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VBL】安森
【劇情】

盜鐘者掩耳‧其三:真相

──追根究柢、找到真實,真的是一個正確的決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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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註】

  本篇要角「何佑宇」為Trpg團〈通過吧〉劇本導入用的輔助NPC,原設草案由KP設計。

  經與KP確認後,因該角非原劇本角色,也不會在後續團務使用,可開放於黃家彥的創作中自行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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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佑宇是個過於認真的人。

  認真地活在當下、認真地追逐夢想,在完成了大學學業之後,為了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日本料理師傅,他年紀輕輕便決定赴日進修,甚至還在當地找了一間壽司店的打工,日子過得充實而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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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前往日本追夢之前,身為徵信社社長的表弟,做事一絲不苟又住得不遠的何佑宇便常常被抓來當作免費的勞動力,如此一來二去,人來熟的黃家彥自然很快地便與之打成一片。

  比人年紀大上四歲的粉毛青年相當不客氣地自稱前輩,而那不正經中又滿懷關切的模樣,總是把何佑宇逗得哈哈大笑、咧出一口白牙。

  曾經,還在臺灣的時候,何佑宇最常對這位「前輩」說的話,便是:「安森哥!不要愁眉苦臉的,露出笑容,好好面對接下來的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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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這樣的,每當黃家彥因為再次花光薪水、想要抱怨日子過不下去的時,生性認真的後輩都會這般以言語激勵他。

  而每到了這種時候,儘管嘴上總愛說著「那未來的大廚師阿宇要不要請安森哥吃飯啊」這類垃圾話,他卻也覺得好像還可以再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比自己還小的人都還沒放棄了,作為前輩的他怎麼可以先露出喪氣的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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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都是想要在後輩面前逞強的存在啊!

  但是,這番初衷只是希望前輩打起精神的鼓舞,到頭來卻成為了束縛人心的枷鎖──在何佑宇失蹤並確認死亡後,「好好活下去」這種事對黃家彥來說,變成了一種無能為力的詛咒與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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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睜開眼睛的當下,吞沒光線的昏暗降臨不到八坪房間,讓人看不清眼前。

  在錯誤的時段睡著之後,偏移的生理時鐘為床上的人帶來頭昏腦脹的感受,僅僅兩個小時的睡眠無法給予太多放鬆,充其量不過是過度運轉軀殼之後,不得不休眠的斷電措施。

  黃家彥花了一點時間才終於理解了自己身在何處,以及為何會在這裡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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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一切之後,粉髮青年維持著側躺的姿勢,緩緩地、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像是想要藉此嘔出積壓在胸腔的情緒。

  他再次從徵信社早退了。

  不是因為機車拋錨花了大錢──那件事已經是好幾個月前的老黃曆──而是因為他在下午遇到了自家社長,問他要不要去參加何佑宇的公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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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佑宇的失蹤,是二零二五年的六月一日。

  黃家彥的調查,開始於同年的六月十四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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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件調查不過兩天之後便水落石出,但是換來的並非那位追夢人的生還,而是他見到逝者靈魂、與之親口道別後,確定死亡無所轉圜的訃告。

  可是,正常人不可能會接受世界上有怪力亂神之事。

  個案捲入當地的都市怪談導致失蹤,已確實證明無生還可能。

  既荒謬又無可辯駁的結論,本就無法令家屬接受,哪怕這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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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長說過:

  我只是讓你去調查他為何失蹤,

  從來沒有要求你要把人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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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對黃家彥來說,並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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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失蹤者與自己切身相關時,怎麼可能不抱著想讓人獲救的渴望?在看到或許能讓人逃出生天的曙光時,又怎麼可能不抱持妄想?

  而當發現最終獲救的人之於自己只是個一面之緣的陌生人,而真正希望拯救的人早已來不及挽回,又怎麼可能不發出惡毒的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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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家人不接受調查結果,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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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然有徵信社社長的保證,他們依舊不相信黃家彥這種染成一頭粉髮、不務正業的人,將他嘔心瀝血的調查結果解讀為坑錢、偷懶、敷衍了事、滿嘴謊話。

  但是,無論何家人怎麼不接受真相,無論他們花了多少真金白銀找其他「更值得信賴的人」調查,最終得到的結果,卻總比黃家彥給出的答案更模稜兩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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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數個月之後,何家人也妥協了。

  ──所以數個月之前確定死亡的人,公祭才會拖到現在才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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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怎麼可能想看到我啊。」

  青年喃喃,想起下午早退時的落荒而逃,自己都覺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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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黃家彥沒被派去調查,何家人就能自欺欺人地認為,何佑宇是不是還活在世界上,並且抱持著虛無縹緲的希望。

  如果黃家彥調查之後能順利拯救何佑宇,那麼就不會發生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劇,也不會連消失的屍骸都遺落他鄉。

  這不是黃家彥的錯,可是,卻是由他一手造成的、無可辯駁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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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讓他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原諒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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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溺在自我厭棄的沼澤間,未開冷氣的房間裡滿是悶熱,溢出體表的汗水讓身體顯得黏膩不適,昏暗的視野更是讓人想這樣繼續閉上眼睛,盜鐘掩耳地結束今天。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放在床邊電量快要用罄的手機,響起了訊息傳來的通知音。

  黃家彥側過頭,用眼角餘光盯著亮了之後便暗下去的螢幕,像是撲光的飛蛾被唯一的光源吸引,靠近機體的手指不自覺地挪移過去,意圖接觸更多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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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恩:我見到那位編劇了
  伊恩:雖然沒有那個孩子的下落
  伊恩:但還是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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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玉軒沒有找到他想到找的人嗎?

  瞧著金絲雀傳來的文字,偵探點開了通訊軟體的聊天室,以躺在床上的姿勢,一字一句地輸入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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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森:那電影不是改編自真人真事嗎?

  伊恩:同意改編的人不是那個孩子

  安森:

  伊恩:這次的委託就結束了
  伊恩:錢我之後轉給你
  伊恩: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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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哪樣?結束了?」

  過於沒頭沒尾的發展讓黃家彥整個人從床上坐起來,盯著已經結束對話的訊息畫面,開始猶豫起是不是該再踰矩地過度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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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偵探」與「委託人」的關係已經結束了。

  「偵探」真的該那麼深入「案件」,非得找出事情的真相嗎?不要知道真相,是不是會反而比較幸福呢?

  撇去委託因果,他們只是以金錢、人情與餐飯交易維繫的「損友」,在此之前毫無關係,也不該有更多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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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及此,粉髮青年再次嘆了口氣。

  他在殷玉軒的身上,看見了那個曾經想要尋找何佑宇的自己。

  ……可是,追根究柢、找到真實,真的是一個正確的決定嗎?

  會不會,反而像他一樣,最終落入無法救贖的泥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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