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CIX
❖|「信使」

「——信鴿先生、信鴿先生......」
他聽見聲音後便虛弱的撐開了眼睛,透過有些模糊的視野看見了孩子哭喪的臉龐。
他只能勉強勾起嘴角,顫抖著伸出染著些許艷紅的手,輕撫那個不安的孩子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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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
他咳了幾聲,鐵鏽味在口中蔓延,覺得眼前天旋地轉,看著對方害怕的表情,仍舊勉強自己笑著。
「可是、可是信鴿先生,血......」孩子害怕的說著,雖然想衝出去找人來幫忙,但是他不知道在外面的槍林彈雨中哪裡還有人活著。
信鴿先生為了保護他受傷了,他心中的恐慌不斷堆積,幾乎佔據了他小小的身軀。不過那個白髮的人只是笑著,微微的搖頭,將已經有些冰涼的手按在孩子小小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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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緊的。」
他的聲音溫柔如風,手以僅剩的一絲力氣包覆孩子的手。孩子眨著滿是水氣的雙眼,直盯著眼前的青年看。
「——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如同唱著歌一般說著。
「這場戰爭在不久後就會結束的。」
輕柔的聲音來到孩子耳邊後,緩和了恐怖的情緒,而在看著孩子本來還驚慌失措的表情變得平靜,白髮的青年笑著伸手輕撫孩子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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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孩子,不要害怕,現在只要躲起來就好。」
他唱起了歌謠,在這間破舊的屋子外面似乎又有什麼東西落下、炸裂的聲響,但孩子不可思議的沒有感到害怕。他現在只聽得見歌聲,是信鴿先生唱出的、在市集才聽過的歌謠。
——不,應該說詞與曲都不同,但他卻不覺得這首曲子讓人感到陌生。
「躲起來,然後睡去吧,不需要面對那些可怕的東西。在你藏於黑暗之後,光明必定會再次降臨。」
「孩子,睡去吧,光與影會將你的身影隱去,大地與樹木會將你藏於堅固的堡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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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來,新生之芽必將再次萌芽,帶著希望與未來,你們的光明必定會再次降臨。」

他的歌聲轉小,看著孩子就這樣昏沉的睡去,他便又咳了一聲,然後撐起身子,將對方勉強抱起來,搖晃著身子置於一些空盒子之後。

「拜託了、」
他的聲音顫抖著,不曉得對誰輕聲祈禱,摀著自己的傷口,拖著腳步向門外走去。戰爭的聲音沒有停止,四處都能夠聽到爆炸聲或是尖叫聲。想到可能再次看見慘不忍睹的景象,他不禁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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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這場戰爭會結束的。
他握緊斗篷中的一封信件,雖然他的身上已經染血,但唯獨那封信仍被好好保護著,纖塵不染也毫髮無傷。
他來到了後門,看著前方的樹林,隱隱約約聽見風妖精帶來的遠方的消息——前方有諸多危險,但以他的身體狀況,大概抄近路是最有可能抵達王都的吧。他預估了路程,仍有些吃力的來到了接近樹林附近的地方後,便深呼吸,再次唱起了歌。
那是一個古老的語言,但他知道,他所祈求的對象必定會聽見。金色的粒子躁動著,在風中帶來了妖精的耳語,而在其中他聽見了一道令人懷念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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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渴望力量嗎?』
那道低沉的聲音說道,但他僅是微笑著,輕聲唱著歌回應:
『——不,但我尋求幫助。』
『——慾望實在不夠,那是造成你走到這步田地的主因。你已經要死了,仍不打算借助力量?』
古老的聲音似乎嘲諷著,但他並無憤怒或悲傷,僅是因與舊友的對話而歡笑。
『——我並無願望,即便我有,只要能夠拯救許多生命就好。』
『——蠢貨。』
那道聲音低吼著,一陣強烈的風迎面而來,但並沒有粗魯的打在他身上,而是包覆了他的雙腳,帶走了他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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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最後了。』
聲音逐漸消失在森林的深處,但他只是淺笑著,踏出了輕盈的雙腳與不再疼痛的身軀,以無聲且快速的步伐向前奔跑。

「——謝謝你。」
白髮的青年向無人的虛空說著,朝著所有人的未來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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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年O日,在一名信使的努力之下,這場持續了十年之久的戰爭結束了。
信使最後犧牲了,在不治的傷口和失血過多造成的傷害下,他在王宮的大門前死去了。
但是在他死前,有一封信來到了國王手邊,成為了停戰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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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使最後就連名字都沒有留下,但他被所有人奉為英雄,在兩國之間被當作和平的象徵,於廣場上建立了他的雕像,也使得「帶來消息的人」成為被所有人重視的工作——凡是帶來消息的人,不論消息好壞皆不可殺,且必須被尊重,讓他們可以好好的將消息傳播至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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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第一位「信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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