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Ⅲ、步伐：Chapter 3-6

你怎麼不去死？
廚房一角的某處澤羽每天都會經過，近期內他在此處常見惡意紙條，謾罵、嘲諷等涵蓋負面情緒的字眼，猶如尖銳利器，彷彿要劃開胸口。起先以為是單純惡作劇，沒料到日復一復變本加厲，更加惡毒的話語刺激自己。

大家都討厭你，快自我了結，別浪費社會資源，你以為我們不知道嗎？
你那令人厭惡的左眼會詛咒人，所以大家希望你去死。
快消失吧！
魔鬼！

他忘記何時開始有這種字條，即使一旁友人氣憤跺腳也莫可奈何，只能將之發洩用力撕下來揉成團狀丟到地上踩。
「我們向葉若德報告吧？」

井姍雖然無法相信大人，由其是空口好話要學生握手言和的老師，他們永遠無法理解他們的心情，也沒能給予幫助。但勢力單薄的兩人能做什麼事，實在讓她陷入窘境，除了發脾氣和跺腳，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無能，為力。
目前唯一能信賴的，恐怕只有會關照澤羽，要求他好好學習廚藝，那個體型精壯，聲音洪亮的大媽葉若德。

「把紙條收集成證據教給葉若德，之前的你放在哪呢？」
當井姍把踏爛的紙條撿起來攤平時，澤羽卻輕按她的背，青松石綠般的右眼認真地對上女孩，他搖搖頭，「算了」的婉拒語調相當平靜冷漠。
「什麼算了？你腦子在想啥啊！你甘願一直被欺負嗎！？」

怒不可遏的情緒在井姍身體流竄，她以為自己聽錯，但澤羽再搖頭時，她真覺得這人是徹底的笨蛋，留字條的不過是流氓，不反擊還要等到何時，言語霸凌的刺激並不輸給肉體上的折磨，這點在自己常被罵小乞丐時早心裡有底。

「我想這件事過一陣子就會平靜了。」男孩眼神有些恍惚。
「才怪！你是傻瓜嗎？要是他們覺得你很好欺負，就會一直把你當出氣筒！你不反擊就也沒人能救你！」
「但是那個人，」澤羽頓了頓，眼神帶著不確定性。「或許因為我的緣故才出事的……」
「……誰？」

當井姍逼問時他突然摀住嘴，察覺不對勁的女孩立刻窮追猛打地發問，他們在廚房拉扯一陣子，不小心把放在爐子上的煎鍋給撞下來，煎鍋碰撞地板發出巨大的匡啷聲響，老媽趕緊前來察看，字條的事就這麼被發現了。

葉若德當場撈起字條，帶著澤羽和井姍到院長辦公室，並要求院長知會孤兒院的每位師長，是哪個混帳敢對餵飽他們的小廚師留這該死的紙條。院長立刻召開會議，對於孤兒院霸凌向所有師長討論，並請師長回班級宣傳反霸凌，呼籲對方勇於承認錯誤，可將功贖罪。

無奈遲遲沒有消息，但井姍當下可就得意洋洋，先前與澤羽拉扯追問的問題全忘得一乾二淨，她認為正義得已伸張，選擇告訴葉若德果然正確，她遠比只看表面的師長們來的有效率多，女性甚至要求找到始作俑者，非把對方揪出來請他一盤竹筍炒肉絲不可。雖然她很久沒跟澤羽說話，但誰只要傷害他就絕不允許。

澤羽相當矛盾，幾個星期前與老媽因模型的事發生冷暴力，兩人幾乎無話可談，交談內容謹有工作，然而這次事件後他更不曉得該如何面對葉若德。澤羽是個靦腆害羞的男孩，有時他會羨慕井姍直率敢講的個性，就像老媽凡事都勇往直前，不怕麻煩。

字條事件平息後的某日，葉若德終於開口向澤羽說話，先天好面子的她自然不是道歉，但對於男孩在興趣一方面的事有其他感想。
「還想做模型嗎？」
「嗯。」
「那就做吧。」
「咦？」
「我或許被自己的私慾沖昏頭了。」簡短的話與鼓勵的語調。「想做什麼，就努力去實行吧，但別忘記自己的本職。」

很難得的，葉若德接受男孩的興趣。

那個時候，澤羽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雀躍心情來回蕩漾，猶如回歸正軌，平凡的幸福讓他暫時忘卻一切，直到那看似落幕的字條事件又被搬上抬面時，才把那幾乎丟掉的往事給喚回，發覺事態嚴重性不是自己挺身就能解決時，他相當錯愕。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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