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Night

這天本該是Happy Friday Night的，卻有兩個人很可憐地趕著義大利修學旅行的學習報告。

大衛坐在蕾娜房間的小矮桌旁，敲著自己的筆電⋯
「規定的字數也太多了吧⋯」少年在螢幕前眉頭深鎖，正所謂免費的最貴。
「蕾娜，可以傳劇院古蹟的照片給我嗎？」不愛拍照的大衛跟旁邊的人求救。他彷彿已經被擊倒一樣，轉身倒在地上。

「呵呵，真的很多！」聽到對方的抱怨，她也停下動作。
禮奈坐在大衛對面，明明房間內有自己的書桌可以坐，但她想更貼近對方。

「OK～你要放有我們入鏡的還是只有古蹟的……給你有人的好了！這樣才能證明我們是自己拍的！好啦，都傳過去了！」大衛的手機震動和通知聲頻響，她到底傳了幾張啊？

「哈哈，你看！我不小心拍到小傑米被鴿子嚇到的畫面，啊！還有這張是你跟加斯頓的合照！」她挪動了位置，將手機畫面湊到大衛面前。

他躺著等提示音結束才坐起來。
「真的欸...傑米這臉也太白癡...」為了看清楚照片大衛湊的近些。
「哇!!!!!!!」看到跟偶像的合照，他露出少有的激動情緒，甚至抓住蕾娜的手機跟手，為的就是要看得更近。
「那我們偷溜出去在教堂拍的照片呢?」突然想起甚麼。
「...，結果最後真的沒去成海邊。」好爽喔賺到欸。

「……」沒想到大衛會突然激動的抓住自己，她感覺心臟漏了一拍。
「…我都傳給你了啦，等等記得存起來！」看他這樣高興的，以後有機會也幫他多拍幾張好了，加斯頓一定會答應的。

說到海邊……禮奈忍不住想到那張偷拍的照片，他應該沒注意到才是。
「是啊，還好我們有去，雖然沒能在白天下水玩，不過西西里島晚上的海邊也很美，而且那時候也算是有玩到水了吧。」她指的是換裝扮成黑手黨的時候，想到那時候被店員罵的事情她就笑出聲來。

何止存下來，他還備份雲端了。
「嘛~不過那個玩水要是沒有呂敬學長我們差點就完了。」大衛視線又回到電腦螢幕上，動起打字的手。
「話說回來，蕾娜下次回日本是甚麼時候啊?」在講之前提到的，要跟傑米尼一起去日本的事。

「哈哈，就是說啊，學長真的好厲害喔，居然後面還談了合作什麼，又對他刮目相看了！」

「嗯…媽咪最近好像又忙起來了，不知道今年暑假有沒有辦法……」她也窩回電腦前敲敲打打。
「雖然很想去玩，但那麼遠的地方感覺爹地也不會放心讓我自己去。」
「大衛家呢？他們都同意讓你自己出國嗎？」她好奇的問。
「雖然說了想要一起去玩，但去一趟其實也要花不少錢……」她也沒有在打工什麼的，單純就是家人太寵了，不過想去日本玩這種事還是有點不好意思開口。

「拜託，都去義大利了欸~」打著打著又想偷懶了。
「我跟傑米尼都在也不行嗎?」他抱起腿，把頭倚在膝頭看向蕾娜。
「我家...其實我自己一個人出過國欸。」
... 「通常我想要幹嘛他們都沒什麼意見...」大衛平常基本上能不講到家裡就不說，沒什麼意見跟沒在管感覺很像但還是有差。
「也不是說一定要現在去...，只是想說我們三個年級不同....」他眼睛看著前方，若有所思。

「學校的活動跟自己想去又有點不一樣嘛！」
看著對方縮起身子的動作，她感覺心裡面某個地方被揪了一下……難道現在是看喜歡的人做什麼都覺得可愛嗎？（是的）

「我晚點趁爹地心情好的時候問看看！我也想和你們一起去玩！」
「欸？你自己出國！？」她驚訝的看向對方。「是去哪裡呀？好像沒聽你說過，是去旅遊嗎？」她好奇的問，同時也覺得對方的父母讓還未成年的大衛自己出國，好像哪裡怪怪的。

「啊……也是，小傑米比我們大一屆，感覺也會變得越來越忙……」她的視線回到電腦螢幕上，卻沒有在打字。

「對啊～其實也不是很久以前的事，總之我喜歡的選手是巴西人，加上那邊滑板也滿熱絡的⋯，就問了他們可不可以去巴西。」其實爸媽也有問要不要一起，但看他們很忙就算了。
「嗯～而且去也只能長假的時候去，加上蕾娜跟日本比較熟，肯定很好玩的吧？」
不禁想著不只傑米尼跟蕾娜，很多朋友未來都會各分東西⋯

「哇～那很遠耶！」想到對方一個人去就覺得很有勇氣。
「大衛真的很喜歡滑板呢！」
「夏天的日本超級多活動！哈哈，這樣聊起來我都想看你們穿浴衣了！」她在心理面想像著，如果能一起去逛祭典之類的那會有多好玩！

「好——剩一點點了！趕快把報告寫完吧！」感覺聊到一個段落，禮奈又埋頭繼續打字，她只剩下最後收尾的一點心得，在放上幾張照片就要完成了。

「美國搭飛機還好吧…」算很近了。
「難道蕾娜不會為了動漫回日本嗎？」他開始寫義大利黑手黨的部分了。
「不過開始看動畫之後，真的會對和服有憧憬就是了…」但總覺得怎麼穿還是女生比較可愛。
「我好像也剩一點點了…」說完大衛開始幫照片加上註解，希望排版之後老師會滿意。

「我還是覺得一個人飛有點怕怕的……哈哈，我想啊！但通常都是為了回外婆家才順便的。」
「大衛……！」大衛受到自己和加斯頓的影響之後看動畫的頻率又增加了，禮奈實在是非常高興！

就這樣，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最後又各自專注於自己的作業上，沉默了好一段時間。
禮奈率先完成了自己的報告，在做完最後的檢查後也存檔上傳至老師指定的教學平台上。

終於做完了……她將筆電蓋上，放鬆了力氣躺到一旁的軟骨頭沙發，這個角度剛好能看見大衛在螢幕後的臉。

…

……

「……」要現在說嗎？

沉默了一段時間，整個空間裡安靜的只能聽到對方鍵盤敲打的聲音，而她也毫不掩飾的在這段時間內直盯著對方。

「……你寫完了嗎？」她問。

「嗯？差不多要結束了…」聽到聲音，他從螢幕後面探出頭來。
「肚子餓了嗎？抱歉，你再等我一下。」

「……嗯。」她輕聲回應。

…

……

她緩緩起身，背靠著軟骨頭屈膝坐著，
她有股想要全部告訴對方的衝動，
說出來吧，禮奈。就是現在、就是現在！
這樣的想法充斥著腦海——

「大衛，我喜歡你。」

她直盯著少年，神情認真，臉頰染上淡淡的紅，
你知道，這不是在開玩笑。

「⋯」大衛面對蕾娜的告白睜著雙眼，愣了幾秒。
事實上，他多少感覺到會發生現在的景象，只是沒想到會那麼快。
總覺得蕾娜從義大利回來之後，不管是互動或是神態，都跟之前有微妙的不同。
雖然這樣講對覺得他們老是親親抱抱的其他人來說很荒唐，但就是不一樣。

大衛也知道蕾娜這樣鐵定是認真的，因為之前已經說過了，自己很重視三個人緊密的情感，但在聽到這個告白的時候，他內心有很多種感受：手足無措、退縮，還有些⋯高興。

「⋯我覺得，你可以跟更好的人在一起。」
他好不容易動口擠出這句話。
一直以來感到無盡孤獨的大衛，在遇到傑米尼跟蕾娜、變成好朋友之後，好不容易變得不再空虛，如今蕾娜的告白讓他害怕又要回到以前樣子，他最終承認自己其實是很膽小的人。
「蕾娜大概是誤會了，如果是因為平常的互動，之後我也不會這樣了...」
講出口之後，只是低著頭，不敢面對眼前的人。

「……」對方的拒絕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內。

但果然……果然內心的某處還是希望能夠被他接受。
失落感從胸口慢慢擴散開來……她抿了抿嘴，逞強的露出笑容。

「嗯，我知道你對我沒有那個意思，但我真的很想告訴你…」她也垂下眼，不太敢看他。「……抱歉，我明明知道你很珍惜我們三人之間的關係。」少女的語氣輕輕柔柔的，像是害怕傷害到誰一樣。

「……我們，還能當朋友嗎？我不想要…不想要因為這樣而改變些什麼，但還請你原諒，我可能還沒辦法……馬上就改變對你的感覺。」她抱起膝蓋，將自己縮起，好像這樣才更能緩解她現在的不安。

我明明知道你很珍惜我們三人之間的關係。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震了下，是啊的確是這樣，連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我當然，希望還能是朋友。」他緩緩抬起頭，眼神中帶著乞求，因為他最不想要的，就是說錯甚麼話讓這個可能性變得煙消雲散。
「蕾娜沒有做錯甚麼...」沒過多久又垂下頭，變回那退縮的模樣。
大衛的餘光可以看到對方蜷縮的模樣，即使知道看不到臉，也不敢把視線往上移。但不用看也能想像出她難受的表情。

「...」手裡放開不知道揪了多久的褲管，這個沉重的空間壓得他耳朵嗡嗡作響。
「我想我該走了。」快速地闔上筆電，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聽到對方的話，禮奈悄悄鬆了口氣。
可胸口仍然發緊，像是有人用手輕輕掐著，只留給她勉強可以呼吸的空間。
她知道，雖然這個關係可能沒辦法馬上修復、無法立刻回到從前那樣自然，但至少，自己還能以朋友的身份待在他身邊……現在這樣就夠了。

「……我希望…我們可以和以前一樣就好，你不需要改變些什麼的。」她努力讓語氣聽起來平靜，但尾音還是還是不受控的顫了一下。
少女抬起頭，看著他收拾桌上的東西，內心裡好多思緒在翻湧、拉扯，交纏在一起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 是啊，怎麼可能還要他留下呢？

「……大衛。」
她還是在人離開前，輕輕喊住了他。
「你知道嗎？……我自己很清楚，這不是誤會。」
她的眼神沒有閃躲，堅定中也藏著一點倔強。

「嗯。」面對對方說想要以前一樣的話，大衛眼神柔軟了些。雖然兩個人都知道，要跟以前一樣是不可能了。

其實他早就收拾好東西了，但不知為何地，離開這個窒息的空間反而像要從淤泥拔出深陷的腿一般，躊躇了許久才站起來。

但當蕾娜表明自己不是誤會的時候，大衛灰藍的眼眸睜了些，像是ㄧ把箭貫穿到他的腦裡。

「⋯再見。」
臨走前他又看了眼，遂打開門離開。

空蕩的房間像是剛剛只有蕾娜在一般。

門被關上的瞬間，空氣像被抽空了一樣。

她聽見那輛凱迪拉克引擎發動的聲音，車子漸漸駛離，直到只剩靜寂，少女呆坐在原地，久久無法動彈。

……好安靜。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她才緩緩起身。
拿起手機有氣無力的打了幾個字給傑米尼，又幾乎用盡全身力氣按下傳送。
隨後，她將手機扔到一旁，整個人撲倒在床上，將臉埋入枕頭，任由眼淚靜靜滑落又滲入布料。

──「我失戀了。」

幸好，明天是週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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