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髮無邊
⠀  ⠀𝟏𝟒𝟐𝟎 𝐒𝐩𝐫𝐢𝐧𝐠⠀ 𝐰𝐢𝐭𝐡. HC|摩杰座

⠀    ⠀(圖之後可能會補吧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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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羅那橋區域的治安向來不是很好。

縱使首都有派駐兵士看守,也無法遏止此地成為偷渡者的天堂,甚至是更糟糕的,藉著兩國長年疏於邊境管控而肆意妄為的犯罪宵小。每逢入夜,民宅紛紛緊閉門扉,而精神寄託的場所亦同。

莊嚴象徵在無人簇擁時也不過是另幢古舊建物,代神旨者在遠離信條後也僅是凡俗之人。一名老者於教堂內,他坐在靠近燭火的木質長椅上,身姿彎曲、面容通紅,還時不時發出細碎咕噥。若是沒有木門被開啟的嘎嘎作響,與緊隨其後的步履聲,他今夜恐怕就要在醉酒的沉淪下度過。

「還以為是哪個強盜不要命的想要搶劫教堂……沒想到是更糟糕的。」威里蒂安諾深知只有一個人會在這個時候叨擾自己,甚至都沒抬頭確認,就繼續喝著手中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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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看啦禮物不合您心意啊。」戈德里克將自己特意從日光堡帶來的蒸餾酒放下,玻璃瓶底和木桌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音。

「可惜了我特地請認識的酒莊替我留的好酒。」雖是這麼說,他也沒有把酒收起來,就這麼放在原位。

「⋯⋯你喝多了。」戈德里克皺著眉對威里蒂安諾說道,隨後輕輕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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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他眉宇輕挑。側頭看著站得挺直的戈德里克,一語不發。片刻後,他挪動身姿,騰出空間讓老友方便坐下。嗜酒如命的主教自然是順帶拿走桌上的「禮物」,沒有理會那句關切,逕自打開瓶蓋後倒入空杯中。

「既然都帶來了,就不糟蹋副主教大人的一片好心。」他將酒瓶歸回桌上,沒有招待身為客人的戈德里克,反倒是以譏諷的形式提起對方職位。

「唉!你少囉嗦,別把管教徒那套用在我身上。」他的眼帘半闔,混濁金眸斜睨對方一眼,表達自己的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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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可能越權去管教主教大人呢?」雖是這麼說,戈德里克實際出言管教威里蒂安諾的次數並不少。

「也幫我倒一杯吧。」戈德里克邊說著便自己去找來杯子,在對方騰出的空間坐下。

「自從你回來我就沒看你清醒過幾次,你這副模樣可別讓信徒看見。」他看著威里蒂安諾,眼神像是在尋找什麼,帶著些微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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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好手好腳的還要別人服務?」不過當戈德里克將空杯放在桌面上,威里蒂安諾還是拿起了酒瓶,替他將酒水填裝至半滿。對方在飲酒上比自己節制得多,不會令自己陷入酣醉之中。

「用不著你操心,反正現在我也不佈道了,大部分教徒也是更信賴大主教,哈、畢竟不過就是有名無權的人。」他的聲音變得有些含糊,卻也沒有停下,將自己地位上的窘迫毫無掩飾地道出。

「……不像你,戈德里克。貴為日光堡的權勢中心。沒有持續靈性修行,反倒是學會了和那群老不死一樣頤指氣使的態度——唉!真是。」他的語氣驟變,拉高嗓門並指著對方罵著。威里蒂安諾總是喜歡用言語挖苦對方,來讓自己好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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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是客,我都自己拿杯子了,請你倒個酒也沒那麼過分吧?」戈德里克輕輕的嘆了口氣。

「⋯⋯還是會有信徒需要你的。」他看了對方一眼,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杯中的液體並沒有減少太多。

「你也知道我不是修行的那塊料,否則也不會年過半百還三不五時往前線跑。」即使威里蒂安諾態度如此,戈德里克還是不慍不火,似乎是習慣了,又或是在讓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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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戰爭……」威里蒂安諾重複碎唸著詞彙,隨後整個人如斷了線的木偶般向前傾倒,碰撞的力道之大,甚至是將沉重的木桌向前推移。而引起騷動的罪魁禍首只是乍舌,捂著撞擊桌面的額角又繼續說話。

「何必繼續為這個沒有神、悖離信仰的國家奉獻?」他問,金黃濁潭中帶著不屑和慍怒。

「難道你寧可信仰那虛偽的東西?真是……還以為驍勇善戰的人會有多勇敢,結果不過是個膽小鬼。」他試圖伸直臂膀,但酒精讓視野變得恍惚、讓肌肉變得疲軟,所以他僅是在面前咫尺處晃動指節幾下,根本構不成恫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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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心一點。」戈德里克只是皺眉,望向威里蒂安諾剛剛撞到桌面的位置⋯⋯看來是沒有大礙。

「⋯⋯我是膽小鬼這件事,你在四十年前就知道了不是嗎。」四十年是足以將一個人的信仰消磨殆盡,但也有人能守著一份執著如此之久。

「膽小鬼是沒有勇氣改變的。」

「呵⋯⋯指引當時的少年成為如此忠貞的信徒,你可真是個成功的佈道者。你難道不該為此感到驕傲?」他將杯中剩餘的酒一飲而盡,又為自己添上半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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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早已知道了,不是嗎?

四十年前,彼時戈德里克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少年。威里蒂安諾還依稀記得,披肩沾染腥紅,神情惶恐的他朝著自己求助。沙場屠戮給予人莫大創傷,何況對方還只是個青少年?掌腹覆上對方顫抖的手,唸著撫慰人心的禱詞,希望這些能夠成為男孩的力量。

而一切似乎就從那刻變調了。

少年在數年後以信徒之姿重新出現在他的面前。梅洛家的么子藉著身份在教會重晉升迅速,聽著他人誇耀他、認肯他,難以言喻的情感在威里蒂安諾心中生根蔓延——直至今日。

「……驕傲?」

「我根本就沒有要你加入教會!是你、是你自己!是你自己……」威里蒂安諾使力抬起頭,聲調沙啞且發顫,欲發洩多年來的怨懟,卻又因組織不了語言而哽塞於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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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的羔羊追逐著引路的蝴蝶。

年少的戈德里克第一次真正的看見雙日——那不是普露登緹亞與波頓斯,而是威里蒂安諾那雙陽光般的黃色雙眸。

他總是追尋著威里蒂安諾的身影,那或許是他自有意識以來第一次如此迫切渴求的追求著什麼——僅僅是靠近,就令他竊喜。

「或許是吧,是我自作主張。」銘黃色的眼眸裡滿是悲傷。

「我原以為那樣便能離我的『信仰』更加靠近,如今看來似乎並非如此。」與威里蒂安諾對比的是冷靜平穩的聲調,這一切似乎都與當年反了過來,戈德里克仍被困於過去,在眼前的老者身上找尋著當年的影子。

——他總分不清,究竟怎樣的威里蒂安諾才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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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這樣的自知之明,看來也不是無可救藥。」他以手肘支撐,重新讓自己坐了起來,他瞥了眼面前早已空空如也的酒杯,隨後將目光轉移到戈德里克手上的,手也同時伸了過去,作勢要拿走。

「哼?現在還不夠靠近嗎?做人要懂得適可而止。」嘴上是這樣教訓人,實際上威里蒂安諾才是對於物質永無饜足之人,他渴望得到更多,權勢、財富云云,可以藉著身份獲得的,他納入囊中;反之無法的,就用掠奪。

而他並未理解戈德里克口中的「信仰」意指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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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德里克就這樣放任對方拿走手上的酒杯,他總是這樣,看似寬容大度、不爭不搶。

「人總是會追求自己沒有的,不是嗎?」也或許就是他這副視權力財富為無物的態度更令人生厭吧,這些常人總是窮盡一生去追求的事物對他而言都是如此輕易的就到了觸手可及的範圍,本人對此卻不自知。

即便這些也同樣困住了他。

「⋯⋯我得保持著這份信仰,才能讓我相信自己的所作所為並非錯誤。你就儘管笑我吧。」這份信仰是他的救贖,同時也是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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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法否認戈德里克的想法。

追逐事物,據為己有。任誰都無法逃過欲求所帶來的歡喜,以及絕望。

「就是這個態度招人討厭。」他的語氣變得溫和些許,興許是知曉爭論這些多半是無謂的。他斂著眼,看著從對方那打劫過來,所剩無幾的酒水,面露嫌棄將起一飲而盡。

「隨便你要相信什麼吧,失陪了。」語畢,他站起身並邁步,然而酒醉讓他誤判了距離與方位,沒走幾步就撞到一旁的樑柱。



「媽的。」

「……唉、你能扶一下我嗎?」半晌後他開口,似乎是躊躇許久才好不容易擠出這句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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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德里克只是揉了揉眉心,一個頭髮花白的長者自己住在邊境也就罷了,還總是喝得酩酊大醉⋯⋯完全沒把健康和安全放在眼裡。他不是沒有邀請過威里蒂安諾回到日光堡,只是對方不願意,那他也無法強求。

「我知道你會說我很婆媽,但你下次喝酒適可而止。」戈德里克走到對方身側,稍微壓低身姿讓對方的手臂能好好的掛在自己身上,另一手扶著另一側的肩膀,慢慢的帶他走回房間。

「還有力氣自己蓋棉被嗎?需不需要睡前故事?別看我這樣,我對梅勒講過不少。」他將威里蒂安諾扶到床邊坐下,也不忘趁此時調侃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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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喂!戈德里克!」還沒回覆完上句話,威里蒂安諾就因對方的調侃而惱火。由於施不上力,他只能以指節淺淺扣上對方的領口。

「勸你是把話收回去,我還沒有殘廢到需要你替我服務——」顧著和對方爭執,沒注意到腳不小心踩空,他踉蹌了一下,若不是還有支撐,他恐怕是要親吻地板了。

「都怪你這麼囉嗦……」感到狼狽的老者語無倫次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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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都是我的錯。」不知為何戈德里克的心情倒是微妙的有點好轉,真是惡劣的樂趣。

「下次不會了。」說是這麼說,下次也只是換種方式調侃吧,戈德里克重新扶著對方坐下,他還沒有過份到在這種時候還緊咬著不放。

「我會自己找個地方休息的,就不勞您費心了。不過不會離得太遠的,如果有需要幫忙什麼再叫我。」語畢,他轉身就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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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戈德里克。我沒說要讓你走了。」雙眼已然闔上,但威里蒂安諾沒有打算放過對方。即便他聾了也聽得出,那道歉有多不誠懇,他用食指輕點了身旁的床緣,示意對方坐下。

「老實跟我說吧,你有什麼意圖?」他勉強撐起眼皮,而目光仍渙散。

兩人所處教區並非緊鄰,往返勢必要舟車勞頓,若非戰役需求或是教會請託,又何必一直來這窮鄉僻壤?威里蒂安諾暗忖。

「如果是之前的事情,那我的答案不會改變。我絕對不會再回去日光堡,絕對不會。哪怕是普露登緹亞跟波頓斯顯靈了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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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意圖⋯⋯這麼問我還真像在質問反派。」他轉身坐回床邊,稍微側著身子看向躺著的威里蒂安諾。

「沒什麼意圖,只是想和你這個多年老友多聊聊。」

「⋯⋯還有,既然你不回日光堡,那我就特地來關心你的狀況,僅此而已。」說實在的,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答案並不算是在說謊。要如何開口去說——自己三番兩次來,只是為了確認過往的「信仰」究竟是否為真,或是已然變調?

有些事情一旦問出口便要承受答案,即使不斷逃避也只是繼續留有一絲幻想支撐著脆弱的希望,令人難以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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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責跟挖苦稱得上是聊天啊……你真是對你的信仰死心塌地。」威里蒂安諾不避諱道出惡劣行徑,反正對方也早已明白,自己不是抱持著好意。

「活著,不關你的事;死了,也不關你的事。」他開始有點厭煩以這個角度看著對方,於是坐起身來,與之平視。

「戰亂外加年紀一把,隨時隨地死了都不意外……你啊,自己年紀也不輕了,可別把時間都浪費在馬匹上——」話語自此停頓,他陷入沉默。

威里蒂安諾總覺古怪,自己明擺著痛恨對方,卻又在不自覺間流露出關切。


過往好似幽怨的亡魂,無影無形,它留下清晰的烙印,
而他遵循著印記匍匐、向前。



「……如果真的死了,我會請人寄信去日光堡的,你會知道的。」他說,平靜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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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這麼說。」是啊,隨時死了都不意外,就像多年前他耶無聲無息的消失在戈德里克的視野之中。

「正是老了才有時間,我也不知何時就會死在戰場上。你知道最近並不太平⋯⋯我們之間誰會先離世都是個未知數。」戈德里克苦笑了一下。

「我可是很珍惜還能見面的時間。」過往即使兩人時常在同一個戰區遇到、即便都同在天信會,實際像這樣相處的時刻在這數十年的時間裡加起來並不算長。

昔日的戰友多早已不在。比起驍勇善戰或是謀略深算什麼的,戈德里克更認為自己是被命運、被信念所眷顧——即便心懷恐懼、即便滿身傷痕,但他總是能活下來。事到如今當年的信仰逐漸崩塌,令他不禁懷疑這份幸運是否也即將迎來消逝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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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曉得你在珍惜什麼……算了,隨便。」威里蒂安諾的世界向來只有自己,即便愛著人,也只是因為他們給予自己所求——照護、愛慕、崇敬。上頭的大人是;教會的孩童是;戈德里克亦是。

「我睏了。」他朝外揮了揮手,以無禮的方式請戈德里克離開。

「外頭有空房間,隨便你用。老人家早點休息。」語畢,他側身躺臥,不再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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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祝好夢。」他起身往門口走去,直至關上門都沒有回頭看威里蒂安諾。

或許每來這裡一次,過去的信仰就會更破碎一點吧,戈德里克想著。其實威里蒂安諾說的一切都沒錯,他清楚是自己擅自抓著過往不放,人會改變,信仰亦是。

也或許——是自己自始至終都盲目的把他描繪成美好的樣子。

今夜又會是個不眠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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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戈德中……已經對完超久但還沒畫噗首 (結果還是沒畫真的太忙
HC|摩杰座
🤿拉著威里中下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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