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Ⅴ、蔓延：Chapter 5-2

待在法國的日子對澤羽來說挺矛盾，生活品質雖然變好，但也同時被要求的更多，課業綁縛猶如被關入牢籠的鳥兒，只能仰望無法碰觸的藍邊天際，無形壓力也讓他漸漸感到挫折。

每天必須面對充滿大量文字的書籍，再聽老師於課堂上一遍又一遍的唸、讀、寫。他覺得法文很難發音，總是得花上更多時間與老師對唸矯正音節，晚上則練習讀寫。雖然用盡方法強迫自己背下，但他覺得很痛苦；不禁想起翔鵠曾經說過上學不見得好玩之類的話，突然稍能理解一點。

目前為止，使他唯一開心的事情大概只有下廚，摸到刀子、食材的當下他突然倍感高興，甚至覺得自己太傻，下廚如此美好，先前怎會不懂得珍惜？
小心地料理食材到煮出一頓大餐給養父母吃，父親徐逸鴻話不太多，只有單純點頭表示讚美，到是莎菲娜吃得很愉快，笑臉盈盈地詢問澤羽有無意願唸雷諾特（Lenôtre）廚藝學校。

「雷諾特？」端上一盤盤自己的手做料理，澤羽歪著頭好奇詢問。
「法國最有名的廚藝學校，為期二十八週的大師課程，」莎菲娜用叉子輕刺入香脆雞肉裡，和著上頭所淋的醬料送進口中。「軟嫩多汁，醬的味道調得甜鹹適中，澤羽的手藝真棒。」
「謝謝。」他面露微笑，打從心裡接受家長讚美，對於女性口述的Lenôtre（雷諾特）也甚感好奇。自從加入這個家庭後，兩個月下來終於開始適應家族的生活習慣，對學校也是。「南瓜派快烤好了，稍等……」

「南瓜派？」莎菲娜一臉期待地重述，等著進廚房的澤羽，在他背後喊道：「怪不得剛剛聞到好香的派味，有機會你說不定能參加世界年輕廚師菁英賽。」
「莎菲娜，妳就不能稍微安靜點，給我享受片刻時光嗎？」
「époux（老公）真冷淡，看咱兒子有一手好廚藝，不給他多讚美些？」
「我當然知道，他雖然擁有一手，但要參加比賽還太早，Lenôtre（雷諾特）的要求很嚴格，一不小心就挫敗連連；孩子經得起考驗？」提到小孩的未來，平時較少言的徐逸鴻突然話多起來，動餐具的手與嘴巴卻不曾停過。
「相信澤羽一定行的啊！他可是五歲就開始學廚藝了。」

父母你一言我一句，小廚師則是不發一語的送上南瓜派。烤得香酥金黃不帶油脂，表層鮮黃晶瑩閃爍光澤的南瓜派，令莎菲娜睜著她飽含色澤的藍眼，筆直凝視眼前這個如裝飾品般的食物。

澤羽有點享受看他們因桌前佳餚食指大動的模樣，這讓他先前學習語言的煩惱，都暫時拋諸腦後。
「味道真棒！每次吃南瓜派就讓我想起萬聖節。」莎菲娜首先開口。
「萬聖節？」自他來到法國後，養母所述的某些習俗及文化，都與他先前所住的背景相差甚遠，有的即便有聽過也未親自體驗過，萬聖節亦是如此。
「是呀，法國以前不太玩這個節日，我們這裡自己有稱為Toussaint（亡人節）的節慶，但近幾個年頭稍有盛行，所以每當時逢佳節，我和 mon chéri（親愛的）就會看到有小孩子扮成鬼來跟我們討糖果。」

澤羽點頭表示明白，也因與養父母談論到南瓜、萬聖節等相關詞彙，所以當他在吃榛名所做的南瓜派時，第一個便開口向男人說，想到家的味道。

「謝謝啊，這可是很棒的讚美呢，哈哈。」被稱讚的男人是澤羽所參加酒席的主辦人，他擁有一手不錯的烘焙技藝，家裡開麵包店。
「榛名大哥做的點心除了好吃還帶幸福味，我自己有學習下廚料理，目前卻找不到這樣的感覺，我不太會表達，可是就是覺得吃了很開心。」
「不用太急，如果你是帶開心的情緒做料理的話，一定能給人幸福的感覺，或許下次請我吃你的料理，就能吃到幸福的感覺啦，哈哈。」榛名笑笑，將手中的茶喝下肚。

他對男子微笑，兩人談論廚藝，澤羽因而回想與父母討論到進Lenôtre（雷諾特）的事情，不過在那之前他們希望男孩的語文能力可以大躍提升，為了達成目的，莎菲娜不惜嚴請家教來做「特訓」。

能力上是有部份提升，但也把澤羽搞得人仰馬翻。除了要按法國所制定的教育模式，去學校唸初等教育CM2階段的課程之外，回家就得坐在課桌前練習英、法文，因此也常跟在學校認識，成為好朋友的奧忒雷（Andray）抱怨生活近況。

「我媽安排的課程老是讓我───」澤羽用手在眼前搧風努力思考，但他講不出「喘不過氣」的法文，只好表現肢體動作。
「être hors d'halein（喘不過氣）？」
「啊，對！喘不過氣！」

奧忒雷想幫助澤羽加強他的法文能力，所以也鼓勵他多用法文，兩個人在下課回家時也會用法文聊天。
「所以你今天還有英文課要上嘍？」
「對，真不想去……」
「哈哈，別這樣啦，你媽媽也是為你好啊。改天我可以去你家玩嗎？我很想吃吃看你做的料理。」
「我沒意見，但我必需跟家裡人說。」
「一言為定！」

奧忒雷是個外向的男孩，雖還不到正常發育階段，但小五的年紀就有國中的體型，澤羽的身高只到他的肩膀。奧忒雷當初會注意男孩，也像班上其他同學一樣因對方的身分和較少見的外型而被吸引，不過時間一久其他人恢復日常後，他反而是覺得與澤羽挺有話聊。兩人會談論食物、模型和一些不同文化上的差異，在聊過後奧忒雷對白髮如雪的男孩感到好奇。

「說起來，能去巴德辛家族參觀真是莫大榮幸。」奧忒雷期盼地說。
「為什麼啊？」澤羽不解地抓頭詢問。
「咦，你不曉得你們巴德辛，是法國有名望的世家嗎，大家都是聽到你的姓氏還在異論你是否為那家族的一份子？」
「抱歉，你、講太快了、我、沒聽懂啊。」

奧忒雷頓時哈哈大笑，拍了拍男孩說：「算了，沒事啦，快回家吧。」
「嗯？」
雖不懂奧忒雷發笑的理由，不過對方給他的印象讓他想到某個人。

不曉得他最近過得怎樣了？澤羽心想，他頓時想起自己還保有對方的手機號碼，雖然已經一陣子沒聊過，但這也讓讓思考何時要聯絡。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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