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ɐʌou
𝒢𝓁𝒶𝓊𝒸𝑜𝓊𝓈
Nɐʌou




風從海上來,捲起舊日鹽霧與沉船碎片的味道,納文·奧利斯站在坡谷南端的高崖上,望向晨霧未散的港灣。他總是這樣,在黎明將至與白晝尚未登場之際,讓思緒滑落至那片無國界的深藍。海上無法講忠誠,也從不問你從哪裡來,只有浪潮與方向,與一點點天命。年輕時的納文確實上過戰場,但那並非出於熱血或信仰。他從未是個會對國旗起誓的人。身為奧利斯家族的一員,他所背負的,是那群在荊霧中種植麻草與草藥的人民所託付的土地。他知道,如果他不扛下來,那些人就會被徵發、驅趕,成為戰爭的受難者或勞役的牲畜。他與其說是貴族,不如說是這片山谷的主宰者——用他的姓氏去交換坡谷的喘息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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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文真正的生命,始於第一次與兄長離開陸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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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海船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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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戰事方興未艾,海面封鎖在惡徒之眼名存實亡,只要有金子與足夠扭曲的膽量,什麼都能送進國界,也什麼都能運出死地。他同那兄長出海,以及兄長早年認識的老商人出航,假借草藥交易,實則運輸兩國禁物——藥劑、礦石、甚至是某些需要滅證的情報遺物。船在深夜無聲靠港,旗幟不明,貨櫃重重,盜匪與士兵時常混淆。他見過一整箱的軍用血清換成一小包淨水石,也見過某位王子的書信以藏在茶葉中運過邊界。他不評價這些,只計算成本與存活率。語言與面孔在海上學會改變,每一港都換一個名字,每一筆帳都有替代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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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為了坡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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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不對他人坦白自己的走私。但他知道,正是這些從戰爭黑市獲得的藥品、燃料與建材,維持著坡谷的醫療、灌溉與暖爐。這些貨品若從國家正道流入,費用將高到讓所有人破產,或根本就不會發到這樣一個邊陲之地。納文用自己貴族的名義與臉孔替人民遮風。5年前、他曾試圖依照父親所望的方式走完一切:從軍、習醫、保衛國土。然而,在一次支援西北前線的遊行中,他隨軍船離岸,那艘船卻在暴風雨中偏離航道,誤入無名流域。那次,他得了風濕性心內膜炎,是一種在海上高濕環境中,因治療延誤而造成的嚴重心臟感染。數日間,高熱與幻覺交錯,他的血液像被海水火熾,治療失效。他看見幻影中的坡谷熔烧,看見自己為席爾瓦而死、納文為死而沒有遺懷。他在混濁中明白了一件事:他不想為國家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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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次病,讓他從信仰與忠誠中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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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癒後,他沒有返回陣線,而是改道南洋,花了一年時間沿著島嶼與暗港建立起他自己的走私路線。貴族的名字與醫者的身份成了他的盾,讓他能隱於光明下進行黑暗的交易。軍用藥草、稀有香料、禁制藥劑、情報文書,甚至是失蹤人口的藏密,都曾經透過他的手被悄然運送。他對此無愧,因為他從中取利的同時,也將重要的物資偷偷送回坡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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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私於他而言並非背叛,而是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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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文從不對外國表衛忠。他與席爾瓦、霍諾斯王國、佛地杜多三方政權的關係,始終保持疏離。他的身份對外是坡谷領主,對內是坡谷的守夜人。他從不介入三國的主戰場,卻總能讓坡谷獲得最精準的援助。他知道哪邊會贏,也知道哪邊該投放藥草以確保自己的貨能暢行無阻。他不愛戰爭,卻靠戰爭為坡谷撐起幡蔭。他曾經思考過道德問題。他見過那些因走私而受害的案例,也因黑市交易牽涉到數條人命,但他也見過孩子在吃下自己帶回來的發燒藥後不再燒死,見過長年腰腿痠痛的老農第一次睡了整夜好覺。他曾在一夜大雪後發放了整整一船的毛毯與柴薪,那是從敵國走私來的過冬物資,原本應進入軍營,卻被他改道送往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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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英雄。他甚至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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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始終這樣告訴自己:只要坡谷能活下來,哪怕自己手染幾分罪惡,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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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走私為名,行掠奪之實,踐踏疆界如履平地,口中滿是遠見與交易的辯詞,令人作嘔,卻無從反駁。所謂走私,不過是他眼中對規則的微調。而你——即便意外明知他幾乎可冠以叛國之名,仍無法將他定罪。這樣的梟雄,總有他無可取代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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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繼續行在路上,繼續在戰場與市場之間遊走,繼續打著奧利斯的旗號,撐住這片山谷的喘息空間。他對席爾瓦沒有感情,對王權沒有信仰。這些國家,只是顧客與威脅的差別。他始終只認定荊霧坡谷是他的家。倘若有一天,這片家鄉被戰火吞沒,坡谷被失敗的席爾瓦所以背叛,荊霧坡谷被昔日盟友出賣,他也不會像那些宣誓效忠的將軍一樣戰死沙場。他會燒了它。殺了這座與他共呼吸的家園,與坡谷共進退死亡,把它連根拔起,讓它消失在自己手中。並非是對古老之地的背叛,而是斷裂,是他對坡谷最後的慈悲。然後他會離開,如他年少時離開陸地一般,帶著能活下來的人民與草藥種子,重新尋找一片海岸,築起新的坡谷。他能在三國邊界遊走,自然也能重新建立家園。只要還有他活著,只要風還從海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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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納文的信仰。他無需信神,也無需信國。他只信潮汐與土地,只信那些從黑夜中熬過來的人民的呼吸。他會為坡谷戰鬥到最後一刻,然後,若坡谷生機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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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將它親手埋葬,再為它尋找新的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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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文·奧利斯的靈魂一分為二。一半藏於坡谷雲霧之中與山林氣息同眠、與濕土共呼吸,另一半,則長年随著走移船隊航行於礁石浪花,在夜色與風暴中偷運著一個國家的矛盾與沈默。他是領主、是醫者、是藥草學家,也是不被承認的走私分子,這不是選擇,而是生存的結果。納文生來便屬於崩壞的體制。他的貴族血統強加於他一頂冠凱:必須戰鬥、必須保衛國土、必須以榮耀之名赴死。但坡谷不是榮耀的場所,它是一片脆弱卻頑強的土地,被三國的邊界拉扯,被戰爭的纏隙遺忘。他深愛著這裡的濕氣與香草,愛著坡谷人在霧氣中延續下來的生命。他想要的,是讓這些人活下來,而不是為了誰的王冠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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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如那期望的。納文亦不主動提起這些。無論是那艘在雨季夜晚翻過三次浪尖、終於擱淺的舊船,還是那一場差點斷送他性命的病,他都不再重複。他將這些藏進草藥味和濃霧之中,如同將一截腐爛根莖埋入泥下,讓它靜靜分解,不再生長,也不再害人。只是偶爾,他還是會在清晨洗臉時摸到胸口那塊舊傷——那不是刀痕,也不是彈痕,只是一種來自體內的靜默殘留。風濕性心臟炎,這個名字他記得很清楚。那時年輕,以為發燒撐一下就過去了,以為喉嚨腫痛、胸悶喘不過氣只是海上太濕冷,結果心臟被感染的菌種啃食,躺下便像背後插著匕首,連做夢都會被壓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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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熱浪與船身搖晃中醒來,額頭濕透、眼睛紅腫,兄長勒梵將混著草渣與沙石的膏狀物塗在他胸口,禱唸著治癒咒。他說那不是治癒,只是讓他不會死,以目前的醫術無根治的辦法,只能仰賴魔法帶來的奇蹟,那並非染疫,卻亦如疫症痛苦。真正讓他活下來的,是那段日子後的冷靜與妥協。他開始計算體力、選擇用字,甚至連憤怒都學會了推遲。他變得沉穩,那是因為太過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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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後,他才知道什麼叫活得久,什麼叫活得值得。

當然這些,他從不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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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些年在海上、他學到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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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風帆,就用手撐住浪,如果連手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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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咬住繩索,別讓自己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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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文就是這樣一路過來的。他的身體裡住著坡谷的霧,也住著海上的陰影,而他的語氣總帶著讓人安心的穩定,卻從不輕易承諾什麼,因為他知道最危險的,就是說出口的東西。說了,就會變成誓言,而誓言,往往讓人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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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不說,也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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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ya Nami - Pulsar star (lyric video)
簡單配歌、共2509字、已兌換甜味軍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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