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唱卡拉OK吧！ 去家庭餐廳吧 狂聰
小氣財神AU
成田狂兒過去捏造有 自創角色有

劇情接續家庭餐廳19話之後

《Christmas Carol》 第三章

好讀版：
在水裡 / CxC

「你就是那個誰說的笨蛋嗎？」一隻軟綿綿的小白狗用後腳直直站在著，前腳插腰，趾高氣昂地看著他──大概是想俯看的啦，但是礙於身高差，還是只能仰望。

成田狂兒低頭看著蓬蓬軟軟的小白狗，忍住低頭摸下去的念頭，努力擺出認真的表情，「你就是大哥說的什麼精靈？」還真的來啊？

他的意識還停留在關燈躺床之後，拿起手機打算調鬧鐘的那一刻──然後就突然跑到這個純白的空間跟小狗大眼瞪小眼了。

嗯？所以說他有調到鬧鐘嗎？明天會不會睡過頭？

「對！我是偉大的、通往過去的精靈！」小白狗氣勢萬鈞地挺起小小的胸膛，用幼童般的甜軟鼻音哼了聲，「要不是看在那些惡魔的面子上，偉大的我才不會沒事擠進你這個卑微的人類的夢境裡呢！」

「聽說那些惡魔也是跟『卑微的人類』打賭賭輸才──」
「滾吧你！」

話還沒說完，小白狗短短的後腳往他的小腿肚上踢了一腳，看似沒什麼殺傷力，成田狂兒卻覺得自己像是被新幹線撞飛，直直向下墜落。他在失重感中本能地揮舞四肢，視線偶然掃過原先所在的位置，一尊像山一樣高的白色影子低頭遙望著他，中央裂開了一道漆黑的口子，形狀像是在笑──

「我是高貴的、通往過去的精靈。你就先到你的過去好好懺悔吧！」厚重的聲音在成田狂兒的耳中迴盪，像是雷鳴、又像狂風呼嘯。

他在持續的失重感中失去了意識。

=====

「狂兒，起床了，再睡下去被大哥看到你又要被揍了。」

四周很溫暖，但不熱，空氣中瀰漫著女用香水的濃郁甜膩、還有一絲菸味和消毒水味混在裡頭，重低音喇叭的拍點遠遠地悶響，有什麼溫暖又柔軟的東西放上他的肩頭，推了推。

成田狂兒還在恍惚，沒回過神來，那個力道又加重了點，再推了一下。他聽見一道困擾的呢喃出現在上方的不遠處。「起床了，狂兒。」就算困擾，語氣還是輕輕柔柔的。

雖然沒搞清楚狀況，成田狂兒還是緩緩睜開了眼睛──細軟的髮絲掃過眼前，他看見了一朵雪白的小雛菊。

是像小雛菊一樣乾淨的少女。

成田狂兒又眨了眨眼，或許是他臉上的表情真的太蠢，少女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圓潤的眼蕩漾著晶瑩的水光──堆滿雜物酒瓶的夜店後場都像是被這抹笑容點亮。

「既然你醒了，我就先出去了喔。」少女收回了手，毫不留戀地轉身跑遠，跑過昏暗狹長的走道，在一閃而過的巨大噪音後失去了身影。

這不可能──成田狂兒呆愣著直起身子，某樣溫暖的物體隨著他的動作滑落肩頭，他下意識去接，一件淺藍色的針織衫躺在他的手心，散發肥皂的清香，上頭印著一朵朵雪白的小花。

「這不可能……」「怎麼不可能？不是跟你說了嗎？我是高貴的通往過去的精靈啊！」

雪白的小狗突然出現在眼前，成田狂兒下意識地就是一拳過去──沉重的拳頭劃過空氣，沒有擊中任何物體。棉花糖一般的身子又出現在他的腳邊，小狗咧開了療癒人心的可愛笑容，「怎樣？二十歲的身體很輕吧？沒有脂肪肝、近視，暢通的心血管、柔軟的肌肉、和靈活的關節，有沒有賺到的感覺？還不快謝謝我！」

成田狂兒又是一腳過去，再次踢空，「誰在乎這個啊，她──」

「她現在笑得很美，對吧？」小白狗再次回到他眼前，就端坐在他的肩上，對著他的耳朵笑。

成田狂兒沒有再出拳，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握緊、再鬆開，「是很美，但是──」他已經二十年沒有看過這個笑容了。

那是他剛被老大招攬進組的第一年。

他還只是個黑社會結構中最底層的小弟，就跟免洗筷一樣，沒有名片、沒人會記住他的名字。就在他進組的隔天，那個像小雛菊一般的女孩被賣進組裡，就被安排在他工作的店裡──長相清秀、氣質乾淨──在這滾滿了汙穢的地獄底層，潔白得格格不入。

或許是因為同期的緣分，他們意外變成了不錯的朋友。

夜店後場的某個角落成了他們的祕密基地，他們在休息時間陪伴著彼此，談天說地、分享食物，永遠隔著半個手臂的距離──畢竟少女是組裡的資產，而他只是個沒有名字的小弟──相處起來還頗有點超齡的兩小無猜感。

成田狂兒最印象深刻的是，他從來沒有在她口中聽過抱怨的話語，哪怕一次都沒有。被摸、被脫衣服、被潑酒、被其他小姐排擠、差點被客人強迫……似乎不論發生了再痛苦的事，她還是能那樣堅定地面向陽光、綻放笑容，相信只要存夠了錢，就可以回到陽光下。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小半年，直到那天，全勤的小雛菊第一次無故曠職──他強壓慌亂，盡可能不動聲色地四處打聽，拚命忙了一整天卻只能得到模稜兩可的答案。

這大概是他第一次升起往上爬的念頭吧。

幸好隔天少女就來上班了，但也有什麼不一樣了──純白的小雛菊戀愛了，變成了粉紅色的小雛菊。

他們依舊在夜店後場的角落裡碰頭，分享生活、彼此陪伴，原先陰暗潮溼的空間卻開始填滿戀愛的酸甜味、粉紅色的泡泡四處飄揚。成田狂兒後來斷斷續續四處打聽，才終於搞懂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某個以虐待女人聞名的富二代看上了小雛菊，在走投無路之際，組裡的某個大哥出頭把她討了回來。

小雛菊的心也就這樣被大哥帶走了。

每當那個大哥來店裡收帳，他站在牆邊都會被少女的笑容閃到忍不住瞇起眼睛。

大哥起先是推卻的，畢竟兩人足足差了二十歲有餘，救一個小姐對組裡的高層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也許和在路邊撈隻流浪貓差不多。

但是，只要是個男人，大概都耐不住少女這樣單純熾烈的喜愛。

沒過多久，他就窺見好友開始避著人與大哥出雙入對。就連他們聊天的主角都變成了那個大哥，小雛菊分享著她和大哥的相處點滴、他則是分享小弟們之間關於大哥的逸聞軼事。

成田狂兒親眼看見，年近半百的凶惡黑道露出了像少年一樣的蠢蠢的笑──想來大哥對小雛菊是真心的，他可以放心了。

再後來的某天，他一踏進夜店就被小雛菊拉著拖進兩人的祕密基地，「我懷孕了！」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小雛菊的眼中綻放了這麼燦爛的火光，像煙火一樣炫目，盈滿對未來的期待。

他記得自己也笑了，真心誠意地說了恭喜，還說要努力爭取去當小少爺的保鑣。

太好了。

接著，距離上一次還沒超過二十四小時，他又再次被少女拉著硬拖進店裡。

他還記得那時小雛菊沒有排班，少女沒有化妝，素著一張臉，纖細的手指把針織外套的袖子扭得皺巴巴的，「狂兒，我是來道別的，他知道我懷孕之後決定要把我嫁給他的遠房姪子。」

「他說他愛我、也愛我們的孩子，就是太愛了，所以必須把我嫁出去，離黑社會的一切遠遠的。」少女依舊笑著，雙眼蕩漾著他看不懂的流光，一滴眼淚靜靜地滑過微紅的眼眶，落進衣領裡。

「這樣才安全。」

那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沒過多久，他也被老大調去顧其他的店，徹底斷了少女的消息。一直到多年之後他已爬上高位，小雛菊的資料混在組裡的保護清單裡，從整疊紙張中輕盈地飄落，剛好降落在他的鞋尖前方。

彎腰拾起薄薄的紙張，打開電腦，連進資料庫，點開塞滿照片的資料夾。他一張一張地看過去，看著當年的少女漸漸變成女人，看起來過得很好，丈夫體面、有錢、顧家、愛小孩──但是他花了整夜看遍千百張照片，其中沒有哪怕一張照片裡的小雛菊是笑著的。
資料上詳細地寫著，她真的履行了當年對大哥的承諾，再也不曾踏足黑色的世界，就連探聽大哥的消息都不曾。

原來，當初那就是小雛菊最後的笑容嗎？

「我人超好的對不對？讓你可以回味初戀的滋味，超真實的身歷其境版喔，嘿嘿。」小白狗再次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腳邊，仰頭咧開了大大的笑。

驀然抬頭，成田狂兒才發現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回到了那個純白的空間，他也變回了四十幾歲的大叔。他低頭睨了一眼小白狗，用皮鞋的側面把小狗撥遠，「少來了，我跟她才不是──」

不是嗎？

成田狂兒狠狠愣了一下。

當年正是他女人緣最好的時候，身邊圍滿了慷慨的大姊姊，他一直都認為自己跟那些姊姊們的關係才是定義裡的男女之情，小雛菊只普通朋友而已──只是因為這樣的朋友很稀有，所以他才比較看重一點罷了。

直到他在二十年後遇見了岡聰實。

二十年後的此時此刻，他猛然意識到，當年被少女牽動著心緒，為她開心、為她憂慮，以及那夜看完資料庫裡的最後一張照片之後，胸口那抹綿長的隱隱作痛──就跟他現在想著聰實的感覺別無二致。

「好啦，我的任務完成啦！你該回去睡覺囉！」不等他回神，小白狗又是抬起後腳對著他輕輕一踢，幸好這次不再是被新幹線撞飛的力道，這次的感覺更像是一腳踩空，輕飄飄地向下墜落，他在失重狀態下奮力轉動視線，往上看，像山一樣大的白狗就在遙遠的上方對他搖尾巴。

他笑著對那隻生物比了個不雅手勢。

在書寫這章的時候非常忐忑，寫到一度懷疑自己到底會不會用中文。
主要是，當我決心要認真寫作以來，都在琢磨著研究要怎麼把畫面寫細，用各種細節堆疊出我喜愛的氛圍。
像本章這樣必須在一章（3000字）的篇幅裡頭寫完一個角色完整的一生，就必須放棄細緻的描寫，把鏡頭拉遠，用朗讀的感覺去說故事，這種寫作方式我已經五六年沒用過了，真真寫得很沒信心。
感謝幾個過程中幫我看文得親友給予的支持和肯定，我才敢繼續書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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