軾德📷
【異世界PARO】
【倖存者│ ⁑ Elea und El │限定交流】


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到這間教堂,也已經不是第一次注意到這個令他有些不舒服的存在──但他不曾跟那個經常出現在教堂角落、帶著殘破的生物對談。

一如往常的從中間的走廊經過、瞄了一眼,直到他走到教堂靠前排的位置坐下,迴盪在教堂的靴子響聲此刻才與空間一同寂靜了下來。
Mr.Zombie
啊...啊...
⁑ Elea und El
他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那個踏入了原本沒有自己以外其他活物的空間中的身影,已經算是常客的吸血鬼獵人少年。
他其實也很清楚對方那對自己多少還是有理可循的戒備——不過看著那個即使選擇了不會把自己納入視線範圍內的位置坐下也依然緊繃地挺直背脊的人,他只稍微感覺有些好笑。
明明這人會對那個理應是這座教堂裡最危險的人(生物)露出放鬆的姿態哪——他想著。
⁑ Elea und El
於是他突然興起了與人搭話的念頭。他自己也不確定理由,畢竟這之於他也是極度罕見的,要說的話他跟那個駐於這個教堂的神父說話的次數也隻手可數。

「你倒是挺中意這裡的。」

他的聲量並不大,也沒有在話中明示說話的對象,但是對方仍然在身板一震後回過了頭,而他不似對方充滿懼意地迎上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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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實際上少年是有聽到對方說什麼的,但他仍用有些緊繃的語氣確認著。

畢竟對方不曾與他交談,他甚至從未想過對方會逕自以這個誰都看的出來的事實作為話題開端。

「…我?」雙方沉默將近十多秒,他大可忽略那段話語繼續轉回正面看著前方。然而他對於這一時興起的交談感到好奇,少年才又緩緩開口單音提問。
⁑ Elea und El
看樣子是讓人感到有些詫異了,雖然毫不意外。

「這裡也沒有其他能夠跟我說話的對象。」
除了對方以外這個空間已無其他能夠說話的對象,因此對方的提問是毫無必要,但他也意外地有那個性子將這個其實還不算開始便因為凝滯的氣氛而看似難以下續的對話以一句長句再開。

「你很中意這裡。」
在答覆了對方的疑問以後他再次如此重複自己一開始所說的話,這一次提高了音量,有意讓人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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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如何?」回應之後他轉身靠回椅背,望著前方十字架的頂端深吐了一口氣。

此地令他感到安心,這點無庸置疑,是讓他足以逃避現實所遭受的一切不幸之地,多少讓自己染血的雙手有個喘息和原諒自己的餘地。

即便對方看上去不像是壞人,但自從成為獵人的契機發生之後,他就自認難以信任任何人,於是他也不打算給予任何肯定的回答。

「你不也一直待在這裡。」言下之意諷刺著對方不過就是看誰經常來此就如此妄下「中意」的結論,也沒多想對方究竟將多少事情盡看眼裡。
⁑ Elea und El
之於無知於太多內幕的對方而言自己或許沒有任何資格如此評斷,但正因此他才對對方無論是常態性地造訪這座教堂,還是僅對自己表露明顯的戒備的態度感到可笑而且焦躁。

「也沒什麼。」
他有一瞬間想過向對方坦言這個被對方當作庇護所的教堂以及被對方無條件信任著的那個神父足以致命的秘密,但是最後依然是在長吁一口氣後如此說道。

「不過不像你,踏出此地的瞬間,我或許就會被哪個防備意識過剩的獵人殺掉了吧。」
算是回敬對方的諷刺,雖然語氣尖銳但表情依然是一派淡定。
其實一直留在這裡苟延殘喘也不是他的本意,只是或許,想將這齣世紀大劇的始末映入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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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殺就會被殺,我可不是任何擁有強大能力的種族。」聽著對方的嘲諷他用鼻子哼笑了一聲,他並不清楚對方會長久待在此地的理由,然而那句話明顯的刺著少年心防備著的那一面。

與這個長著翅膀話語尖酸的生物對談令他不斷回想起令人失望的過往,徒增著少年對這羽族的反感。

「…你以為我是自願成為獵殺者的嗎?」他賭氣的補上一句。

確實成為獵人並非完全出自自願,他仍打從內心深處希望並不是所有吸血鬼都會迫害其他族群。但無可否認的,是他寧願時刻都抱持著強烈的自我防衛與對人無可奈何的仇視。
⁑ Elea und El
他本沒有與對方吵起來的意思,但是如此一來一往下他同樣被對方的話語刺傷。

不殺就會被殺。這勾起了在他腦海裡不曾褪去色彩的無盡鮮紅,血與烈焰。表情雖然依然維持著淡漠,但是從他顏色變得鮮艷的雙眼得以看出他的情緒因對方的刺激而起了波瀾,然而他低下了頭以掩飾之。

「說得好像別人什麼都不懂似的。」
他乾笑幾聲後如此回道,以手遮住了帶上了扭曲笑意的面孔,他吐出帶有辯解意味的話語。
「任何人都不是自願手染鮮血的,無論是你是我,或者是你擅長殺害的那些吸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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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是在幫那些狗屎吸血族講話嗎?」

「──你又知道我什麼?」

「這不代表大量的蓄意屠殺就能夠被諒解。」

一句句從口中吐露出來的話語隨著少年站起身子、快步朝對方所坐的位置逼近直到還隔著兩三個長椅的位置時用力的用拳頭朝著長椅的椅背錘去,椅腳移動的聲響響遍了整個凝白的空間。

怒氣使他發出急促的呼吸聲,但卻在最後一句幾乎是怒吼出來的話講完之後臉上突然流露出悲傷幾近自責的神情。

順著拳頭重摔至椅子上,盯著裹著破舊繃帶的手掌心。

「…如今我也沒有資格被任何人諒解了。」少年小聲地呢喃道,這件事他本來就知道,但他哪還需要自己再重複提醒自己。
⁑ Elea und El
看著少年發泄著累積的憤怒與苦悶反而令他自身被對方燃起的怒火宛如被冷水澆熄。
他起身緩步走向注意到自己的動向後怒目瞪向自己,手還搆往暗袋裡的武器的少年,依然保持著一點距離地在對方面前停下腳步。

「我把那句『你又知道我什麼』回敬給你。」
說這話時他輻射紋的雙眼眼神冷冽,但是在他話鋒一轉後卻多少染上與對方有些類似的,緣由卻不相同的哀傷。
「然而我確實有件事情不知道。」
⁑ Elea und El
你為什麼如此執著於被人原諒。
這句話他是沒有說出聲的,僅是以慢得對方應能理解的速度做了口形。

問題的答案理當會是引領少年來到這座教堂、在此流連的緣由,這令他感到好奇的同時,也讓他不禁在心底答覆對方針對自己的罵詞。
或許自己不如對方如此執拗的原因,是因為唯一認定可以原諒自己所有的罪愆的人已不在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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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少年只是靜靜的聆聽著對方的一字一句,專注戒備地望著對方嘴型緩慢的變化。

為什麼執著於諒解嗎?

少年並沒有回答,倒不如說他此刻不太確定自己該怎麼回答對方,且也不覺得對方能夠理解。

或許是自責吧。

自責那天本該殺了自己的吸血族被自己反殺害,連夜的噩夢使原本心存善良的他再也無法說服自己僅僅是為了自我防衛殺害了那名照顧他兩周的吸血族。

是殺了欺騙他的吸血族嗎?又或許他只是殺了一個飢餓、本性噬血才得以存活的吸血族,然而他再也沒有機會知道。

直到他成為了吸血鬼獵人,找到了一個多少說服自己遲早會踏上這條血路的理由,稍微用義務掩蓋無法說服自己這件事實。

掩蓋不知道該如何諒解自己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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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確實不知道。」手仍擺在武器的一端,但少年的語氣此刻總算逐漸緩和,他皺起眉頭半闔著自己看向地面的雙眼。

「我無從得知,你也是。」像是接續著自己回想的思緒一般,說的是正在與他互相用言語傷害的陌生生物曾經遭遇過什麼、同時說的是第一個使他血染雙手的那名吸血族的真實動機。
⁑ Elea und El
他並無從知曉對方在短暫的闃寂中想了些什麼,以至於最後決定出聲道歉,不過他沒有要對此做出什麼反應的打算,但多少有些他自己也無法說明來由地失落。
他想著,原來對方自己也不知道那個理由嗎,自己又為什麼會去在意這個答案?好似如果得以從對方那裡獲得解答,自己也能對什麼感到釋懷一些。

他如同對方,並沒有將腦裡所想托盤說出,只是在勾起了不太成形的笑容以後走回自己原本坐著的長椅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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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無從得知,我也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讓對方的話語將這場其實說不上愉快的對談結束,而是使用了跟對方一樣的句式,調換了人稱。
「你頻繁造訪此地的理由是為了尋覓解答嗎。」似乎微妙地誤解了對方的話,不過也因此讓他有繼續發話的根據。

大概是總盯著差不多已經將結構記在腦裡的教堂內裝太過無趣,讓他這日如此有興致與人談話。雖然對方並不一定是如此就是了。他如此下了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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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答?不…這裡,」沒太介意對方仍持續接的話題,他緩緩地回答著。但也沒打算說的更詳細,原因出在那些終於說上了幾句滿載著火藥味的話語,也確信著兩者之間有著說不上來的疙瘩。

雙方此刻都不會、也看似沒有機會知道對方實際上有著極度類似的經歷。

他自身所失去的正直、他所沒有的溫柔、他本應安然度過一生的居所──全毀了,而這裡,少年覺得這裡是剛好擁有這一切之地。

「因為這裡有我所沒有的東西,僅此罷了。」伸手繞到自己的披風下抓起了一罐懸在腰際的金屬壺,一邊打開壺蓋,一邊把話語道完。
⁑ Elea und El
他在對方的回覆後陷入了沈默。

或許確實,這裡有著少年所失去卻也渴望重拾的事物,而其實之於他自己亦是如此,但是基於清楚對方所不知道的謊言內幕,他自然是沒有辦法完全同意對方的說辭,只是他並沒有將之告訴對方的打算與資格。

雖然並不是有經過口頭或是書面的承諾,但從他從死亡邊緣被救起,見識那個對人總能維持著雖疏離但給人溫和、沉穩印象的笑容的神父真實的面貌起,他即便已不願再以這雙依對方的說辭,也浸滿鮮血的傷害任何人,他也已經站到了與少年對立的立場上。

他依然什麼都不說,只是看著獨自在擺弄東西的少年的背影,與方才試圖讓對話持續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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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一手握著蓋子,沉默在蔓延幾秒之後他仰頭從鋼壺中灌了一口液體,大概是水吧,四周寂靜的只剩喉嚨吞進的聲響,以及容器再度放低時水於瓶中的匡噹作響。

「──怎麼?就突然安靜下來了?明明剛才還那麼吵。」突然的沉默使他不太有意識地從嘴裡脫出這話,還因此有些後悔的咋舌。
⁑ Elea und El
對方因為突來的寂靜如此開口並不在他的預料之內,於是他並沒有即時回答,而是在對方或許也不認為他會回話的時候才勉強擠出了句什麼回覆。

「……不然該說什麼?不盡是讓人不愉快的事情嗎。」
語畢他做出了與少年幾乎完全相同的反應,在微微撇頭後也發出了輕微的嘖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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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對方的反駁便也沒有再多說些什麼,把鋼壺旋緊後塞回腰間的背帶。

「……神父在忙?」少年轉移了話題,他確實也好奇神父經過了那麼久卻沒有現身於此的理由。
⁑ Elea und El
讓人為難的問題啊,他如此暗忖,卻也不算感到非常意外,僅僅是需要多費心思打發這個多疑的少年,有些麻煩就是了。

畢竟「你那個其實是你討厭的吸血族的神父現在就在你腳下的地窖裡喝著賴以維生的血液」之類的話語,即便他對於這個一無所知的少年感到強烈的焦躁感也不可能輕易說出口。

「……早上醒來就不見人影了呢。」他最後如此回覆,只求對方對神父的信任感能夠讓對方在此刻不再想到要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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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甚至連他跑去哪裡的都不知道?」不屑的哼聲笑道,早上就去忙了嗎…

或許是到森林外的村莊幫助需要幫助的人們了也說不定,對於羽族的回答,很明顯的他並沒有抱持著太大的懷疑。

頂多再待個半天或許有機會遇見,少年如此想著,便乾脆地帶起斗篷的帽子、雙手抱胸仰躺在白漆斑駁的椅背上打算稍作歇息。

「所以他常常沒跟你報備就不見行蹤?」望著複雜結構且高聳的天花板,試圖再探聽神父可能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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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也就沒必要向我報備行蹤。」對少年的不屑他並沒有表現得在意,依然是斟酌地用著模稜兩可的語句打發對方的問題。

見少年調整姿勢,狀似有久留之意,他挑了挑眉深感無奈。那個神父扮演好人也真是太逼真了,他心想,像是不親人的刺蝟一般渾身防備的少年並沒有因為他的這些話語離去,而是願意為了與那人見上一面勉強在這個有著被視為異物的自己的存在的空間繼續等待,除了死心塌地無其他辭彙可以形容。
想到此他不經意地讓一聲細微的嗤笑脫了口,雖然聲量不大,但在沒有其他聲響而且過於空曠的教堂中依然能明顯聽見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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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又幹嘛?!」那陣短促的輕笑令他有些不悅,感覺對方微妙的恥笑著自己,卻又不明白為何對方持續擺著這般態度,低沉透露出他目前的情緒。

他只有稍微將黃楊綠的視線斜至對方所在的角度,並沒有太大的動作。
⁑ Elea und El
「沒。」聳了聳肩,想著要惹毛對方可不是一般的容易,他並不是非常專心地回話:「你要等神父?」
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他早已知道而且也過於顯而易見,但沒有什麼話好向少年說的他還是如此問道以作為對方詢問關於自己的反應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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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找他才來的。」難得接連了好幾天戰鬥日子後的休息,說穿了他也無它更安全之處可去。

一個平常幾乎是單獨行動的吸血族獵人,無論是他有些顯眼特別的髮色還是從小容易吸引吸血族的體質,都曾幾度讓他在休息的時候遭到報復甚至針對性的攻擊。

說到底少年為什麼不加入公會,或許是不認為自己能夠適應那些關於紀律性質的體制,又或是他從不覺得團體群聚是必要的。

既然自己多少有能力保護自己,便也不需犧牲生存以外僅存的自由時間去換取再怎麼樣也不會比現在安全多少的安全。

「如果你知道他大約多久會回來,我會很感謝你的。」說這話的同時他把帽子整個拉蓋住自己的雙眼,哼著鼻子只露出下半張臉微微的上揚了嘴角。
⁑ Elea und El
他聽得出來少年在話題帶到神父身上以後變得柔和許多,而他也深諳其由,僅是覺得那股本來消弭些許的煩躁感因為對方話語中無從掩飾的,對於神父的信任以及好感又再度升高不少。

依然並不是很專心於對方身上,他偏著頭開始以尖長的指甲替代梳子順起自己剩下單邊的羽翅。
「我是真的不知道,但你要等就等吧。」

雖然是這麼說著,不過與對方相同,他實在是希望對方在等待的神父快些回來——雖然一方的離開就能輕易解決眼前的窘況,但無論是對方還是自己顯然都沒有做出這種行動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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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吵就此結束,少年在不過幾分鐘之後疲勞爆發,畢竟都要等,就趁著這段空閒休息一下,也比跟對方鬥嘴鬥得沒完沒了好多了。

才正這樣想著,他就坐在位置上悄悄睡去,還以教堂以往的寧靜。
⁑ Elea und El
過了很久也沒有聽聞對方的任何動機,他有些困惑地站起身走了過去後才發現對方維持著坐姿已經闔眼睡去。

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他將少年留於原地,朝著在一隅的暗門走去,下樓至少年等待許久卻沒有現身的神父所在的地窖。

輕叩了數下那依然封起的門,他以確定門內的人所能聽見的音量說道:「你那個吸血鬼獵人小鬼又過來了,在樓上等著你。」
他僅僅就是留下這句話便又離開了那處,回到自己在教堂裡個人的小間。

至於神父是否稍後會從地窖出來,與那個少年會面,答案大概是肯定的。
所以他也不必親身去見證那個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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