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 月山 未完結
《糖果屋》和魔女與人類小孩paro，草稿就在噗浪上，只寫了前兩段，我會盡量快點把它填完⋯⋯

（內文下收）

1.

傳言森林深處有一位魔女，住在一棟七彩繽紛的糖果屋裡，可他不僅面目醜陋，更嗜吃人，尤其是天真無邪的稚子們，每至新月之夜，他便會施展邪惡魔法，佈下重重迷障，飢餓難耐的迷途羔羊噢——你又將如何逃離甜蜜可口的陷阱呢？

男孩猛地回身。手上火把順勢一揮，然而除了幽幽搖晃的樹影，什麼都沒見著，烏鴉淒厲的啼叫劃破夜空，烏雲裂開一道猙獰的疤，黑暗背後仍是黑暗，今晚是個望不見星光的無月之夜。
他禁不住咽了口唾沫。說不害怕是騙人的，雖然眼下一個人都沒有，出汗的掌心緊了緊，他強作鎮定地向前跨出、一步。

——最近鎮上不斷有孩子失蹤，哥哥和幾個朋友決定組織巡邏隊，晚上一個人在家要乖乖待好喔，螢。
兄長的叮囑言猶在耳，可一天過去，兩天過去，三天過去，哥哥始終沒有回家，他趴在窗台邊望著漆黑的天，心裡忽然閃過一個不妙的念頭。

「難不成，魔女竟連哥哥他都⋯⋯！」
一瞬間憤怒沖垮了理智，他站起身，從火爐裡拾了根火把便匆匆往森林奔去，待回過神，卻是深陷這深山老林的深不知處，「可惡，這肯定也是魔女的技倆」，內心懊悔不已，可惜別無他法，無月之夜，野獸的低鳴在周身虎視眈眈，他唯一的選擇，便是依著火把照亮的腳底下的這一條小徑，一步、一步，向前邁進。

鎮上的人總誇他聰慧冷靜，哥哥也為此自豪不已，可他，終究只是個孩子。

「魔女會怎麼吃人呢」，指尖的顫抖漸漸壓抑不住。
「是先殺掉還是生吞呢」，冷汗浸濕衣裳，體溫流逝。
「究竟、已經吃了、多少」，眼前發黑，黑暗侵蝕，連腳步都像是踩在軟綿綿的雲端上，呼吸越來越疲累，越來越漫長，終於，他一個踉蹌跪倒在地。
火把咣噹噹地滾落在一旁。光熄了，還是他闔上了雙眼，此時此刻，似乎、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螢，今天是你生日，哥哥特地去鎮上的烘焙坊買了你最愛的草莓蛋糕！
香香甜甜的味道，聞起來輕柔，嚐起來鬆軟，嚥下去會浮現情緒波動，心臟怦怦跳的感受，雖然少見，卻不討厭，嘴唇抿著叉子，總在猶豫是要繼續享受這一口，還是該趕緊品嚐下一口。迷迷糊糊的思緒，他舔了舔唇角，忽然、濃烈的蜜糖氣息撲面而來。

「⋯⋯好香。」
本能驅使，他吃力地爬起身，搖搖欲墜，一拐一拐朝香味傳來的方向，蹣跚前進。
大腦早已攪成一團漿糊。
「好餓，好想吃，好想吃掉，連一秒都忍不住了，好——」

——飢餓難耐的迷途羔羊噢，你又將如何逃離甜蜜可口的陷阱呢？

咬下蛋糕的瞬間月島螢猛地驚醒。
香甜氣味頓時變得無比噁心，他用力摳開喉嚨將東西嘔出，同時逼出停也停不下來的嚴重咳嗽，咳到雙眼發黑意識昏厥，眼淚滑過臉頰，他終於支撐不住。

「哥哥、你到底、在⋯⋯」
墜入糖漿熬成的海洋，香氣環伺之下，男孩徹底暈了過去。

「⋯⋯這麼晚了怎麼可能還有客到訪？怕不是你看錯了吧——」
青年在推開門的瞬間便啞了聲。肩上的烏鴉卻是啞啞啼叫得歡，彷彿在氣主人對他的質疑。
青年無暇理會，立刻上前將男孩抱起，肩上的墨色披風扯落下來，一層、一層，包裹住嬌小脆弱的身軀。
「怎麼會、是迷路了嗎？」
嘴裡嘀咕，腳步一刻不停往房屋深處走去，薑餅製的大門在身後自動闔上，跺著巧克力磚鋪設的地板，青年蹲下身，將男孩輕輕放躺在布丁床榻上，墨色披風仍穩妥地裹著。

他忍不住戳了戳男孩緊蹙的眉間。
「可憐的孩子，未免也太瘦了，難道是被拋棄的？」
男孩的眉頭蹙得更緊，咕噥：「不要、吃掉哥哥、我替他⋯⋯」
「『替他？』」

後續的話消失在平穩的吐息之間，青年困惑，歪著頭百思不得其解，半晌，卻忍不住失笑。
「總之，先睡吧。醒來再好好盯你吃飯。」
輕輕彈指，棒棒糖掛燈便黯淡下來。山口忠在闔上房門前又回頭望了一眼，糖粉灑在眼瞼下方，近看才知是點點雀斑，他輕聲開口，如喃唸咒語。

「祝你好夢。」

房門關上，靜謐空間，徒留點點的金平糖漂浮在空中，螢螢光點如一道涓涓細流，環繞著男孩周身，輕柔流淌。

——傳言森林深處有一位魔女，住在一棟七彩繽紛的糖果屋裡，可他不僅面目醜陋，更嗜吃人，尤其是天真無邪的稚子們。

月島螢倏地睜開雙眼。蜜色瞳眸映照陰寒光芒，小小掌心，攥緊了離家前從桌上順走的鐵製餐叉。

2.

山口忠才推開門便被一道凌厲攻勢襲擊。因為根本未曾預料，所以尖銳金屬確實一瞬間觸到他的咽喉，不過他立刻吹出一顆泡泡糖將敵人擊退並黏在牆壁上動彈不得，摀住脖子後怕地呼了口氣，才發現男孩仍惡狠狠地瞪著，個頭不大，氣焰挺旺。
「你這傢伙，放我下來！」
「嗯⋯⋯不是不行，但你先把東西交給我好嗎？那是用來品嚐甜點的。」
不是用來殺人的⋯⋯隱居森林多年的山口忠好久沒有體會到死亡威脅，小心臟還在怦怦跳個不停，然而男孩依然怒目狠瞪，咬牙切齒的模樣讓山口忠不禁想像：要是把他放下來，說不定會像吃蛋糕一樣撲上來咬他。
於是泡泡糖黏得更緊了，男孩發覺逃脫無望，逐漸消停下來，除了眼神還是刺人。

山口忠小心翼翼，試探地伸出手：「給我？」
「你先放我下來我才給你。」男孩冷哼一聲。

「⋯⋯。」
指尖畫了個圈，餐叉立刻像抹了奶油般，咕溜一下落在魔女掌心。男孩臉色陰鬱到極點，卻毫無還手之力，粉色棉花糖膨脹起來，將他包裹住並牽進餐廳——像在遛氣球——然後迫使他落座。

「我叫山口忠，你呢？」
「呿。」
「回答我就還你。」
「⋯⋯月島螢。」
「那我就叫你『阿月』了。」
月島螢本還想反駁些什麼，然而對方確實如約將餐叉交還，同時將一籃剛烘烤出爐的麵包推到面前。
「吃吧，就用你的『武器』。」
餐桌對面，魔女笑咪咪地望過來，此刻男孩反倒遲疑了，手懸在空中猶豫不決，最後、索性直接往麵包籃伸去。

「你都是這樣把人餵飽了再吃掉的嗎。」
「⋯⋯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
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回應，山口忠聳聳肩，自己也拿了塊麵包開始喜滋滋地嚐起來，「嗯！這次的魔法也很成功呢」，沾沾自喜，笑盈盈的臉甚是滿足。月島螢同樣嚼著麵包，卻在分神思考：得先摸清楚這傢伙的底細，才有機會救出哥哥，哥哥⋯⋯到底在哪裡？
「阿月，吃飯的時候要專心！」
「⋯⋯嘖。」

怎麼可能，要是專心的話他不就會不小心被「麵包很美味」這件事給吸走所有注意力了嗎！果然這個魔女相當陰險，邪惡至極！月島螢惡狠狠地撕下一口，順手抄起桌上的牛奶咕嚕嚕灌下。

咦。竟然是草莓牛奶。

***

原先月島螢還思考過不下數十種耍賴留下的藉口。沒想到魔女什麼也沒過問，每天除了飯點一到必定召出一坨粉色棉花糖追著他跑，不把人抓回到餐桌前絕不罷休——除此之外，他在這間糖果屋簡直如入無人之境。
根據傳言，魔女製造糖果屋是為了誘拐飢餓迷途之人，但月島螢覺得，山口忠似乎壓根兒就沒有想過、呃，「想到過」這件事。

「嗚哇！」爆炸聲，「又失敗了，只是想換成藍色糖玻璃，到底是哪個步驟出錯了呢⋯⋯」喃喃自語，似乎也不是那麼挫敗，山口忠走進釀造室繼續研究去了，魔法掃帚自發動起來把滿地碎屑掃進麻布袋，堆進那看似已經堆不進任何麻布袋的擁擠角落。

魔女的糖果屋，比起陷阱，更像是他用以消磨時間的「愛好」，在「製作甜點」以外的愛好。月島螢猛力甩了甩頭，告誡自己切莫被那張看似憨傻的容貌給騙去。

趁著魔女不注意，他偷偷摸到壁爐邊，這面牆他已經觀察許久，和周圍完全不搭調的蘑菇色，背後肯定藏有暗室，手指細細撫摸過牆面，果不其然被他尋到一個暗格。
「三勺蜂蜜，一瓢月光，再放一株食人花⋯⋯」
嗯，很好，那人完全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邊這麼想，月島螢從兜裡掏出那把餐叉，用力扎入牆面然後——奮力一拉。

「哥——」
「呀啊啊啊啊啊——！！！！！」
尖叫聲灌入耳膜，左進右出，瞬間感覺鮮血都快濺出來了，月島螢登時暈厥，就在他即將倒臥在地之際，一隻有力的臂膀及時將他撈起，山口忠右手一揮，大風隨即將門吹得「砰」地合起，周圍一瞬平靜。

「你沒事吧！」魔女的臉在眼前放大，月島螢眉頭皺得簡直能擰死一隻蒼蠅：「你果然想殺了我。」
山口忠差點氣笑：「你自己打攪到美夢草休息，還怪到我頭上？」

美夢？惡夢還差不多！尖叫聲殘留的暈眩感遲遲不散，月島螢一把推開山口忠，冷聲譏諷：「我看這才是你真正的『武器』吧？奇怪的植物也好，這間屋子也好，都是你為了吃人而設下的陷阱！就算甜點再怎麼美味，若是製作之人心態醜陋，也令人厭惡作嘔！」

尖銳的金屬抵住側頸，向前一步就會鮮血湧流的地方，脈搏一下、一下地搏動。屏息凝視。
顫抖的小手被寬大掌心輕輕扣住、握住，然後牽引至胸口處。
向前一步就會觸及心跳的地方。

「⋯⋯你可以討厭我，可以討厭我做的甜點，但是、叉子是用來品嚐美好的。我希望你永遠記得。」
魔女對他微微一笑，然而那雙墨黑的眼底，月島螢感覺自己看見一盞燭光，忽地熄滅。

「——我不值得你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