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 鳥
跟目前的話題有一點點關係,但其實距離又有一點遠的事情,雖然是這樣但其實裡面充滿了我個人的想法,而我一這不是線上各出版社的簽約作者,二不處於文創產業的任何一環,定義上是完全的大外行,所以就算感到有興趣也麻煩請不要轉這一噗,如果有幸有其他線上的作者/編輯看到這一噗想分享想法或是指正錯誤,都十分歡迎,謝謝。:)
黑 鳥
還是先補上同時作為一個編輯和創作者,親友的噗在這裡:[miyako] 看了某出版社事件......身兼作者與編輯兩種身分的...
黑 鳥
然後昨天發的噗我已經刪掉內文了,主要是因為覺得述說方式和口氣不太正確,覺得不適切
黑 鳥
從頭說起的話就是前陣子我去參加了某補習班的輕小說課程說明會,說明會請來的講師是目前橫跨各大型漫畫出版社的輕小說作者,該作者也都獲得了這些大型出版社的新人獎,其實就資歷和經驗來說很有說服力
黑 鳥
不過這場說明會下來我感到十分不安的原因有兩個
1.該作者表示她主要讀者群眾是中學生和高中生
2.該機構人員表示目前主要訴求是訓練學員寫出一篇足以參加出版社新人賞的作品、以培養在地創作者為主,即便機構背景的企業有極大與充足的資源和實力替足夠有潛力的作品做各種跨界行銷,但這並不在該機構的規劃藍圖之中
黑 鳥
但我想重點還是在第一點上:一個橫跨多家出版社的輕小說作者,直接明白地表示「我的讀者群眾是國高中生」
黑 鳥
比起「這個作者的擅長領域是國高中生喜好的題材」,我讀到更多的資訊是「以國高中生為目標客戶是目前大多出版社的行銷策略」
黑 鳥
我會這樣解讀是因為通常我相信創作者都會希望朝向各種不同的方向進行嘗試,大家都看過有作者被批評為「怎麼樣寫/畫都是那套東西」、或自己就可以舉出帶給自己這樣感想的創作者,而大多創作者應該也都懼怕這樣的標籤被貼到自己身上,然而一個橫跨數間出版社的作者竟然可以用這樣的方式介紹自己時,極大的可能是表示「出版社希望她這樣做」
黑 鳥
當然,出版社必須是有錢賺才可能會這樣做,這點我並不否認,但是同樣地我也存有疑慮。
黑 鳥
現在的ACG圈同好,其實早就已經超越了國高中生,年齡最大應該也有四十歲了,也就是說輕小說可以面對的市場並不是13~18歲的學生,而是13~40歲的人口
黑 鳥
我想無論是哪一間出版社,應該都很清楚不同的年齡分層會有不同的閱讀喜好。無論是漫畫還是小說,如果有那種超越年齡族群地看了一律都說好的,那就是所謂的當紅作品了,應該也是一件不需要特別解釋的事情才對。
黑 鳥
那麼為什麼這麼多出版社都以國高中生為主要市場呢?我也大概可以理解其中原因。
黑 鳥
【1】升學壓力需要得到消遣:可以佐證的現象就是漫畫店都會開在學校附近。【2】只要夠有趣就可以引起話題:大架構的複雜故事、深刻細膩的筆觸或是強烈的個人色彩等比較難以覓得這類個人特質、故事敘述能力或編劇能力的作者需求較低。【3】同儕的連動能力:自己看了喜歡就會推薦給身邊好友、周遭好友都在看時,為了加入大家的話題,也必然會對作品產生好奇,因而成為讀者,這樣以群體為單位地密集活動和相互影響的族群,也就只有高中以下學生了
黑 鳥
也就是說,國高中生是一個低成本(作者不需要太多技術含量)但宣傳能力極高的族群,也因為宣傳能力極高而有同儕相處相關的問題,因此也較容易形成群聚出來的購買能力
黑 鳥
說到低成本這個部分
黑 鳥
具體數字我不會說出來,不過從身邊從業親友說出來的資訊顯示,一本外文輕小說和一本中文輕小說的成本,是兩倍的差價。
黑 鳥
說真的看到她這樣說時我只有淚流滿面,因為五年前我就跟別人說過「你知道現在翻譯小說賺的錢比寫一本小說多三倍嗎?」,當時還只是用時令價格(?)推算出來的結果,但實際數字告訴我的是雖然不到四倍但比三倍多。
黑 鳥
語言很重要,大家快去把英文或日文學好就不用像寫小說的一樣當魯蛇
黑 鳥
因為公司需要賺錢所以沒有耐心去賠錢等一部作品紅,與其花錢請人翻譯日本很紅但台灣市場不一定吃得下的輕小說,不如就從台灣當地挖掘輕小說作者吧!
黑 鳥
所以需要的是速食文化一樣快速可以製造話題、引起熱潮並讓人感興趣的作品--於是需要的「有趣」的作品。劇情結構不是最重要的、作者的故事敘述能力在一般的水準即可、作品的世界架構不需要龐大,重點在淺顯易懂--在這樣前提下營運而生的作品,自然就對應到了需要作品有趣輕鬆且不用太花心力理解的學生族群身上
黑 鳥
於是輕小說的市場被定位在國高中生,大學生開始自學日文追新番並學著追逐日本的風氣去了、社會人士有了自己的錢開始自己衝日本了,買的都是原文商品根本也已經不在台灣出版社的市場領域了,或者很多人都在成長的路上從ACG族群中畢業了,也一樣從這些出版社的目標族群中消失
黑 鳥
以出版社的角度來說,這樣是可以賺錢的,目前來說也還是可以一直賺錢,但是會有後續幾個問題出現。
黑 鳥
好比說很難整個故事都在搞笑和裝瘋賣傻,而在劇情進入較嚴肅的階段時,就會一定程度地考驗到作者的故事敘述能力或是建構力,能力不足者很快就會在故事進行到這個階段時無法說服讀者;又或者整個故事因為都在搞笑和裝瘋賣傻,於是讀者無法永遠吃這一千零一套招式,最後因為疲憊而失去興趣。
黑 鳥
上述兩個前提
1.出版社的主訴客群是國高中生
2.小說的發展最終會考驗作者的能力或讀者的耐心
這樣兩件事情之下,會發生的狀況就是:捧紅一個作者就會餓死另一個
黑 鳥
就算有的作者能力還足夠可以紅一套書,也很難紅到第二或三套,可以紅到第三套的,說不定其實是第一套的衍生續作而非第三部獨立作品。
黑 鳥
這個是很顯而易見的,我們都當過國高中生,而且我也很願意相信有零用錢的國高中生是少數一部分而已,很多人都是把父母給的餐費省吃儉用存下來,大家可以自由運用的金錢都極度有限的情況下,自然只能選擇當下最感興趣的事物而無法兼顧,某個程度上來說這也算是一種忠誠度不足,作者因此難以累積忠實讀者,每一次都像重新來過
黑 鳥
而擁有更多可以自由支配金錢的大學生和社會人士,莫名地一直被排除在目標群眾之外,出版社即使知道某個作者兼任了很多兼出版社的合約,卻從來沒有一間考慮過要讓作者做出不一樣的嘗試或者替自己旗下的輕小說作品做年齡分層
黑 鳥
嗯,頂多就是從BL轉戰GL之類的,或是反過來吧(汗)
黑 鳥
因應新鮮度的市場要求而被量化出產輕小說作者,於是每一本書推出來後都立刻變成前浪,賣得不好不夠吸引人,因而壓稿腰斬的情形自然就變成一種必然存在的副作用,出版社都不想花時間等作品熬成氣候成為跨年齡的讀者之間都耳熟能詳的知名作了,又怎麼可能像慈善事業一樣去印無法打平成本的書呢?
黑 鳥
而在這樣一串非良性循環之下,每個想寫小說的人都最好看看自己有沒有足夠的家庭背景讓自己全職寫小說,否則就必然會是以兼差的方式進行創作,雖然就連日本的輕小說作者都說以寫小說為職會餓死,但是在基礎市場本來就很小、到達飽和和極限的速度又是這麼快這麼容易的台灣,作者能收取到的稿費和版稅自然就只會更可憐
黑 鳥
事實上現在如果做得到,小說自己寫完後自己印同人誌大致上來說還是比較賺錢的,以現在的稿費、版稅和市場規模來說,投稿給出版社只有拿出去說嘴「我的書在誠品和博客來買得到喔」的價值,因為無論投稿給哪一家出版社,被翻譯成日文銷售去日本的可以有幾個人?轉成簡體中文在對岸火紅的又有幾個人?除去語言隔閡不談,如果題材或故事真的這麼棒,難道還怕自己沒投稿去出版社,中國的讀者就看不到嗎?
黑 鳥
我忘記提改稿這件事情了,不過改稿這件事應該很多人也有聽說過相關案例,總之編輯也會因為市場需要或是公司策略而提出改稿要求,最後改出來的是什麼只有當事人自己可以說明了。至於壓稿這件就更不需要提了(遠)
黑 鳥
很有趣的是一般來說我們看到日本的同人作者變成商業作者時,都會覺得是提升了一個層次的感覺,但是在台灣變成商業作者,很多時候反而遠遠更不盡理想。
黑 鳥
除了出版社莫名把市場重點全放在國高中生而捨棄更有經濟能力的大學生和社會人士外,另外一件事情我也是頗疑惑。
黑 鳥
事實上在ACG圈的領域,不是出版社或是作者才是一個品牌,而是每一個作品都是一個獨立的品牌,然而出版社往往要等作者熬出頭了成為一個長期且穩定的作者了,或者是哪位作者忽然暴紅時,才會以品牌的方式去經營該作者的作品。其餘熬不下去或紅不了的呢?免洗掉了
黑 鳥
所以在台灣如果想當商業誌輕小說作者--一天至少寫五千字是基本要求,但是有沒有人試想過寫五千字需要花多少時間?扣除掉上班和寫稿後到底還有多少時間是自由的?萬一不幸卡稿了看看會有多煎熬吧--不但吃不飽還是超級標準的窮忙族,而且沒有生活可言。
黑 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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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 鳥
補一下我最開始說的另一個部分
黑 鳥
2.該機構人員表示目前主要訴求是訓練學員寫出一篇足以參加出版社新人賞的作品、以培養在地創作者為主,即便機構背景的企業有極大與充足的資源和實力替足夠有潛力的作品做各種跨界行銷,但這並不在該機構的規劃藍圖之中
黑 鳥
這個也是讓我感到不安的原因是現在輕小說領域已經有太多作者了,而且這些作者許多都還在成長中,或是缺乏經驗
黑 鳥
而這樣的策略雖然乍看之下是平整地拉起台灣輕小說的創作水準,似乎是好的,但是在只有單一一位講師的課程安排之下,其實這是一種規格化行為。
黑 鳥
規格化對於製造業來說很重要,但對於文創產業來說無疑是一種重傷害
黑 鳥
我並不是要大家別去聽這間補習班的課了,而是我希望該補習班可以增加師資陣容而不是單一師資從頭教到尾。
黑 鳥
而且不能否認的是確實有懶散的創作者保有「如果這是成功的模式,那我就按照這樣的模式走就好了」的心態(創作者的心態又是另一個領域了我就點到這裡為止),如此一來出版社往後會面對的是什麼?是大量有公式可循的作品待審理
黑 鳥
眼緣好的出線,眼緣不好的刷掉,但是所有的作品都會有結構和安排的大同小異
黑 鳥
以長時間的角度看來,這樣真的算是提升了台灣創作的水準嗎?又或者說「過了這一條水平線的通通都給他們出個一本看看」,然後製造更多腰斬或被壓稿還是簽約後遲遲沒有出書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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