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箱裡的世界
【創作】

《皮箱裡的世界》安息日‧其七:初見

──分明是第一次見面,卻出乎意料地,多了一個異姓兄弟。

                 
皮箱裡的世界

《皮箱裡的世界》角色主線

※殷玉軒&倪侒中心

系列故事時間線(含劇透)

※系列故事脈絡-心智圖(僅單人,含劇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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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影裡的邪教教主,總是在向耳聾喑啞的聖子懺悔。

  說著無用的致歉,低喃著來不及的對不起。

  明知聖子早已無法聽到任何聲音,卻還是自顧自地告解著讓其良心不安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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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文藝片中的教主,實際上是「倪侒」的母親。

  那個女人為何感到痛苦?為何會產生歉意?

  為何要將過往告訴一個編劇,讓其化為一個可以被人任意評斷是非對錯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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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重要的是,身為「主角」卻毫無存在感的那個孩子──「倪侒」,到底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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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玉軒還是不明白。

  他不明白胸口的悶痛是從何而來,僅是將之視為咖啡因攝取過多又睡眠不足導致的心悸。

  金絲雀看不見自己的神情。

  他看不見,否則就會發現,面無表情也能像在微笑的他,第一次失去了面上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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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象中,那是一段漫長而曲折的車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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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深夜行駛的箱型車載著一個大人及孩子,從一處沉淪的地獄,駛向以救贖為名的聖地。

  雨絲是切割景緻又將之縫補的細線,外頭的綿綿細雨拍打車窗,將窗外化做一片霧茫茫的、前景未明的視野。

  相較於在車上假寐的女人,仍是孩子的殷玉軒絲毫沒有任何睏意,他將手貼在車廂內的玻璃上頭,放眼望去,漫無邊際的黑夜裡,只有被路燈及車燈映亮的區域,才能看見些許清晰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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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那間曾生活過數年的雅房之前,他曾問過母親:「我們要去哪裡?」

  而他的母親微笑著皺眉,露出了像是要哭的表情,伸出手、攬過他,緊緊地抱著稚子,哽咽又難掩喜悅地說:「我們要去一個……去一個,可以讓我們安心生活的地方,是我們的『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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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著,語氣帶著篤定與希冀。

  聽起來,「新家」是塊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而且,還是塊不太好啃的餡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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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發前,原本以為上午的好天氣會持續到傍晚,怎料過了下午就開始烏雲密布,緊接著隨著一聲聲驚雷,傾盆大雨隨之傾落,直到晚間才轉為綿密。

  挾著霧氣的細雨將蜿蜒的山路覆上一層深色水膜,平坦筆直的柏油路隨著前行逐漸攀升曲折,悶熱、潮濕、笨重、搖晃,或是連續的大彎,或是間斷的急煞,這趟目標不明的車程已經持續了良久,雨珠落在車頂砸出令人心焦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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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燈一晃而過,薄紅的山櫻鋪滿了左側的路肩,雨水打落的殘花失了生機與鮮豔,難以想像昨天之前還是櫻色燦爛的綿延。

  試圖遠眺的殷玉軒瞇起色澤淺淡的眼睛,視線掠過窗面上久未擦拭的陳年污漬,遠方的山巒在夜幕中勾勒出漆黑的剪影,偶有金紅二色的光芒點綴著山腰,卻不曉得那是不是就是他們要去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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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稚子的心底,對於「新家」並沒有特別的期待。

  就如同他不知道母親喜悅的原因,又是為何會傾吐著滿懷希望的話語。

  陌生人遞來的稻草,究竟是以小博大的以物易物、溺水者的救命繩索,抑或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擊呢?

  無法理解的他,從來沒有提出反駁或抗議,心底無比空洞平靜的人,只是隨波逐流地跟隨著母親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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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似乎從未主動做過什麼。

  僅僅注視著、傾聽著、接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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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受了。

  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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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停了,雨卻沒停。

  前座的司機踩下煞車又換了個檔,最後拉上手煞熄火,便撐著傘下車,粗魯地拉開母親那側的生鏽車門,以粗曠的嗓音低聲叫喚。

  之後的一切,像是快轉的骨董碟片,高速流逝的景色在斑駁中漸漸模糊,最終留下一幀幀的特寫依稀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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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曾停歇過的夜雨、隨人下車的行李、屋宅亮起的玄關燈。

  彼此相牽的手、掌心傳來的熱意、女人緊張又期待的眼睛。

  金屬開鎖的聲音、善意的笑、熱情的招呼、牽著手的引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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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誰鬆開了他的手。

  有誰將某個人擁入懷裡。

  有誰低喃著「妳一直以來辛苦了」。

  有誰在哽咽之後嚎啕大哭,發出了丟臉的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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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夜盡頭的屋宅內,住著一個身為母親的婦人,以及婦人的兒子。

  而今晚,則是來了一個同為母親的女人,以及女人帶來的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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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是母親恩客的司機,不知道何時將車開走了。

  闖過漫長的山路後,抵達了一幢像糖果屋般充滿甜蜜的二層平房。

  這就是「餡餅」,就是母親心心念念的「新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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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玉軒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卻在後退之中,不小心碰上了身後鬼鬼祟祟又迷迷糊糊的矮小身影。

  男孩帶著疑惑轉過頭,因此跌入了一雙焦糖色的眼睛,撞出了被褥一般柔軟又溫暖的笑意。

  比他矮上半顆頭的傢伙,即使被撞倒了也依舊傻呼呼地笑著,片刻後,從地上爬起身來的人主動拉上了他被誰放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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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的溫暖、相似的柔軟,讓他一時之間縮了縮指尖。

  將近十年的時光以來,殷玉軒遺落了太多的細節,也忘了許多事情。

  在母親斷斷續續的哭聲與婦人的安撫裡,他依稀記得,那個擅自靠近的孩子說自己是「倪侒」,不是平安的「安」,還要多一個人字旁的陪伴,名字的涵義是「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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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迎『回家』呀。」

  自稱安安的孩子說,滿懷天真的愛與善意。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哥哥』……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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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便是殷玉軒與倪侒的初次相遇。

  分明是第一次見面,卻出乎意料地,多了一個黏人又好騙的異姓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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