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surd✁niceP41
#亞瑟王者之劍 #kingarthur #魔法師之月
端著托盤的亞瑟踱進秘道的時候漫不經心地垂下視線雙手抱胸斜倚於敞開鐵門對面牆壁的魯比歐才重新睜開眼睛——國王曉得對方並非果真如此心不在焉,後者埋於腋下的右手仍穩穩扶著劍柄,還沒長齊的歪扭甲片難看地覆蓋指尖)——魯比歐朝他點了下頭,讓出位置坐回門外的矮凳上;不能讓士兵親眼見到囚犯的緣故青年必須擔下每一次開門時段的戍守任務,這對一個曾被當事者百般折辱的年輕人來說確實不容易。因此亞瑟並不在意,僅是勉強就著走廊光源試圖看清缺乏照明的陰暗室內。
最先侵襲鼻腔的是混合潮溼空氣的乾涸血腥。驟降的寒涼氣溫令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待眼球適應以後才真正見得面前一片狼藉景象:變形扭曲的精緻鳥籠四散躺倒,一隻隻頭顱慘遭蠻力折斷的珍稀鳥兒軟綿綿地癱浸小小血泊中;
Mr.Zombie
啊...啊...
Absurd✁niceP41
負責清理的年邁僕役顫顫巍巍地屈膝撿拾屍體,但他們已經老得什麼也看不清楚,只是一次又一次踏過噴濺冰冷石磚的溼滑內臟,骯髒鞋底踩得腥臭暗紅恣肆橫流。而渾身血污的始作甬者仍無動於衷地赤裸雙腳斜坐鋪於床前如今同樣血跡斑斑的雪白羊毛地毯,除了使勁過猛的斷裂指甲和缺乏血色的發顫唇齒外幾乎無法讓人意識到這個人其實一息尚存。
亞瑟耐著性子瞧了一會,終於跨出步伐把托盤擱上桌子並將僕役趕出門外;湛藍如穹的犀利目光迅速巡梭周遭,最後落在並排地面的四桶清水。國王走到床邊,一把揪住手臂讓人站起——沃帝根意外地沒有抵抗,因此力道有些過猛,整個人差點跌進自己懷裡。亞瑟沒去理對方凍得僵直的蒼白腳掌接觸涼颼颼的地磚時反射性發出的虛弱呻吟,只拽著單衣底下的裸露手腕硬是浸入第一桶清水中。
連清晨剛從井裡打起的水都沒有沃帝根的手來得冰冷,他想。
Absurd✁niceP41
指尖接觸水面的剎那宛若木偶任憑擺佈的沃帝根終於有所動作,彷彿一隻清晨之際遭露水凍結的蜘蛛挪移牠得曙光解救的五條長腿般細細地搓洗起來。先是積黏碎肉的雙手指縫,接著是流淌鮮血的頸項臉頰,激起漣漪的清澈水面浮泛一層粉色水沫。亞瑟轉身走向堆在牆邊的藏衣箱,隨手掀開其中一個拿出乾淨衣褲和厚重毛皮裹毯,又從另個箱子裡抽起一張嶄新的潔白羊毛地氈;他把衣服及裹毯扔到床上,低頭踢開那張骯髒地毯並鋪好新的,抬起臉時對方已經重新直起身,踩進短暫灑落室內的朦朧晨曦中開始以仍舊不怎麼聽使喚的僵硬手指吃力地褪去沾有斑斑血點的輕薄衣物。
始終面無表情的沃帝根迎著光線攤開好不容易剝下的棉質衣衫,小心地用乾淨的部分將身上滴滴答答的晶瑩水珠擦拭乾淨,時時刻刻變化色彩的柔和光線於有著與年紀不相稱光滑的顫慄肌膚上輕盈流轉。然後是長褲。
Absurd✁niceP41
他把髒衣服像垃圾般拋下的姿態依然倨傲得猶如國王。沃帝根轉過身,踏上剛鋪好的嶄新羊毛地毯時看也不看自己的姪子一眼,逕行穿起後者扔至床鋪的替換衣物。亞瑟輕哼出聲,似乎對叔叔流露的倔強傲慢毫無覺察,利索清走歪斜躺倒的礙事鳥籠,不嫌噁心地逐一撿起滿地散落的屍骸殘渣及四處紛飛的黏膩羽毛棄置角落尿桶,最後拿髒污地毯捲起沃帝根脫下的潮溼衣褲一併塞進桶內提到門外換回另個空的,拎來第二桶清水仔細沖開磚石縫隙間的乾涸血跡。大半血水順著地勢潺潺流入鐵門底下的狹長溝槽,待水流得差不多之後他才抄起拖把用第三桶清水拖淨地面,取來抹布專心清理卡在石縫裡的頑強血污,以免往後空氣不流通的沉悶斗室充斥難聞腐敗氣味。
終於清潔完畢的亞瑟將抹布丟回第一桶清水中,在第四桶清水裡洗淨雙手,把水桶提至走廊並關上門,泰然自若地伸了個懶腰,坐上桌子另一側——
Absurd✁niceP41
他那為了止住顫抖緊咬牙關的叔叔裹著毛皮端坐椅凳,冷眼看著前者把托盤上的精美餐具與三人份的食物一一擺開。麵包、燻肉、乳酪、新鮮羊奶、醃橄欖、果醬,甚至有大概是昨晚剩下的半隻烤羊腿。
「我在妓院的時候打掃習慣了。」拿起割肉尖刀俐落切片麵包的英格蘭國王遞出一塊,臉上盡是勞動筋骨後的輕鬆寫意,見沃帝根沒有反應便直接放進對方面前的空餐盤,又指了指油脂凝結的泛白冷豬肉,「不知道你平常吃什麼,就隨便都拿了一點。」
霎時沃帝根洩出一個幾欲作嘔的陰惻表情,但很快便恢復如常,直到青年放下刀柄前目光都沒離開過閃爍寒光的鋒利尖端。而彷彿對此一無所知的亞瑟則自在地在麵包片上擺好燻肉和乳酪,胃口大開嚼食起來。
待他取來砧板上的第二片麵包時乾渴得唇瓣龜裂的沃帝根才伸手替自己倒了一杯羊奶小口啜飲,接著拿起麵包謹慎地撕成碎塊放進嘴裡。
Absurd✁niceP41
他吃得很慢,半張臉陷於稀薄光線形成的深邃陰影中,色澤淺淡的頸側傷疤因此顯得格外明晰,若非臉頰肌肉的細微動作幾乎要令人以為肅坐桌前的不過是尊穿裹皮草的俊美雕像。亞瑟停下狼吞虎嚥的油膩手指,專注地凝視對方保有貴族氣度的優雅吃相,好半晌後才撿起盤子裡的莓果乾。
「我們把凱蒂亞算進殮葬者的行列。」國王咬下皺巴巴的莓果乾,撕咬纖維的細碎聲響於寂靜寢室內清楚迴盪,「貝德維爾和我都同意沒有人能在流了那麼多血後還活得下來。順帶一提,如果你想知道,門鎖沒有破壞的痕跡,所以我們確定不是反抗軍所為。」其實我對她沒有什麼印象,他也給自己倒了杯羊奶,他們帶我參觀卡美洛城的時候我根本只覺得自己來到一個陌生的新地方。說來好笑,我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再次踏進這裡,際遇真是奇妙,對吧?他們說我長得像我父親,我父親又長得像我沒見過的祖父;
Absurd✁niceP41
不過你——你像我祖母,她生下你的時候難產,後來身體一直不太好,沒幾年就過世了,他們是這麼說的,是嗎?
沃帝根像是聾了般依舊慢條斯理地咀嚼著。吃到最後一口時他推開盤子,抬高下顎閉起眼睛抿住嘴唇,亞瑟依稀記得自己似乎見過這種神情,但他只是繼續滔滔不絕地講,邊說邊將托盤上的早餐掃得一乾二淨。
最後亞瑟吃了超過兩人份的食物。他隨意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起身把空盤子疊回托盤,對啦,像是想到什麼般的青年再次開口。
「你是幾歲的時候成為卡美洛國王的?」
「——二十六歲。」
沒料到對方竟會開口的年輕國王頓了頓,哇喔,他想了一會後說,在記憶裡我總覺得你年紀大多了。我剛滿二十歲時就急著開始留鬍子,想讓自己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老;你倒是恰巧相反哪。
端起托盤的亞瑟轉身朝門口走去,敲響門板讓魯比歐開鎖的時候又匆匆回過頭。
「說起來,
Absurd✁niceP41
我今年也正好二十六歲呢。」
--
載入新的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