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Ⅷ、愉快：Chapter 8-6

（3）5月16日
澤羽在呱呱落地滿週歲後，我找個時機，把許多小配件丟到他眼前。華人有個習俗叫抓周，預卜嬰兒未來的前途。計算機、錢幣、筆墨、印章等等各式各樣小物品擺在地上，我等待澤羽前來抓這幾樣的其中一個，結果他反而對廚房裡的鍋具比較好奇，傻里傻氣地往那邊爬，我嚇到趕緊將他抱起。

「哇～」的哭聲好大噢，我哄了好久，才知道原來他硬要摸摸鍋鏟。
「澤羽少爺未來可能是名廚師噢。」管家說，「就像您一樣喜歡下廚。」
我想起小時候阿姊常要我學著做菜，在法國自己學習真的很累，如果有機會也許該讓姊姊看看這個寶寶。

澤羽拿到鍋鏟很開心，鍋鏟很重，他拿不太動，東西掉到桌子上，發出匡啷好大的聲音，我以為撞壞了，趕緊撿起來查看，幸好沒怎樣，我把東西放回去後帶澤羽去吃飯。我還想明明按習俗走的，鍋鏟並沒有在抓周項目裡啊，為什麼他會知道要去碰那個？還是我弄錯清單了？不過澤羽拿著鍋鏟趴在地上的樣子很好玩，所以我拍了張照片留念。

記事還附上一張小孩的彩色相片，當時的男孩趴在地板上抓著鍋鏟，水汪汪的大眼看起來很無辜。翔鵠看著澤羽不禁哈哈大笑。
「感覺很可愛啊！」他對羞紅著臉的少年說。
「……我才沒有那些記憶呢！而且假如我的母親真是葉若梅，為什麼丟下我給大媽扶養？」澤羽皺眉把頭撇過。
「這就是我們要尋找的答案吧，後面似乎還很長勒，而且我發現你小時候頭髮還沒蓋到眼睛。」
「是啊。」澤羽撇開話題，翻過下一頁的記事。「先看吧。」
「好。」

（3）7月18日
星光燦爛。明朗的夜晚天空閃爍著星星，澤羽好像也喜歡星星，只要看見夜空中的繁星光點，他會一邊笑，一邊隨著入眠。晚風有點冷，今天我餵完寶寶喝奶後，把他放在嬰兒床上，我看著澤羽香甜的睡顏，心裡感覺踏實。

孩子出生時，醫生就告訴我他是個白子，盡量不要曬太陽，雖然我很驚訝，不過約瑟夫不太一樣，他不在乎孩子身體是否殘缺，反而很珍惜的地說，兒子就是兒子，就是我們愛的結晶。
當下我很感動。澤羽雖然是個白子，但是和其他白化症不同的是，他擁有一雙像綠寶石的漂亮眼睛，這我很驚奇。澤羽會健康的成長，我也想讓他學做菜，既然喜歡鍋鏟，相信他一定有廚藝這方面的天賦。說起來老公最近又早出晚歸了，說是工作很忙，看樣子我又有得等。

第四年開始，葉若梅每天在記事本裡報告養育小孩的生活瑣事，包括餵牛奶、洗澡、購物、幫孩子換衣服、陪孩子睡覺，當媽媽後寫記事的習慣趨緩，一年甚至才兩、三篇。身為一個母親，她把心力放在小孩跟家事身上，僅管繼續過著富裕的生活，許多事情仍然靠自己處理。
日常事物兩人大略撇過，翔鵠先把記事翻到最後幾頁，確定這個記事至少寫六年以上，女性在這區間不曾間斷，但也未有規矩的紀錄生活。事情一直到第六年澤羽三歲的時候才開始有奇怪的轉變。

（6）7月15日
轉眼之間，澤羽三歲了，記得他兩歲時已經會完整的走路，現在也會拼湊一點點完整的字句，他會對我說媽媽，對約瑟夫說爸爸，這真是可喜可賀啊。澤羽滿三歲的生日，我特地準備小小的蛋糕想幫他慶祝，但他看起來十分不對勁。

一早起來精神渙散，皺著眉頭好像不舒服，撫摸他的額頭才驚覺好像發燒了，他很乖，沒哭沒鬧沒叫，我給他冰敷和服用退燒藥，但效果並不顯著。我查了很多醫學書籍，本當發燒是不需要太驚慌的，但是澤羽一直沒有退燒的跡象，當時我真的慌了，趕緊將他送醫，然後聯絡老公。

（6）7月17日
我和老公三天兩頭往醫院跑，醫生說兒子退燒了，推測是病毒感染導致，沒什麼生命危險，但是狀況很奇怪，他的左眼似乎有問題。我和老公對看一眼，兩人趕緊跑到病房，看到兒子正在睡覺，身體明顯復原了，我走過去接近他，輕輕摸他的頭髮，他好像被我吵醒，睜開眼睛看著我和老公，但一時間我的心都碎了。

（6）9月20日
醫生說就這樣了，那時候我還無法釋懷。經過一個多月，我必須接受這個事實，淚流滿面的跟老公哭訴，他只能抱緊我不斷地安慰。為什麼偏偏是我們的兒子，遇到這種奇怪的事？寫這篇時我覺得自己要語無倫次了，其實我到現在還無法接受，澤羽那隻左眼的詭異問題，那雙明明像綠寶石般閃耀色澤的眼眸，在那場發燒後左眼毀掉了！

像鬼的眼睛，我無法形容，紅色的眼眶裡黃色的眼膜，裡面摻雜奇怪的黑瞳孔，沒有右眼明亮的眼神，像個會吸人的無底洞。我問那是什麼怪病？醫生也無法解釋，他們只問我孩子發燒時有什麼狀況，但我不記得了，我恨自己不記得，顧著想退燒沒有觀察澤羽當時的狀況！就我的想法來看，原來那雙漂亮眼睛只是暫時的，它其實是個可怕的詛咒！

約瑟夫雖然不怪我，但他的表情淡漠，好像這一切會發生早就命中註定了。那也是我第一次和約瑟夫吵架，他居然罵我太自爛了，真是愚蠢，事情已經發生再多自婊也是浪費時間。那是我初次很想飆罵約瑟夫，我會愧疚是希望下次不要重蹈覆轍，我是有良心的，他這個狼心狗肺他媽的沒心肝的渾帳，常常往外跑都不關心孩子，在這跟我五四三吵架！

記事到此，翔鵠沒打算翻下一篇，他望著覆蓋左眼的白髮，好奇問道：「這該不會是你遮左眼的理由？」
「算是。」澤羽不否認。
「還看的到嗎？那隻眼睛。」
「可以，但是我已經練習會瞇左眼，所以很久沒睜開了。」
「既然看的到為什麼要瞇著？」
澤羽若有所思，對翔鵠的問題表示困擾。他翻開葉若梅的記事，找尋有沒有相關的解答。按女性書裡的內容他有模糊記憶，有人總是要他閉上一隻眼睛。

請別睜開你的左眼。

這句話會在下意識想起，語氣平淡溫和，不光說閉眼，後面講什麼話他想不起來，看見翔鵠的手掌覆蓋在記事本上，不給翻頁，那好奇且認真的眼神，透露出希望解答的訊息，似乎再說若又選擇逃避，只會被陷於過去無法脫身。
半晌，澤羽的表情似乎展露妥協，他才緩緩開口：「這隻眼……看的到某些奇怪的物質，但是……」
他略帶吞吐，努力思考如何解釋，如果是以前他絕不會說。

「它還看的到大部份的死亡訊息。」
他突然想到一個最佳證例。
「白立平會死我很早前就知道了。」
「用那隻左眼嗎？」
「嗯。」

澤羽描述在孤兒院時，三人組戲弄他把煮飯用的煎鏟和調羹玩傳球遊戲，為了追回煮飯用具他摔了一身泥，不得已得撥開遮住左眼的頭髮。三人組都看過他的眼睛，而他也看見他們的未來。白立平會在電捲門被夾死，兇手想製造意外事端，但澤羽沒能看清楚對方的臉。
「這就是你練習閉左眼的理由嗎？」翔鵠的反應嚴肅不誇張。
澤羽點點頭。「如果看不到會呈現煙幕，但看得到就會見到死亡畫面，這隻眼睛能預測人即將死去的樣子，因為太可怕了，而且也沒人會相信，所以……」他選擇不說。

「我能看看嗎？」
「別鬧了，不能。」
「沒關係啊。」
「好奇心別這麼重！」
「是是是，就聽你的。」
翔鵠聳聳肩，泰若自然的模樣惹來澤羽一記白眼，他不確定青髮是否半信半疑，但他希望對方最好相信，別對他的左眼太過好奇。

撇開眼睛的話題，澤羽說：「我想繼續看記事後面的內容。」
「哦，好啊。」翔鵠把手放在下巴，似乎還在思考澤羽眼睛的事情。「等全看完後再來做統整吧。」
打開9月20日後面的記事，兩人繼續在密密麻麻的文字堆裡尋求真相。

《續》

◆參考資料：小孩抓周、抓周還是抓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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