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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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師感謝：風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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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行了.....呼....呃........哈啊....」
她雙腿癱軟的跪於泥地之中，任憑砂土髒了她的絲襪、石屑痛了她的小腿。並不常出汗的體質也因激烈運動而滲出了汗，髮稍順著那汗珠的低落而潤濕，有如出了澡堂的女人。

從樣貌黏呼呼的泥怪追捕中逃脫，影墨不斷的吸吐著山腳上微薄的新鮮空氣，設法從其之中屢獲足夠的鎮定。其中一隻沒放上膝蓋的手抓著一旁的男子，一臉活像是沒看到方才那隻大怪物一樣，還拍打著自己被撞髒了的上臂，撥開了黏在硬質布料的嫩葉。

他看起來很茫然，彷彿對於那龐然大物不以為意，又或者他早已鐵下心要接收那襲來的擁抱？滿嘴利牙的擁抱，也許在他的眼裡也是某個畫派驚人的塗抹技法吧。
影墨知道一件事。在彩無灰先生的眼裡，就算是再醜陋不已的生物、又或者景物，只要經過他那雙眼睛的修飾，就會變成美麗的圖畫....這當然是只存在於他腦海中的假象。說假象嗎？對影墨來說是吧。但對於彩無灰來說，那一切才是真實。

立體派、達達藝術....她很常聽到彩無灰如此解釋著他眼中的世界。他稱這是『烏托邦』，一個永遠不會可怕、沐浴在美好及神聖之中的烏托邦。在彩無灰的認知裡，他在非常小的年紀時就已經擁有它，還是應該說創造了它？所以他身處其中久久無法逃脫，又或者應該說，他從來沒想過要離開。

「彩無灰先生....能不能請您看到什麼不尋常的東西，就趕緊通知我一下？我明白在你眼中牠並不可怕，但最起碼牠看起來『不正常』吧？」
她帶著極度困擾的心態，用委屈的聲音這樣告勸。的確，彩無灰也因此回首注視她，一雙灰濛濛的眼睛眨著，連長的像女人的睫毛都為之顫動。

「不正常？可是我覺得牠很漂亮，漂亮到連『蒙娜麗莎』都會屏息。」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她反應：「而是說在這種地方出現，牠應該很明顯就不是這種地區會有的生物吧？」
認同影墨想法的人兒點頭稱是，但片刻之後他似乎又有意見可以反駁，走上前拉起了腿軟的影墨。

他將她緊緊擁在懷中，像抱著他兒時只能在百貨公司裡才能抱到的布娃娃。蒼白的指尖埋於她那頭天藍色的捲髮，甚至壓上了她的頸喉....影墨知道，他的這種動作有時是無意的，儘管那雙手握出的姿勢像是想將她窒息，他也都是無意的。
他一直都是這麼的自我中心，沉溺在自己的奇幻世界，不亦樂乎。

即便如此，對於接觸一類的事仍然非常陌生的她也會害臊。她紅了臉、兩側頰肉恰似前天在超市買到的新鮮蘋果，就算切開裏頭也會是新鮮甜美的香檳黃色。
正當她打算出聲制止，近在耳邊的低喃就好比做錯事卻不認為自己有錯的小孩，無辜又無奈。

「不正常？我覺得影墨的存在也很不正常。」

這句話如果是初次聽見的話，肯定是有如扎針的刺痛感吧。眼淚會在眼眶打轉，滑過肌膚的每一刻都彷彿正在灼燒。
她知道他一定是無意的，但何嘗有話不是無意的呢？她遇過太多人間的人類，在不以為意的情況下說出了傷人的話，而自己渾然不知情。
她也知道，彩無灰這個人的身世背景，他此刻的任何行為也許都是因為家庭教育的不足所以如此惡劣....至少她知道，彩無灰不是那種會刻意傷人的人類。

但還是很過分啊，真的。
如果是不曾聽過這類話的人絕對會傷心到無法自拔吧。

「....是的，我知道。」

但她卻如此平淡，彷彿用針摧殘過的身體，已經粗糙到無法感覺到細尖的疼痛。影墨為之一笑，手掌心拍上了對方的背，像呵護孩子那樣的溫柔。

「那如果彩無灰先生聽了我的建議，以後就一直說我不正常，我還是會傷心的喔。」
「那說妳以外的人不正常，妳就會開心一點嗎？」
「可能不會，因為這樣彩無灰先生就是在諷刺別人。」
他越聽越糊塗了，一臉「我是不是被耍」的模樣，儘管那張面孔浮現出來的仍舊是那樣平淡、無神。影墨為此笑開了嘴角，稍微改了一下自己的描述方式：
「這樣說好了，以後彩無灰先生看到『很大隻很大隻而且想要衝過來的生物』的時候，一定要通知我，這樣好不好？」

他點了點頭示意，撥弄著戴於左耳上的耳環。方才的追逐使他的耳環浸到了汗漬，感覺有點滑溜。影墨笑了笑，掏出一直收在口袋裡的小手帕仔細擦拭了他的耳廓，而這手帕至今以來除了擦拭淚水及汗水以外，也只擦在他和她的身上。

「真不知道彩無灰先生眼中看過去的森林是什麼樣子呢。」
「要我說給影墨聽嗎？」
「可以啊，我們邊下山邊討論吧。」
起初只是為了採某人委託的寂寞草，沒想到會遇上怪物，看來委託一事就只好推辭掉了。

她必須承認，跟彩無灰相處的過程是痛苦且快樂的。
一個人的無知還有無意識很容易傷害人，尤其是像她這種選擇伴在他身邊的自己。影墨曾覺得是自己太過於玻璃心，但後來沉思過來才覺得是對方的缺點。
即便如此，她從來沒有斥責過。

彩無灰這種缺乏生活知識還有情感培養的表現確實不好，也因此容易招來仇恨...但她就是恨不了他。她感覺她對他的情感就好似家人，無論再怎麼傷透自己的心，她也還是會俯下身替他擦拭蒼疤的血水、嘴邊的唾沫。
社會上有很多聽到兒女犯案的家長也是這樣子的，卻仍舊飽受著社會的批判。是的，影墨仍然很清楚彩無灰的行為過於放蕩，無論他的家庭背景如何，都不該施加於他人身上。

但什麼都缺乏的他、躲進了自己的世界的他，世界又該以什麼心態去包容？

包容不來吧，她很清楚社會是再現實不過的地方，不配合的人會被視作異端、神經病、瘋子.....即便當事人不以為意也一樣。
而他人的眼光去定義而建構起來的地方，形同牢籠、又或者是泥沼，一旦身陷就無法逃脫。

彩無灰在家庭的『薰陶』之後踏入了社會，彷彿是從牢籠退回到審判廳，再次歷經睥睨的眼光注視的時光，又或者比當初審判傷害他的家人時更加折騰人。
不知道，因為彩無灰沒有家庭的概念，對他而言父親跟母親在他的烏托邦裡是不存在的。像因文學濫觴而被焚毀的創作一樣，在經過火舌的親吻後無論是什麼都會步入虛無，而後世甚至連自身曾經存在過都無法被知曉。

她很好奇：彩無灰眼裡的影墨究竟是什麼呢。是怪物、還是社會裡的人？是魔獸、還是身邊隨時可以忽略的陌生？是不正常的人、還是不正常的種族？
她是照相機，一台正在尋找著真相的相機.....墨水是她的食物、底片是她的生命。

她還記得那天他頭一次主動找自己問話。那是個春風和煦的午後，剛拿到打工薪資地她快樂地步出麵包坊，另一手還拎著店裡額外烘烤的新鮮麵包。
她撞見了正在等候自己下班的人兒，頭一次看到他這時間點在外頭，而不是在暫時露宿的小屋裡頭用繪製好的草圖製成書籤。

自那之後他們便開始了旅行，在漫無目的的情況下漫遊各地.....他不知道他在尋什麼，他選擇跟著有理想及目標的影墨攜手走過。影墨知道他不會丟下她，至少他不會放過一個，在自己眼裡看來是混亂的物質。

他說過，任何人事物在他眼裡的美好世界裡，都有其形狀或顏色。唯獨影墨什麼都不是，只是一團黑、像汙濁的水溝漬，有時還會變成她現在這種模樣，但仍然灰的不像是一個全彩畫面會有的景象。

「為什麼影墨要努力？」
「嗯？因為生活所需啊。」
「不，不是這個，我不是在問這個。」
他不斷對影墨的回應搖頭，似乎是否定了她這種思維，追求更深層、更動人的畫面。彩無灰知道影墨的內心肯定埋藏了什麼，而且是深到不能再更深的機密。要不為什麼影墨在他灰黑的眼眸裡仍然什麼也不是？
還有什麼會比他的眼睛更無精神的？

老實說，就連影墨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是這樣。她也不懂為何自己在對方眼裡什麼也不是、自己在一個全彩的影像裡也是有如黑白的有聲默劇片。
但她沒有回答他，對此也僅以用「這樣啊」的回答帶過了話題。也許對影墨而言這點並不重要、也許對影墨來說保留這層秘密比什麼都重要。

即便那層秘密，正在尋找自己出身的她自己也不知道。

「因為我想，所以我願意。」

她以這樣的方式回應彩無灰，希望這答案足以滿足他對於疑惑之事的飢渴。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答案了，她只敢這樣說了。

也有人問她為什麼因自身的怪異受到了社會的排擠，還願意繼續現身於人海之中？有人懷疑過是森林裡的樹不容易被察覺自己終將倒下。但影墨也開玩笑地說自己可是那群樹中蛀滿了蟲、長得又怪異的小樹。
也有人問她為什麼帶著彩無灰，這樣的怪人，繼續在一座又一座的城市中闖蕩？有人懷疑過是彩無灰逼他的，用那看似無辜卻惡毒的眼神逼共的。但影墨也極力反駁這席話，說自己是自願與他同行。

其實對一台照相機來說，人類的語言並不重要。她甚至可以只用可以拍出他人心靈的照相機，拍出一張張可以做為威脅手段的照片，換取自身的安寧。
但她始終都沒有這樣做，反倒是自嘲、用人類的語言，把一場場鬧劇化作閒話家常。她假裝自己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小女孩、天真無邪的與再平凡不過的小男孩相處著。

所以她為何這麼做？
為什麼她恨不了他？

這其中摻雜了愛、友誼，還是包容、憐憫？

恐怕都不是那麼重要。
對此，無論別人問了什麼，影墨還是會淡淡的笑著。

因為她想，所以她願意。
而在乎一個人，也不需要過多的理由。
僅只如此，不需更多語言的修飾，屬於她的一份真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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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有他們的簡短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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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只是想打個文 結果自己意外頗認真(平常到底多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