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urin.
米津🌾 08/31 Instagram Live
逃避現實的隨手紀錄
Kurin.
欸——大家最近過得怎麼樣?好像隔了滿久才再開一次 Instagram Live 了。上次是什麼時候來著?不太記得了,不過應該是幾個月前。照例是臨時起意開的,所以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內容,就是打算隨意聊一聊,這樣的感覺。

上次是 6 月,這麼說的話,其實間隔也沒那麼久呢。結果一眨眼就要 9 月了。再過一個小時,就要進入 9 月份了,時間過得真快啊。今天邊喝咖啡邊聊。

9 月開始能說的事,就是《鏈鋸人》電影要上映了,10 月還有《秒速 5 公分》的真人電影要公開。而我也為這兩部作品提供了主題曲。從整個排程來看會顯得很緊湊,不過還是請大家多多支持。
Kurin.
——「我在預告裡聽到了!」

啊——謝謝。接下來的發表,大家會怎麼聽、怎麼感受,我也很期待。還有宇多田小姐也參與了合作,真沒想過自己的人生會發生這樣的事,對我來說是非常榮幸的經驗。不過這種話題要在更正式的場合再聊比較合適,畢竟這個直播是隨興開的,所以就點到為止吧。

——「行程這麼硬還好嗎?」

怎麼說呢……我倒沒有覺得是什麼緊湊到不行的行程。隨著年紀漸長後,生活方式也在慢慢轉變,更傾向於把時間用得更有生產性,所以不會特別覺得壓力很大。當然從客觀來看,還有三首未發表的歌曲在手裡,排程看起來確實像是有點塞滿了(笑)。
Kurin.
——「我在 Amazon Prime 上看了《Last Mile》。」

啊——好像就是在 Amazon Prime 上架了吧。《Last Mile》真的是部很棒的電影呢。外出用餐時,我會在等候名單上寫「米津」,就像服務生喊「3 位的米津先生,請等候」那樣(笑)。

至於メダリスト展,大概現在還在展出吧。

——「請一定要來墨西哥!」

啊,我也很想去呢。南美洲我還一次都沒去過,如果有機會的話就太好了。

——「請來參加 ラブシャ吧!」

ラブシャ(SWEET LOVE SHOWER),好久遠的回憶啊。大概 10 年前曾參加過一次,從那以後就和那類型的音樂祭無緣了呢。
Kurin.
這個炎熱的夏天……一年比一年熱啊。日本的氣候也變得會動不動就出現 40 度的高溫了。小時候明明沒有這麼熱吧。以前讀到一些作家的日記或隨筆裡寫的酷暑日,實際上也不過是 20 多度而已。和現在相比,真的是驚人的升溫啊。

東京也很熱。就算進入 9 月,天氣也不會馬上變涼。今年似乎很少聽到蟬鳴呢。

嗯……所以說,走在路上看到交通指揮的大叔在烈日下工作,真的覺得很危險,甚至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吧。那種危機感會自然而然地湧上來。

——「就算這麼熱,你還喜歡夏天嗎?」

嗯,我大概已經沒辦法輕易地說我喜歡夏天了呢。
Kurin.
——「今年中暑的病例數最多」

嗯,這也難怪吧。

——「請推薦好喝的威士忌」

我對酒的種類其實不太熟,基本上就是喜歡某一款就會一直喝那一種,所以沒辦法說出「這個推薦」「那個推薦」之類的話題。

——「我不能喝酒,但喜歡有酒的場合」

嗯嗯,完全不需要勉強自己喝到滿,就是喜歡那種氛圍就好。

——「請一定要來西班牙巡演!」

啊,我真的很想去呢。今年年初的時候,花了幾個月進行了那種所謂的世界巡演,真的非常開心。沒想到大家會那麼熱情,還有被如此款待的感覺,能感受到大家是真的在等我們,那讓我很感動。所以如果能去的話,我真的是隨時都想去啊。只是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已經過了半年。
Kurin.
——「今天是初音未來的生日」

啊,是嗎?祝她生日快樂!從初音未來誕生算起也快 20 年了吧,不到 20 年,大約快 20 年了。真是了不起呢。

在歐洲和美國舉辦演出時,還常有人用「ハチ」這個名字來叫我。日本的現場已經不太會有人這樣叫了,所以印象特別深。雖然我早就知道 VOCALOID,只是當我親眼看到國外有這麼多人真的在聽這些作品時,還是覺得非常感慨。

說起來我在日本也不是那麼常演出呢。相較於我周圍的朋友大多是樂團人、常常辦 Live,我的演出次數少得多。這一點確實有點不好意思,我也覺得自己應該要再更頻繁一些。
Kurin.
——「前陣子常田在 Instagram Live 上說和米津先生見過面。」

啊,是啊,好像是前不久的事吧……不太記得確切時間了。他那邊看起來也挺忙的呢。

——「去看演唱會需要準備什麼嗎?」

需要準備什麼啊……大概就是穿輕便一點的衣服吧。不過話說回來,我的演唱會也不是會變得很激烈、亂成一團的那種,所以特別需要的準備好像也沒想過……嗯,可能就是帶個衛生紙吧(笑)。

咳咳,聽得到嗎?剛剛 iPhone 跳出警告,說因為溫度過高,要等降溫才能繼續。現在摸起來真的很燙啊,既然是過熱,也沒辦法呢。啊,好像又要停掉了……話說回來,每次開直播都覺得沒什麼特別的話題可聊呢。
Kurin.
——「關於「GHOST』呢?」

那個啊,因為是明年才要開始的巡演,所以現在也還沒什麼可說的。這種場合要談的話,多半都會變成和眼下無關的話題呢。

——「因為憧憬米津先生而開始創作音樂。現在米津先生在寫歌時最重視的是什麼?」

這問題啊,被這樣一問還挺難回答的。因為得看情況,有時候不太一樣。而且我也創作這麼久了,和剛開始時的想法肯定有些不同吧。但最核心的一點是「自己能不能從中得到樂趣」。如果創作的時候我能感到開心,並且覺得這樣的作品拿出來給大家聽也無妨,那就是最理想的狀態了。
Kurin.
對我個人來說,雖然覺得應該重視「自己覺得有趣的事情」,但同時也會提醒自己不要只困在那種快樂裡。因為啊,只要光做自己覺得有趣的事,結果反而可能變得不再有趣,甚至得忍受一些很無聊的過程,才能換來那點樂趣。這應該不是我一個人的感受,很多人應該都能理解吧。畢竟重複一樣的事誰都會膩,所以我認為不斷設法讓事情保持新鮮感、找到樂趣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戴著鼻環的時候想擤鼻涕,是要先把鼻環拿掉嗎?」

這個啊,真的常有人問我。什麼「會不會鼻涕從那個洞跑出來?」之類的。答案是完全不會。那個洞可沒那麼鬆(笑),基本上幾乎沒什麼存在感,反而像身體的一部分了。
Kurin.
——「頭髮會不會勾到?」

不會不會。

——「你現在是留長頭髮嗎?」

至於頭髮,〈IRIS OUT〉和〈JANE DOE〉那時候確實比較長,但後來在〈1991〉拍攝時就剪短了,現在差不多回到日常的長度。 服裝部分,〈IRIS OUT〉的造型剛好因為是《鏈鋸人》的曲子,所以白襯衫配領帶看起來像惡魔獵人(笑),但那完全不是刻意的,只是試衣服時覺得那套最適合。事後回頭看,才覺得真的挺像的。

——「為了做音樂最先買的電腦多少錢?」

嗯,多少錢啊,我不太記得了。其實一開始也不是為了音樂製作才買電腦,所以應該不是什麼很貴的機種。大概就是一台 Windows 電腦,連多少錢都記不太清楚了。
Kurin.
老實說,我不知道對方是帶著什麼目的來問,但我想強調一點:現在這個時代,幾乎不用花什麼錢就能開始做音樂了。也就是說,不需要一開始就覺得「非得買某個設備才行」。我算是第一批真正享受到這個時代紅利的人吧。

因為在我之前的世代,要用電腦做音樂,成本高得驚人。光買音源就要花掉一大筆錢,那幾乎是屬於少數貴族才能玩的東西。但到我們這一代,只要有心誰都能開始。現在更是如此,設備門檻真的已經不存在了。
Kurin.
回顧歷史,音樂原本確實是一種貴族的消遣(尤其在歐洲的價值觀裡更是如此)。但隨著時間推進,它逐漸走向大眾化,如今我們這樣的普通人也能創作音樂。我跟年輕的ボカロP聊過,即便完全不會彈樂器,也能創作屬於自己的歌曲。所以現在的時代,已經不再存在「先達成什麼條件才能開始」的框架了。

當然啦,隨著你逐步投入,會想追求更高需求,這時才會需要投入更多資金。但至少在剛起步時,真的不用想太多,隨便就能開始。

——「我學日文後能聽懂大部分內容,很高興。」

那真的很厲害啊。或許也是因為我說話速度不快,所以比較容易聽懂吧。
Kurin.
嗯——有什麼呢。

——「製作音樂的時候會不會喝酒?」

嗯,大概不會吧,基本上不太會那樣做。

——「如果嗓子比較脆弱,有沒有什麼對策?」

對策啊……大家常說最好就是少講話。嗯,我自己其實沒做什麼特別的嗓音保養,但根據常聽來的說法——這僅限於職業音樂人的情況,對於平常沒有長時間用嗓的人可能不適用——總之就是平常盡量少講話,把聲音留到唱歌或演出時。日常對話幾乎不說話,這種做法我聽過不少。從這角度來說,像在製作期間,我自己也幾乎不講話,一個人在家做音樂,本來就沒有說話機會。或許因此自動變成了一種嗓音保養吧。

至於〈Cranberry and Pancake〉這首歌,大家說是宿醉時昏沉的狀態下創作的,那曲名的由來是什麼?被問到由來,看歌詞就懂了吧(笑)。
Kurin.
其實我前陣子剛好久違地重聽了這首歌。我平常很少會刻意回頭聽自己的作品,但那次偶然聽了,才覺得「啊,原來是這樣的感覺啊」。重新聽時甚至會覺得「哎呀,這首歌其實挺不錯的嘛」。這歌真的是在前一天喝得爛醉、狀態最糟糕的時候錄的,這也是刻意安排的,我覺得那樣反而更好。結果確實留下了那種氛圍。只是久違重聽,才驚訝於自己當時的聲音年輕得完全不像現在。

——「有去看高畑勲展嗎?」

我有去,很有意思。怎麼說呢,雖然這不是什麼需要避談的「劇透」之類的東西,但展覽裡保留了很多當時的文件,比如企劃書,還有為了製作電影而畫出的「情節高潮曲線圖」之類的。能夠清楚看到作品是建立在如此縝密的準備與計算之上,讓我覺得非常震撼。
Kurin.
在那些文件裡還保存著高畑勲先生被東映配給公司狠狠斥責的文件,看到的時候心想「居然還留著這種東西啊」,既覺得有趣,也佩服主辦方敢把這樣的內幕公開。不只是那些被罵的文件,而是在於那種熱情,或者說是在熱情與妥協之間,該如何找到落腳點。

雖然電影和音樂在規模上完全不同,不能一概而論,但在本質上還是有共鳴之處。果然啊,要帶著熱情創作出能顛覆自己的作品才行,但若熱情走得太極端,就會引出「那麼支持這股熱情的基礎結構是如何建立的呢?」這樣的問題。於是就會發現,必須掌握那個微妙的平衡,這正是困難的地方。
Kurin.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我最近深刻的體會。我最近個人提出了一個叫「妥協重要論」的想法。

因為啊,在音樂創作過程中,以我個人的感受來說,從來沒有過任何一首作品是完美無缺、從任何角度看都是完美的。雖然偶爾在創作中會覺得「啊,這次真的抓到手感了,如果這樣完成下去會是傑作」,那一瞬間是最讓人快樂的,甚至覺得「就是為了這種時刻才創作音樂的吧」。

但是這樣的感覺,往往只能維持幾天,甚至隔天再聽就會開始挑毛病。隨著重複聽的次數增加,也會慢慢感到習慣,等作品完成時,往往已經精疲力竭,抱持著「差不多就這樣吧」那種模棱兩可的態度。

結果就是,幾乎從來沒有過把「完美無缺」的作品原封不動交出去的經驗。不過我反而覺得,「不完美」與「妥協」才是真實的創作狀態這件事很重要。
Kurin.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寫出了一首在任何時候聽起來都完美無瑕的歌,那或許就是我停止創作音樂的時刻了。因為「完美」意味著沒有再往前走的必要。

反過來說,我能一路堅持到現在,正是因為每一首作品裡都帶著某種「不完整感」。這種不完整,本質上就是妥協。創作者不可能無止境地反覆打磨同一首作品,現實也不允許,所以最後總得在截止日期前,對自己說一句:「就到這裡吧,這樣也已經夠好了。」而這份未竟的遺憾,反而成為推動我去創作下一首歌的燃料。

換言之,若真有一首絕對完美的作品誕生,它對我而言不啻於「死神」——會帶走我音樂人生的動力。因為音樂對我來說早已不是單純的工作,而是生活本身。而生活的核心,就是一種持續的妥協。從這個角度來看,我才會提出「妥協的重要性」這樣的想法。
Kurin.
當然,如果缺乏那份想要全力以赴、傾盡120%熱情的衝動,只是在半途就泄氣,最後隨便收尾「算了,這樣就好了吧」的妥協,恐怕就不太好了。所以說這還是需要拿捏分寸。但至少對我這樣的人來說,「妥協」才是真正重要的吧(笑)。

畢竟人在日常生活中必須與他人互動,世上沒有誰是完美的。你也不可能孤零零地待在孤島上生活。無論再怎麼努力,無論再怎麼打算孤身一人地活下去,幾乎沒有人真的能做到。我們始終必須與他人溝通,才能繼續生存。
Kurin.
要是只靠自己的感覺、自己覺得美的東西、自己的思想來生活,這在現實中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們必須在注視對面那個人的同時活下去。而在那之中必不可少的,果然還是妥協吧。你和我是不一樣的吧?那麼,在這前提之上,雙方能夠接受的部分在哪裡呢?說到底,人生不就是這種不斷重複的過程嗎。

也就是說,妥協,甚至繁雜的手續,這些東西都非常重要。雖然這些說法聽起來有點含糊,說得不怎麼乾脆有力,但我還是覺得必須在某處好好珍視這樣的感覺。
Kurin.
——「如果不妥協的話,你會創作出怎樣的音樂呢?」

這個嘛……正如我剛才所說,對我來說音樂是和生活緊密相連的東西,脫離這個前提去思考大概是不可能的。我認為「如何在這個世界裡活下去」才是重要的事。我並不是完全想要一個人生活的人。雖然內心確實有「想盡可能把人生大部分時間都一個人度過」的強烈願望,但這在根本上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只能選擇這條路,那麼活著也就沒有意義了。

當然要說我是不是沒有「想用自己的意志、想法去發聲,甚至想用它覆蓋世界」的欲望,那也未必。其實還是有「希望別人能理解我」這樣的心情。所以,如果要我選擇一條完全不妥協、徹底走到極端的道路,或許也不是不可能。但我覺得那樣走下去,最終可能會落到「生與死都無所謂」的境地吧。
Kurin.
假如一個人能把自己的人生、意志和思想完全投射到一個空間裡,那地方恐怕會變得異常詭異——就像反派角色的世界觀,會越來越偏執、極端。事實上,唯一能讓這樣的「絕對自我空間」存在的情況,就是徹底的孤獨:像被困在一座無人島上,除了自己什麼都沒有,甚至連「你」這樣的對象都消失了。當「你」不存在時,連「生」和「死」的概念也不復存在,因為這些詞本來就是社會為了劃分人生而方便創造的界線。在沒有他者的世界裡,這些意義根本誕生不了。
Kurin.
要是問我,在那樣的世界裡還會不會想創作音樂?答案是否定的。因為我之所以創作音樂,從根本上說就是在思考「要如何在社會中生存」。所以從這個角度來看,妥協反而是一種必要條件。

那麼,如果有一天我的任性和創作都被無條件接納了呢?如果一切都被允許了呢?光是想像這樣的狀況,我就會覺得恐怖。因為我從未見過那樣的情境,甚至無法想像清楚。直覺告訴我:正是因為存在摩擦與矛盾,我們才會覺得生活與創作是有趣的。所以啊,這些衝突和不完美,或許才是我持續前進的動力。
Kurin.
感覺話題不知不覺就變得有點奇怪了呢。隨著年紀漸長,會愈來愈強烈地覺得「人類能想像的事情其實沒什麼了不起」。尤其是近年 AI 技術的發展,所謂人類擅長的智慧,很快也將無法與 AI 匹敵,這已經幾乎是既定路線了吧。從這點來看,或許我們需要重新審視「人類的智慧」究竟是什麼。

或許人類從來就沒那麼聰明,只是像「ミルクボーイ」的コーンフレーク漫才裡吐槽的那樣:玉米片包裝背後的六角形評價,其實只是挑選了玉米片最擅長的幾個項目來展示而已。人類的知性大概也是這麼「挑三揀四」定義出來的。這點我們需要重新檢視。
Kurin.
所以啊,我常覺得「看不見的東西無法想像」。像「一個能讓自己意志百分百被接受的世界」,我從來沒見過,所以潛意識裡總會把它當成可疑、不太可信的東西。

不過,「沒見過就無法想像」這種心態本身,其實也只是很小的視角罷了。更重要的是,要時時記得:眼前我們看到的,只是龐大現實的一個小片段,世界其實無限延伸。

好啦,今天就先到這裡吧(笑)。也許哪天我再開直播,說不定很快,但期待不要太高,就看當時的心情吧。

——「音樂是什麼?」

回答不了呢。這根本是《專業人士的工作流派》那種節目會問的東西啊。好啦,那麼我們下次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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