不是甚麼稀奇的事情了,對方似乎注意到自己正在走來,將菸收進了口袋——原來是電子菸啊。李東亞有些訝異地抬了抬眉,雖然看過總教練抽,不過平日實在很少看到電子菸的使用者。

「嗨,」他走到近前,先是淡淡的薄荷味流入鼻腔、這才看清了對方淡然的面孔,青年的臉上透著清冷的距離感看不出情緒,不過東亞對於自己的面癱早也看習慣了、不以為意地搭話,「你是上來吸菸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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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客意外之外的攀談,讓柯瑋帆平靜到近乎死寂的眸光,渡進少許訝然的波瀾。

畢竟眼前這人看起來實在不像某位姓雅的,是勤於與人打交道的類型。

——那麼,是有什麼目的嗎?

他從對方的問句,率先猜想會否是來蹭菸的人。

雖然一根兩根的話他不介意,但自己已經幾年沒碰捲菸了,身上當然也沒有帶著那些玩意兒,只得再度拿出那形似麥克筆的電子菸,示意性地以指尖轉動棒身,讓其靈活地於掌心旋了幾圈。

「……算是。」動了動被寒風吹得有些乾澀的薄唇,吐出簡單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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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瑋帆的本意是想來這裡讓焦躁的腦袋冷靜一下,而菸品是他目前還沒能完全戒除的輔助工具。

雖然也不是不能在房間裡抽,但可以的話,他暫時不想再處於那個好像要令人窒息的狹隘地方。

這裡的空曠讓他感到舒心多了,讓他覺得——自己,是自由的

「……介意嗎?」既然人家都提及了,他就順勢捏穩電子菸,擺了下就口的動作,詢問對方是否排斥吸到這種二手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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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抽可以繼續,我不介意。」畢竟自己也只是上來走一走的過客,李東亞沒有破壞別人抒發的興致,雖說過去做為選手的經歷令他對香菸敬謝不敏,不過眼前的人看來是需要的,在這種情況下他選擇尊重對方。
 
眼鏡青年像是知道自己接著要說甚麼一樣,他眨了眨眼,覺得對方真是心思細密、看上去頭腦也挺不錯的——但越發聰明的人鑽起牛角尖也是一流的,李東亞看著露臺底下的特效風景,實在很怕對方一言不合就跳下去,這看起來可遠遠不只四樓高。

即便自己真不是個會說話的人,眼下這狀況也不得不腆著臉尋思該如何跟青年搭話,他靠在欄杆上吹了一陣風,這才緩緩開口。

「我住A3016,睡前上來散步.......冒昧問一句,你有甚麼煩心事嗎?」先表明自己的來意應該就不會被當成甚麼奇怪的人了吧,雖說這種時間才到睡前本身就已經夠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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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點一下頭表示謝意,柯瑋帆繼續將菸嘴湊到唇邊,汲取那股多少帶有醒腦作用的沁涼。

幾句對答後,兩人之間陷入沉默,僅有夜風擾得枝葉摩擦產生的簌簌聲響。

他不是那種不說話就會覺得尷尬的人,雖然幾度瞥見對方沉靜無波的神色隱隱透著幾絲侷促,但仍沒有要主動開口的意思,自顧自地含菸及思考也許待會可以去買些酒來小酌兼助眠。

直到對方再次投來問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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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先行自報房號的情況來看——應該不是胡謅的吧——推測是想表示自己並非不善來者。

……well,難道是看他一臉鬱卒地在這裡抽菸,忍不住就想給他燉碗雞湯、慰問一下嗎?

他忽然覺得有些可笑,沒想到自己現在表現出來的樣子,竟是能讓人一目瞭然的煩悶嗎?

還以為只騙不過那幾位拜把兄弟,現下倒連個初次見面的外人都看得出自己來這裡的動機。

是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陳年舊事,實在影響匪淺,還是自身過分鬆懈,才會讓一直習慣深藏的弱點曝露無疑?

嘴角有些自嘲地微勾,他把頭轉往反方向,先將口中的餘菸釋放到空氣裡,讓它們隨風消逝後,才又偏回來,瞅了對方一眼,用低沉的冷嗓再度答道:「……為什麼這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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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上去挺不開心的。」李東亞老實作答,開心的人不會這種時間還在這裡瞎折騰,更何況對方給他的感覺顯然很有事。

「我只是個路過的陌生人,你不想說的話也無所謂。」從青年的反應看來、自己直接詢問是有些唐突了,李東亞正臉與那人對上視線,不卑不亢地給雙方鋪了一條退路。

這麼一看才注意到對方比他矮了一截,興許是由於氣勢的關係,沒有接近到這個距離之前他一直以為青年估計也跟自己差不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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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沒什麼好開心的。」柯瑋帆也是這麼一瞅才發現,原來眼前這人還真不是普通的高。

在他熟知的人中,有超過一米八的除了某個高中同學以外,就屬他不願再尊稱一聲「父親」的那個男人了。

心底不期然地升起一點抗拒的異樣感,他別過眼,趁著稍稍活動站僵的身體,調整姿勢之餘,往旁邊挪了一小步,保持一個比較不會讓自己感到壓迫的距離。

慶幸的是對方為識相之人,沒雞婆地繼續過問自己的私事,否則他大概會忍不住用不怎麼討喜的態度,謝絕這種自以為是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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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只是閒聊的話倒沒什麼,他吸進一小口涼菸,含了數秒後重重一嘆,讓薄霧從他的唇邊洩出,隨後帶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冷笑言述:「例如住進一間詭異的旅店,被迫回答詭異的問題。」害他莫名其妙想起完全和「愉快」二字搭不上邊的童年回憶。

「還有遇到詭異的彩虹貓跟詭異的小孩……」害他莫名其妙作了有生以來最糟糕的惡夢,絕讚失眠中。

他平冷的嗓音以毫無起伏的語調,道出這幾天累積下來的「客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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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入住以來的經驗真豐富。」李東亞聽著這些描述不禁莞爾,這些內容說是令人困擾也是有可能,但眼前的青年顯然沒說出真正的原因,就只是在找理由撒氣罷了。

看上去跟自己差不了幾歲的青年此時就像個小孩子似的,讓他覺得有點好笑,過去在一群大男孩中他也是比較沉穩的那一個,看對方這麼絮絮滔滔地控訴旅店的罪狀反倒比剛才可親多了。

想想自己入住之後的經歷包含太多難以啟齒的事情了,李東亞決定換個話題。

「雖然這地方確實很奇怪,但住進來的人還蠻有趣的,這幾天你有認識甚麼新朋友嗎?」他繼續不疾不徐地說著,語調沉穩又安定,一點也沒被對方的反應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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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例如?」微微挑眉,柯瑋帆目轉頭不轉地投去一記略感好奇的眼。

雖然心裡是有幾個人選,不過一時半刻也不曉得能說些什麼,他自認不像自己那些朋友,是擅於聊這種人際之事的傢伙。

再者,他沒打算當總是答腔的那一個,於是將球給打了回去,想先聽聽對方對於其他房客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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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的室友們都是好人,入住第二天在交誼廳認識了一位吃雷根糖的郝先生,之後也見了與他同行的戀人;前天在水族牆前遇到一位活潑可愛的占卜師夏小姐,還在廚房跟一位柳先生一起炸了餃子.......就這樣吧,其他時間我多半待在電腦室。」突然被對方反問有些猝不及防,李東亞思考半晌,整理出這幾天遭遇的新面孔一一述說。

「我其實挺宅的,你呢?」想了想自己認識的人恐怕也稱不上特別多,李東亞牽動嘴角似乎是想自我解嘲,再一次向對方拋出問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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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瑋帆雙肩一聳,「差不多。」

雖然沒有很排斥戶外活動,但他的精神能量和體力一向很有限,沒辦法一天到晚四處跑,加上體質怕熱又不耐曬,相較之下也是待在室內的時間更長一些。

「除了工作,跟別人一起行動比較多,話都給他們說就好了。」把社交的重責大任理所當然地甩給某個姓雅名望的人。

他不以為意地輕哼一聲,「反正他可以嘰哩呱啦講上一整天。」語氣乍聽像嫌棄,但似乎又帶了有一點好笑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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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你有一位好同伴。」見對方的語調總算輕鬆了點,李東亞順著話題延伸,似乎比一開始的尬聊好多了,「你是跟人一起來的嗎?」

既然有同伴的話,又怎麼會一個人出現在這裡呢?既然是個如此熟稔的人,找對方分攤一點心事總比自己大半夜在這裡思索人生好的多。

東亞在腦海中默默歸納了方才交談所得的資訊,得出一個對方自尊頂天高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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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柯瑋帆淡淡應了聲,「不過不是同時進來的,沒有同一個房間。」

「他跟你一樣,和別人一起住。」從對方先前的說詞估計,他也是和不認識的人同寢,就像住青年旅店一樣。

幸好自己是獨佔單人房,可以安安穩穩地休息,否則按他重隱私的性子,大概這一星期都不用睡了。

真虧你們有辦法跟陌生人一起睡……」他呢喃著,又吸了一點菸後,就把菸管收起來了。

抽了夠菸,現在倒覺得有點渴了,不知道頂樓有沒有自動販賣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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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也挺不錯的吧,我現在就有點不好意思回房。」東亞聞言尷尬地笑了下,他是不介意與陌生人同住,但自己作息太不規律,都這時間了、回房的動靜指不准會吵醒哪個無辜室友。

「以前住宿舍的時候也習慣多人房了,畢竟每個人都是從陌生人開始熟起來的........你沒辦法跟人一起睡嗎?還是不習慣?」想起了令人懷念的時光,他不由得多說了幾句,發問的同時沒忘記給對方一個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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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覺得同一個寢室很麻煩嗎。」完全不是疑問句。

「作息時間不一樣,淺眠一點就很容易被吵醒。」還有衛生習慣大相逕庭的話,一人骯髒就是全寢受害。

柯瑋帆雙手環胸,一臉顯而易見的嫌惡。

「室友願意配合就算了,遇到對陌生人都敢造孽的傢伙,這學期是還要不要睡。」照他不願受委屈的脾性肯定是要跟人吵架的,覺睡不好、心情也糟,要他過五、六個月這樣的生活,不如一槍斃了他。

「我直接跟認識的合租家庭式公寓,一人一個房間,不會互相干擾。」最重要的是,室友是他能夠絕對信任且合作愉快的對象,確保隱私性的同時,也能夠彼此關照。

「不想拿生活品質來賭。」感覺夜風有漸強的跡象,他將靠近脖子的大衣釦子扣上,把趨冷的手指插進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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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你是有過一些慘痛的經歷啊。不可否認與人同寢多少有點麻煩,不過自然也是有好處了。」李東亞點點頭,絲毫沒有要否定對方的意思,只是轉而開始列舉與人共處的優點,「租金水電跟叫外送的的費用可以平攤,生活有人相伴可以互相照應,就算是無聊的小事只要瞎起鬨一起做就會很有趣......而且無論最後的結果如何,經歷磨合的雙方對彼此的了解都會有所增長。正因為住在同一個空間,無論願不願意都可以看見對方的細微之處。」

聽見『賭』這個字,李東亞眨眼的動作微微一滯,很快又恢復一臉面癱的樣子。

「你說的也沒錯,很多東西是不能貿然賭上的。」他這麼說著,一對凌厲的鳳眼從眼鏡青年臉上別開目光,看向底下悠遠的夜景。

一陣寒風吹來,他稍微拉高了鋪棉夾克的拉鍊,似乎是覺得有些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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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痛經歷嗎?對,他有

在上大學前,他過了十多年無論何時都必須鎖緊房門的日子,哪怕他現在已經不若以往警戒到近乎神經質,但深深刻在身體裡的自我防衛機制,實在無法說拔除就拔除。

他做不到讓陌生人有任何可能的機會接近因睡眠而毫無防備的自己,就算深知一切無害,大腦還是會阻止他鬆下戒備狀態。

如果不是一個可以讓身體感到完全放心、不受任何潛在威脅的空間,他是無法安穩入眠的。

不過確實,與人同住好處甚多——室友讓他安心信賴的前提下——他沒忘記之前自己生病的時候,室友給了多少關照、整個大學期間,他們又開了多少次party……

許多節日於他而言,終於開始有了意義。

最重要且不可否認的是——今天他會和摯友們關係密切,大概就是同住一個屋簷下的加乘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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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好的壞的,他們都在第一時間一起度過了,也在這些年間,直面了彼此所有的好與壞。

他說的沒錯,經歷磨合的雙方都因此而成長了,羈絆也更深了。

雖然柯瑋帆從來沒有親口說過,但他一直認為當初邀請那兩人與自己同住,是目前為止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不只度過了比高中時期更愉悅的四年大學生涯,也得到了一份無比珍貴的情誼。

他沒有打斷對方的話,也沒有做任何補充,僅偶爾輕輕點頭表示應和,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隱隱感覺對方的眼神有一瞬間的犀利……怎麼?他說錯什麼了嗎?

不過也沒什麼好追問的,在看到他跟著攏緊衣服後,柯瑋帆抬抬下巴,指向另一頭的一棟木造建築,「那個是餐館還什麼的嗎?」

邁步往那裡走去,「有點渴……」橫豎說了不少話,覺得喉嚨頗為乾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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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地圖上是有個BBQ小屋之類的地方,應該就是那個位置。」李東亞不大常上來頂樓活動,不過旅店的地圖他還是好好看過的;遊戲中毒太深,每到個新地方就想把地理位置搞清楚。

他跟上對方的步伐,與那人並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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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到木屋裡,原先灰暗的一室瞬間燈火通明起來,讓人看清裡頭原來內部有許多供人用餐的圓桌,以及一應俱全的專業烤肉爐設備,附近還站了幾個隨時等候服務房客的木偶人。

已經在這旅店學會如何見怪不怪的柯瑋帆,隨意選個位置就座後,率先點了一罐酒精濃度並不高的沙瓦。

其實他本來只想喝酒就好,但想著還是吃點熱食比較不傷胃,便又叫了一盤綜合串燒。

「……這些木偶人還真好用。」揚眉看著接單後像真正的人類一樣活動起來的特別服務生,不由得心忖這間旅店到底是何方神聖的黑科技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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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真想買一台回家用,比掃地機器人好用多了。」東亞在他對面的位置落座,翻著菜單看了一會,對旁邊的木偶人點了啤酒跟炸物拼盤,又回頭問青年。

「介意分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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館內在暖氣的施放下很快就達到了人體最適宜的溫度,讓柯瑋帆感到一陣熱,將大衣給脫下。

他在內裏只穿了一件簡單的黑色長袖圓領衫,感覺在這天氣下是略顯單薄的衣著。

掏出手機滑了一下社群的未讀訊息,坐等吃飯喝酒,對於分食的提議僅是抬眸回望一眼後輕應一聲表示同意。

餐點比想像中地快送上,串燒盤有各種肉類和蔬菜。

只是一看到其中有四季豆串,他的眉頭在轉瞬間微微挑了一下,默默將那串放到離對方比較近一點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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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就不點串燒了。」得到對方的同意後,李東亞轉頭又跟木偶人點了涼拌小黃瓜跟紅豆湯圓,這因應室溫才把一直穿著的運動夾克掛到椅子上,身上只穿著一件白色短袖T恤,向木頭人多要了一個空盤、將想吃的竹串挪到自己盤中。

「等下炸物跟涼伴你也可以吃,不過我點的東西我結就好。」想想自己點的東西比對方多,他感覺還是把帳分清了比較乾脆,青年滑著手機似乎不急著進食,東亞也不客氣、拿起一串羊肉便吃了起來,溫熱鮮美的油脂在口中擴散,頓感飢餓的他這才想起自己晚餐過後就沒吃東西了,「吃點東西心情就好多了,你不覺得嗎?」

正吃著,方才點的炸物與涼拌也上桌了,紅豆湯中浮沉的糯米湯圓載浮載沉,一桌子食物冒著騰騰熱氣,在暈黃的燈光下看上去秀色可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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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了幾聲以表無異議,柯瑋帆一掌握著手機,用單手拇指靈活快速地鍵入字句,途中不時分神去瞧串燒盤裡有哪些東西,用另一手把自己不想吃的雞屁股和茄子悄悄搬運給對面的人。

分食完畢,這才拿起一串牛肉慢條斯理地咬著,目光仍緊黏在手機螢幕上,似乎是看到了什麼相當感興趣的話題。

等到牛肉都掃進胃了,便順勢用那個竹籤插了一塊炸物拼盤裡的洋蔥圈,連著幾片九層塔一起回來自己嘴邊。

當紅豆湯的甜甜香氣飄進鼻間時,他的視線短暫的移了過去,雖然有一瞬間想著要不也來喝一碗,不過一見到裡頭的小湯圓,倒是立刻就熄了火——沒有包餡的湯圓都是邪魔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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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像小孩子。李東亞在心中默默下修這位飯友的年齡,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實際上或許還小了不少。幸虧在電競圈待了蠻長時間,他也很習慣跟年輕的孩子相處了,對於這種事情早已不以為意。

那幾聲哼哼姑且就當作他是同意了,見青年似乎是把自己不想吃的東西堆過來,李東亞左右不挑食,就坦然收下了。

「謝了。」他說,語氣依然平穩如常。先是吃了幾塊炸物,又夾起幾塊小黃瓜慢條斯理地咀嚼,入口的瓜清脆冰涼、十分解膩。既然飯友不說話,他也樂得專心吃東西。

注意到對方似乎有些在意紅豆湯圓,東亞將碗稍稍推了過去。

「想吃的話這碗給你吧,還是說有甚麼不合口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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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柯瑋帆一頓,隨後搖了一下頭,「……沒關係。」隔了一秒,續道:「吃完不夠再點。」想歸想,他也不是什麼食量大的傢伙,或許桌面清空後就飽了,而且等會兒就要回去補眠,還是別吃得太撐比較好。

握住一旁沙瓦的玻璃罐,豪飲了一口,感覺舌尖上的鹹食味被可爾必思的乳酸香沖走的同時,也因反差而加強了甜味的呈現。

爾後,大概是覺得這空間安靜得有點悶,不像方才好歹還有點環境的自然音效可當陪襯,於是朝對方晃了晃掌上的手機,「有要聽什麼 BGM 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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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東亞點點頭將碗拉回面前,不一會便稀哩呼嚕將那碗紅豆湯圓解決了,腹底暖暖的、完全祛走了方才在露臺上吹風的涼意。墊好了胃,他舉起啤酒杯飲了一半,這又開始進攻桌上的炸物與串燒。
正吃的輕鬆自如,對面突然傳來了選擇BGM的問句,東亞舉杯的動作頓了下;他還以為對方是個習於沉默的人,沒想到居然會率先開口。
「你覺得尷尬嗎?」他微微勾起嘴角,不假思索地報上自己最喜歡的一屆英雄聯盟世界大賽主題曲,「我點一首『Legends Never Die』。」
「不過上一年出的『RISE』跟『POP/STARS』也挺好聽的。」說著突然意識到自己提供的資訊可能會讓對方找到海量的同名歌曲,他歉然一笑、稍作解釋,「都是英雄聯盟這個遊戲的宣傳歌曲,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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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尷尬?怎麼可能。
柯瑋帆在心裡不以為然地嗤笑一記。

當真會的話,他老早就回房了,哪還會勉強自己在這裡跟個陌生房客一起吃宵夜。

「沒,只是習慣有背景音。」那個問句的言下之意只是他單純地想播音樂來聽,不過感覺稍微尊重一下同處一個空間的對方「聽的權利」似乎會比較好一些。

「有點印象。」他邊說邊點開YT的APP,飛快將歌名鍵入並按大喇叭聲來撥放,「這個?」

Legends Never Die (ft. Against The Current) - League...

雖然他沒怎麼接觸那些遊戲,但偶爾看某些實況主玩時,覺得音樂聽得順耳,便會找來當作業用 B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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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聽著熟悉的旋律響起,東亞點點頭,將涼拌小黃瓜一口接一口地吃完了,「其他首你放你喜歡的就行了。」

他很喜歡這首歌,雖然並不慷慨激昂,卻又像是在漆黑冬夜中靜靜燃燒的火焰一般,隱隱含著不滅的熱情。

勝者更迭,傳說永不止息。無數人夢想過攀上那至尊寶座,然而勝者唯一,他不後悔曾經有過同樣的夢,只是詛咒自己太過無力。

「你喜歡玩遊戲嗎?」一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哩,東亞咬著蔬菜串、漫不經心地向對面的飯友提出了問題,「.......你會不會覺得以遊戲為職業是件不切實際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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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開著YT音樂的期間,也沒辦法看其他網頁,柯瑋帆放下手機,專心將盤中飧接一連二獻祭給五臟府。

那些無生命的木偶人所做的料理還真是一點也不馬虎,烤得恰到好處的澄黃雞肉一絲一絲鮮嫩順口,跟先前的牛肉一樣容易撕咬和吞嚥,絲毫沒有過熟的乾澀感,醬汁也分布均勻,不會太鹹或太淡。

如果這等好手藝是在他家附近的店面的話,他也許會成為常客。

「能有什麼好不切實際的?」嚼著清脆的微焦洋蔥,柯瑋帆與對方四目相交,揚起稍感不解的眉,「比只會作發大財的白日夢好吧。」

確實目前的社會主流傾向認為職業玩家不是個那麼穩定的工作,但在不餓死自己、不賺非法錢的前提下,如果真有那個能力和運氣,可以得到在這方面全力發揮的機會,旁人又有什麼資格說嘴?

只要那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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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吧。」東亞點點頭,無可無不可地應了聲,心中對於那人的回應倒是備感意外,他還以為對方是個對自己、對他人都標準嚴厲的人,沒想到在這方面意外地開明。

「你是做甚麼工作的?」這麼一來,他也對青年的職業起了些許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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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程式的。」用一個比較廣為人知的籠統答案,粗略囊括自己那些雜七雜八的工作內容,「在網路工作室接案。」

柯瑋帆再度仰頭喝去半瓶沙瓦,感覺那陣陣甜味帶來多巴胺的分泌,讓眉頭不自覺地舒展開來。

「……你玩電競的?」雖是問句,聽起來倒有不少肯定意味,他從對方前面會詢問以遊戲為職的想法,推測其就算現在不是,大概也是準選手或有作為目標的打算等其他高度相關性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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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是,現在只是一個普通的遊戲實況主。」東亞點點頭坦然承認,也不知道對方從哪邊得來的靈感,總之是說中了;他埋頭吃著雞屁股跟茄子串,順著話題應了聲,「會寫程式很厲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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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瑋帆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評價,但不知怎地卻每回都有種微妙的感覺,沉默幾秒後才低聲回應:「電競也不差吧。」

要把遊戲打得爐火純青、出神入化,也不是什麼人人都能辦到的易事——不管什麼行業都是吧——就算是常被說替代性高的服務業,同樣有很多行內眉角,並非誰都能愉快勝任。

至少,他就覺得自己無法常保這行必要的和顏悅色。

開始有六、七分飽意的他,將背部往後一靠,一臂放在椅背上,另一手則繼續握著酒罐,緩慢地小口啜飲剩餘的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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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對方的話裡似乎沒有客套的成分,就這一小段時間的相處青年貌似也不像是個會用客套話恭維的人,東亞抬起頭對他和煦地一笑,舉杯將剩下半杯的啤酒一飲而盡,轉頭又叫了一杯生啤。

他平時不與人飲酒,倒也不知自己酒量深淺,不過今天這場宵夜吃的很放鬆,乘著興頭稍稍破了戒。

第二杯生啤上桌,他拿起竹籤戳起盤中的炸物,不知怎地老撲空,話也少了。

「先把我的部分結了吧。」意識到自己昏沉的腦袋有些異常,東亞招手叫木偶人過來結帳,掏出錢包打算付錢,一個沒抓牢、皮夾裡的零錢叮叮咚咚散落一地,有些還滾到桌底下去了。

「不好意思.....」他懊惱地蹲下身子,在桌底下的陰影摸索著掉落的銅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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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柯瑋帆的酒量於朋友圈中可說是名列前茅,但在沒有熟人可以互相 cover 的情況下,他通常頗為克制——畢竟沒人說得準會不會有突發事件——所以喝完那罐沙瓦後,他便只以白開水解渴,僅圖小酌帶來的愜心。

除了先前被中斷的睡意稍稍回歸,讓他略感想再度闔眼的疲倦外,腦子倒還算正常運轉。

對方沒再搭話時,他也保持沉默,繼續瀏覽社群上更新快速的條目,不過目光偶爾會越過螢幕,注意一下這個似乎有些醉酒跡象的房客,暗暗希望他不會突然說倒就倒。

結帳時,對方略顯笨拙的舉動,讓他輕蹙起眉,「……還行吧?」彎身幫忙撿拾散落到他腳邊的零錢放回桌上。

隨後也從大衣內袋取出皮夾,將紙鈔遞出,「分開結帳。」讓萬能的木偶人替他自動算好個人的花費和找零。
妖夜 ✯ 學|鞠
「抱歉......有點醉了。」在對方的幫忙下好不容易收集完散落的零錢,李東亞總算完成了付帳程序,困窘地搔了搔頭。

原來自己是沒法喝第二杯久的那種人,還真是第一次知道。

「走吧,我送你回房。」他穿好外套起身向外走,腳步明顯有些懸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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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麼看,他都比較像需要被送的那一個吧?看上去都快站不穩的樣子。

柯瑋帆悄聲嘆息一記,以故意落後半步的距離走在對方身側,做好他一有往前撲倒就要伸手拉住的準備,直到行進電梯,「幾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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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住幾樓就按幾樓.......」東亞揉著眼睛,明明是早已習慣熬夜的人,兇猛的睡意卻在此時一擁而上,不過不看到對方進房他還是不大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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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問你的。」柯瑋帆的眉間皺得更深了,不曉得這人是當他未成年還體弱人士地瞎操心。

尤其他的情況顯然比自己糟,不忍說這種立場顛倒的局面還真有點可笑。

「我沒有神智不清到需要讓一個比我更醉的人護送。」直白坦言,他沒有伸手按鈕,就這樣讓電梯緩緩關門後靜止在頂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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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有點.......你不想讓我知道你住哪,是嗎?」一手抹了抹臉試圖讓自己清醒點,皺著眉的東亞盡力讓視線聚焦在那人臉上,說話貌似也不似平時那麼有分寸。

雖說要求開誠布公對於名字都還未交換的雙方似乎是太過奢求,但他依然感到有些挫敗,畢竟自己一照面就報上了房號,可沒遮遮掩掩。

「......好,晚安。」不待對方回答,他緊繃著臉按下一樓的按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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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真的是,那又怎麼樣?

儘管柯瑋帆剛剛拒絕被送的本意不是如此,那句猶如指責他過分疏離的言詞和形似不給時間解釋的作結,讓他心生不快地雙眸一銳,冷然回望一眼,沒有任何回話地按下標示為「二」的鍵。

OK,他承認不輕易讓外人知道自己的所在地,確實是他會做的事。

即便對方一開始就釋出善意,目前為止也沒有冒犯的言行,他並不覺得自己就一定得馬上回饋同等的親近,甚至也壓根沒記住人家當初說的那串房號。

要與誰、以怎樣的速度拉近距離,都由他覺得自在與否的感受決定,他不認為有誰能置喙自己這樣的做法。

打消反送對方回房的念頭,他待電梯下降到該樓後就逕自離去,沒打算管旅店的哪處會不會冒出醉倒在路邊的住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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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估計也不會再見了,東亞沉默著任由那人離開,直到聽見二樓電梯口旁傳來開關門的聲響,這才想起了些甚麼似的。

是因為被拆穿了才生氣吧。他想,其實就算坦蕩蕩地承認就真的不想讓自己知道那也未嘗不可,自己並沒有任何可以責難對方的理由,亦沒有干涉的能力。

唯一會責難對方的只有他自己心中的想像。

這個滿身是刺的人心中懷抱著沉重的枷鎖......因酒精而變得遲鈍的腦袋緩緩冒著泡,腦中模糊的輪廓漸次清晰,東亞似乎稍微理解了青年之所以會在露臺上抽菸解愁的理由。

不過那也與他無關了。

電梯下到一樓,他腳步蹣跚地走了出去,直接倒在交誼廳的長沙發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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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最後會變成這樣(笑哭)
妖夜 ✯ 學|鞠
[中之] 完全跟預定不符哈哈哈交流真是充滿驚喜啊XD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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