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anwhile……




事務不能比此刻還要更繁雜了──歐索魯心想。

作為一名僕從，他很清楚札希平常該處理多少事務，但親自面對還是與旁觀認知上有所懸殊。

在尋找失蹤者期間、在談判之前，歐索魯仍需代替主人審閱書信與檢閱代辦事項。其中有一些近日本該由主人出面的婚禮邀請函，不經意地被歐索魯從馬車的代辦信堆裡翻找了出來。

「……月石，我有件事情需要派你去做。」背負團長使命的歐索魯拿出邀請函，吩咐人拎著熱騰騰的包裹來到了月石面前。考量到主人原本預計要做的事情、以及當下的情況，他決定把一些他知道不該被波及干涉之人以工作為由，派他們前往離商團更遠的地方。

「請代表哈里迪斯商團去參加一門貴族婚宴。」

包裹足足有兩隻手臂長，那已經是歐索魯所能想到的贈禮極限──

　　　一條可口、精心調味並烘烤過的魚，
　　　　　　　上面烙印著哈里迪斯的家徽。

月石對於「札希」突然交付的任務不免有些訝異。但仔細一想，貴族婚宴這種場合，哪怕此刻臨時未出席，都足以對商團造成聲譽的損傷。所以，倒也算合情合理。

只是，當他接過那個包裹時，貓的鼻息一嗅，立刻捕捉到一股鮮香，令他食指大動。那是烤魚的香氣 ……這就過分了。

既然團裡早就準備了這種美味，為什麼沒先分自己一口？偏偏還要派最愛吃魚的他，親自把烤魚送到遠方的貴族婚宴，作為一種禮物。

一隻烤魚，當禮物。

月石簡直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壞掉了。到底是誰會想在婚宴上，從一個商團團長手中，僅是接過一尾烤魚？他甚至開始懷疑，歐索……札希到底是真的毫無品味，還是單純在捉弄自己。這隻壞心眼的臭鳥，叫你模仿沒叫超越欸。

商團寵物的小劇場在腦海裡上演了一整輪，對某人的了解與恨意無端壓在了模仿者身上，讓他開始不悅地甩起了尾。

最後，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情緒，最終乾脆以歐索魯就是不懂這禮儀把人當傻子般的心態反問：

「──『札希』，你是認真要送一尾魚給貴族，當婚宴的賀禮嗎？而且就算真要送，光看可行性，這雙已經斷過的貓腿可不太適合跑外送。等我晃到現場，說不定它早就成了冷凍魚條了。」

他的語調聽似輕柔，卻帶著異常的平穩，正因如此，那份隱約的諷刺顯得格外明顯。雖然嘴的是自己的殘缺，但言下之意更多的是「你要確定欸」跟「最好給我個好的解決方案」，要求人多做點除了指派任務外的事情。

好吧，他是真的絞盡腦汁，然後叫廚師烤了全團手裡最大尾的魚了。你能強求一個平常野性十足、覺得魚就是上天賜予最好吃食物、知足且無欲無求的人想出更高級的東西？


以上吐槽全都沒有出現在歐索魯的腦中。他陷入一陣凝重苦思，礙於現在的身分不能、也不該露出求救的表情。

「認真的。」是札希的話就會這麼說，不管他上一刻給出的答案有多荒謬，或實際意圖為何。

「地點同樣位於佛地杜多，離此處不遠，我會派馬車與一名車夫載你去邀請函上所指的地點。」先不管禮物怎麼樣──老實說他有點分身乏術，好幾天沒好好吃飯的他甚至此刻聞著烤魚的香氣都提不起一點食慾。

「還是說，你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你還不如、」歐索魯下意識模仿著主人習慣上的語句停頓，設身處地的思考怎麼樣說話令人感到煩躁：「好好把握這種可以穿得得體一點的場面，免得你事情沒辦好回來我又得替你精心挑選一套新的、好看又難看的小丑裝。」

是札希的話就會這麼說。

那討人厭的神情與奇妙的語句停頓，讓月石霎時間有了本人確實站在自己面前的錯覺──貓瞳放大片刻，雙耳下垂，但很快就恢復正常。似乎有那麼一瞬間，他陷入了既恨又想念的複雜情緒。

「嘶——」聽見小丑裝，他忍不住陷入咬牙切齒的警戒狀態，就連頭髮都炸起幾根亂毛。

「得了吧，我可不是你的換裝玩具。就參與個婚禮，是有什麼難的？」此時的月石還不知道，到時候他可會把重要的邀請函直接弄丟在冰天雪地之中。

「不過幸好還有馬車接送，魚的部份我倒也不是辦不到讓它保持熱騰騰的溫度，你真該慶幸你養到了隻擅長魔法的貓。」

他抱胸，甩動著尾巴，在接過之後仔細翻看了邀請函的內容——這不是之前莫名其妙在小房間拿到的東西區域相同嗎？

「說起來，這婚宴邀請函我之前也拿過一份欸。不過正式程度完全不能比擬……讓我有個想法。」

「在出發前，讓我從商團中的商品也挑一份去，這樣哪怕其中之一的禮物讓人覺得不妥，都可以將問題安在我身上，也更突顯團長你品味的不俗。」

「……聽起來如何？」

歐索魯我這是給你台階下，你最好接受我這善意你這傻鳥。

他感受到發自內心的不滿、毛躁與相對難以辨別的情愫──他將之總歸結為思念，月石肯定很想念主人，他擅自替人做出了直白的解讀，畢竟整個商團都散發著這樣的情緒，他還撐著、努力的不受這些意識壓垮。

如果是主人的話他現在應該會回「我的換裝玩具卻是另有其人」吧──歐索魯有時候替自己的自知之明感到有些悲哀。

「看來你偶爾還是能給出一些不錯的點子。」聽上去沒有什麼風險，團長准許了這項提案，沒想過是自己提供的這麼棒的烤魚可能在婚禮上作為賀禮有點問題。

要是有人送歐索魯這麼大條的魚他可是會開心整整半個月。

「趕緊挑一挑然後出發吧，我去忙了。」神情嚴肅但相對憔悴的歐索魯挪開了視線，沒有與貓寒暄過久，直白的說明理由後轉身離開了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