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Ⅱ、溫度：Chapter 2-3

「欵，澤羽。」
食堂裡剩下井姍，大口咀嚼早餐，我在廚房內清理善後，將餐後剩下的杯盤狼藉丟入碗槽中。

「為什麼你不用上課啊？」井姍嘴裡塞饅頭，兩手忙著剝水煮蛋的蛋殼。
「別吃那麼急，又沒人跟妳搶。」扭乾的抹布在桌上徘徊，走過桌沿至終點，我拎起它丟入水槽裡。
「這就是我吃飯的速度啊。」
「小心跟杜甫一樣。」
「杜甫是誰啊？」
「噎死的詩人。」
「呿！別詛咒我啦。」井姍不滿地瞪我一眼，饅頭和水煮蛋從她嘴裡消失，一杯牛奶下肚。「你還是沒告訴我，為何你不用上課？」

她把吃完的盤子小心放進裡滿是泡沫的碗槽裡。她比之前乾淨的多，開始熟悉環境後，每天會按時洗澡，房間也整理相當乾淨，外表儀容稍作打扮讓面容整潔，與剛入孤兒院時的邋禢樣背道而馳。
她的外型其實是會讓男孩子吹口哨的，所以有句話總說天下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我用掃把在地板上順了一圈，灰塵隨著掃毛滾成形狀。「我得先把食堂清理乾淨，妳要是吃飽就快去上課，不然會被罵吧？」

「這麼大個食堂，只有你一人清理？」
「其他同學還要上課呀。」
「開什麼玩笑！這就是你不必上課的理由？」目光掃視大概有半個體育球場大的食堂，井姍嗤之以鼻。「你都不曉得這樣被人欺負嗎？」
「老媽說的。」
「那個很壯很胖的女人算什麼，」她忿恨的指著自己。「連我都知道國中小上課有基本教育權與義務，何況你也才六歲，我要不是因為窮早開始唸書了！」

造化弄人，我猜她如果有正常生活，今天一定是個端莊亮麗的女孩。
「妳現在有權唸書為何不快點去，不怕被師長找？」
「等、會、就、去！」她不情願地回我，隨心所欲的個性討厭被人指問，當她把最後一口早餐嚥下肚後，兩腿以彈跳的姿勢從座位上站起。「喂，聽著。就算那老胖女人不給你唸書，我也會帶些書來給你。」
「謝謝……」
孤兒院內有設置小型圖書館，我偶而會去，但機會不多，它離食堂有一大段的距離，路程約要十五分鐘，而我也不能任意離開工作場所。
我把掃起的灰塵投入垃圾筒，對即將離去的女孩說：
「妳能帶些跟模型有關的書給我嗎？」

＊

繁星點綴的夜空裡，埋沒在白色花海中的沙洛卡夫睡得挺熟，柔軟的花瓣落在肩上，猶如白雪皚皚。我將自己的外套蓋在他身上，稍微觀察他一下，便坐在旁邊撫弄著隨手摘起的一朵白花。
思考腦海裡的模型，思考我學生時代的事情。我沒有上過學時的記憶，但常待在那個空間寬敞的食堂裡，擺設整齊的桌椅、新的菜色、聞香而來的學生，還有那個青綠頭髮的男孩。
沙洛卡夫突然醒了，我接過他歸還的外套。
「這兒的景色很漂亮，神父平時也會過來嗎？」
「偶而……」

盤旋在周圍的花瓣彷彿擁有魔法，於皎潔明月下被風吹拂而繞成圓圈，我望著如此美麗的景色有感而發：「還以為這裡到處都是綠地，如果森林的遠方有其他的城鎮就好了。」
「……想要離開嗎？」
是，亦或不是。
我內心矛盾的想法，在森林裡輪了好多圈，走不出去，在這個城鎮裡，尚未找到自己熟悉的事物，為此而感到陌生。

「只是想有沒可能看見熟悉的東西。」我淡然地回答沙洛卡夫。
「……也許某些商店有……有些獨特的東西……」
「知道了，多謝神父。」這倒是打消我繼續在教堂那處森林裡亂繞的念頭，放掉手上的白花，起身和沙洛卡夫道別。

＊

隔天早晨我在大街上漫步，尋找沙洛卡夫口中的某些商店。神父所指的有可能是古董店、驚奇玩具店之類的吧？不然獨特的東西要上哪找呢？
我邊走邊找，路上認識了一個溫和友善的男子，他的名字叫安東尼，我邀請他一起吃早餐，聊到音樂廳時，我突然想到音樂廳的森林還沒去過，與對方用完餐後道別，我立刻啓程往音樂廳方向的森林走，結果遇到詩緹菈小姐。她這次的裝伴不同於以往的氣質高雅，取而代之是猶如娃娃的小洋裝，漂亮的花朵綴飾將洋裝點出些嬌媚氛圍，她顯些高興趣模樣，手持小提琴盒，與我相同的方向，我順路過和她打招呼。
「日安，澤羽。這個方向你也是往音樂廳嗎？」
「詩緹菈小姐要去音樂廳？」
「是的。」

當下，我立刻放棄去森林的想法。「我……可以跟嗎？」音樂有種魔力會讓人心隨之起舞，音樂家去音樂廳，旁觀者有機會聽到獨奏。
「你自個兒方便？」她邁開的步伐沒有停下，我點了點頭尾隨於後。
把煩瑣心情拋諸腦後，我想暫時放空思緒。自從教堂回來後的那刻起，我不時會想到以前在孤兒院的女孩，還有某個尚未想起的男孩。

青色的短髮、明亮的金眸，充滿自信的笑容，但無論如何也想不起男孩的名字，女孩到是記得很清楚。線索有點少，慌亂也毫無用處，索性想用音樂來暫時填補迷惘的空缺。即使我不確定詩緹菈小姐到了音樂廳，會不會想拉琴。

《續》

#安東尼 #沙洛卡夫 #詩緹菈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