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Ⅴ、蔓延：Chapter 5-1

手提行李，拖著機械式的步伐走到院長室門外。今早澤羽正式與葉若德道別，擁抱時心裡帶著更多不捨。但他仍是依了翔鵠所說，聽從院長的決定。即便在多的不情願，沒有太多選擇機會的自己相當無力，深呼吸一口氣，努力抑制鼻酸的衝動推開了門。

一個體態纖細的女子正在與院長談話，銀白色的長髮下，滿面的笑容裡有雙明亮的藍眼，頭戴繡有羽飾的帽子，身穿絲質絨毛長裙衣裳搭配高跟鞋，手上拿著小皮包。她與澤羽相同擁有白髮、白皮膚，當下男孩頓時有股親近感，雖無法確定她是否為也患白化症。

「不好意思，我丈夫有事不能到場，所以我自己過來了。」女子聲音柔軟溫和，帶有法國腔的口音。當她見到澤羽時，表情充滿欣喜，她走到對方眼前揮揮手，高跟鞋踏出的步伐發出清脆的聲音。「你就是澤羽吧？很高興能認識你，我的名字是徐莎娜。」
「您好……」男孩有點膽怯地說，抓著行李的手握地更緊。
「不用害羞，澤羽，她以後就是你的母親。」院長補充道，並對白髮女子鞠躬。「徐莎娜夫人，這孩子就麻煩您了。」

男孩呆愣望著女性與院長談話，回想葉若德離別前所說的話。除了學好廚藝，也不要放棄自己的興趣，大媽一直對先前毀壞澤羽的心血結晶一事感到抱歉，即便她好面子沒有主動開口道歉，男孩還是決定原諒她。粗厚手掌摸上孩子細嫩的手，不捨得語句與觸感彷彿還繚繞在身邊，女性的最後一句叮嚀，提醒自己要勇敢。

勇敢去追尋自己的夢想。

「澤羽，去吧。」
院長斷了他的思緒，將男孩推向白髮女性，對方開心地牽起他的手正式向院長道別，步出孤兒院大門。
澤羽不時回頭看著那個，他以為會待一輩子的家，酸甜苦辣的情緒湧上心頭，想佯裝堅強的心情卻比平常更易崩壞，青松石般地眸子再度滾出淚珠，順著面容滑下。

「別哭嘛。」女性有感男孩的不捨，她很清楚離別熟悉、獨自面對陌生環境的感受是某種煎熬。「食堂那位主掌叫葉若德吧？」她遞給男孩一張面紙。
「嗯……」澤羽接過面紙後吸了吸鼻子。
「那等你再大一點之後，我帶你回來看看她好嗎？」
「真的？」
「當然，媽媽說話從不食言，我答應的事一定做到。」
「好，一言為定。」澤羽點點頭，哭泣的臉龐破涕為笑。

女性撫摸他的頭，溫柔笑容猶如盛開的花朵般燦爛，她向一名在黑色轎車旁守候的男子招手，帶澤羽進入車內。舒適蓬鬆的軟墊讓男孩有股新鮮感，他從來沒坐過車，充滿好奇地望著車窗外。

「卡修爾，麻煩你了。」
「交給我吧，夫人。」前面開車的男子是剛才引領兩人入座的人，當他確定人都到齊後便繫上安全帶，握住方向盤準備朝目標前進。
當車子開始移動時，澤羽好奇地詢問女子：「請問，我們……要去哪？」
「去飯店，明天要搭飛機回法國。」
「法國？」澤羽摀著嘴，不可置信地重述。
「是的。」女性點頭，「我會安排你學習雙語，放心，我會給你找很好的學習環境，秋天你會看見搖曳的梧桐樹、片片落下的紅葉相當浪漫，而巴黎的冬天你會看見雪白的銀色世界───」她交扣的兩手碰觸面頰欣喜地說。

「抱歉……」澤羽比出一個打岔的動作，「我們不能說中文嗎？」
「傻孩子～法國人不說中文的，我若非嫁給你爸爸，現在大概也不會講中文吧，從今天起，你必需要當一個法國人。」女子並正式自我介紹。「我的名字叫莎菲娜．巴德辛（Safena．Baderchin），中文名字為徐莎娜。你也將改姓徐，就叫作徐澤羽吧。」

繁瑣之事使得小腦袋容量吃緊，讓澤羽眉頭微蹙，他雖聽的懂對方用意，但仍保有見解，思考一會決定向徐莎娜表示：「那個、我的葉字……可以留下嗎？抱歉，我不太希望少掉葉字，不然我改姓徐名葉澤羽也行……。」

徐莎娜面露困擾，她知道複姓，但她不想要男孩這樣稱呼，她覺得澤羽是個不錯的名字，但是多加個葉字，猶如白羽被覆蓋在綠葉底下，原有的純淨光芒被一片綠色遮罩。

「你確定？叫徐澤羽不會不好啊，不然還是依我的姓氏吧，在法國你父親在也延用我的姓氏。」
「那我的中文姓徐名葉澤羽，然後在法國就叫澤羽．巴德辛（Zewing．Baderchin），這樣可以嗎？拜託。」
「那有件事你必需答應我。」
「是？」
「你必需發誓進入巴德辛家族後，不可以在任何人、甚至是在法國交到的朋友，透露自己曾是孤兒的這件事，絕、對、不、能。」

女性再次強調，她雖不明白男孩的堅持，但在男孩也點頭下也給予妥協，反正以後很少會回來，況且男孩的國籍就要更換，只要對方要求不會太超過，在允許範圍內她都能妥協。凝視澤羽白色的頭髮，他望著窗外的景色發呆。

「嘿，」徐莎娜的手碰觸他的肩：「別悶悶不樂嘛，你只是需要習慣，就像我說的，身為母親的我會給你很好的學習環境，你能做自己擅常的事、喜歡的事情，還有發展一些新的興趣。」
「例如呢？」男孩轉過頭好奇地詢問。
「你不是很會下廚，而且喜歡做模型嗎？媽媽可以讓你有更多機會發展這些領域噢。」
徐莎娜的話引起澤羽的興趣，使他轉過身來。
「不過我也有要求的條件哦，你必需學好兩國語言，一是我們的母語法文，二是國際通用的英文；雖然我一向不愛英文。」女子笑著說道，「然後我們到達目的囉，準備下車。」

當前坐男子起身為兩人開門時，徐莎娜走在前方，而澤羽看著她的背影，眼神相當無奈地嘀咕道：「唉，這會是個艱難的挑戰。」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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