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RD：1419年，夏
✧　日常軼事 III ｜《奴隸》
　　一面之緣？

一大清早，皮毛村響起的不是獵戶相互招呼，而是憤怒斥喝。我睡眼惺忪推開旅館窗戶，望向街道一干四處搜索的僕役，以及一名大吼大叫的山羊。

「該死！你們這些傢伙就沒人見過嗎？這隻狐狸！」
管家衣著的山羊高舉畫像，好讓每個居民都能一目了然。

我瞇起眼，傾斜視角勉強看懂輪廓。
姆、年輕狐狸。看起來是個女孩子。

「怎麼了？」依蘭跟著湊到窗台邊，伯納德像是嫌空間還不夠擠，硬從我上方探出身體。
「他們好吵，怎麼回事？」

「好像有奴隸逃走了。」我聳聳肩，打算關窗避免引來注目，但山羊管家恰好抬頭。

啊。

「你！你們！有沒有看過這傢伙！」
畫像轉向正面，他對位處二樓的我們大喊，聽上去急切。正面讓我總算能看清楚容貌。

……有點眼熟啊？

「昨天跟我們併桌的騎士小姐。」
潘狄妲靠在另一扇窗，壓低聲音。

「哦，真看不出來她是奴隸。」昨天那孩子一身盔甲，盾牌佩劍齊全，也沒有鐐銬，比起奴隸，更像是私家騎士。該不會具備奴隸紋？

我還在回憶那個因為客滿而與我們併桌的年輕女性，一旁熊族卻驚愕大喊出聲：「什麼？！」
「你小聲點伯納德。」我用手肘頂他。
是怕人家不曉得我們看過嗎。

「你們到底知不知道！這可是從魯菲家逃離的奴隸！」管家不耐煩又喊一聲，我朝他招手。

「我們下樓和您談談，稍等。」

闔上木窗，我轉頭和其他人打手勢，準備下樓。

一出門，便聽見伯納德和潘狄妲竊竊私語。
「魯菲是不是前幾天拍賣會那個富商……？」
「對。」
「拍賣會？」我怎麼不知道有拍賣會——更正，我怎麼不曉得我們有錢去參加拍賣會？

「啊。」「呃。」一兔一熊難得一起噎住。
「……你們兩個買了什麼？」
非首都的拍賣會，走私品居多吧？

「幾本書。」潘狄妲乾脆坦承。
「……」伯納德是拒絕回答的沉默。
這傢伙好像一直挺不滿我負責管錢。
「一根法杖？」我猜。
「他才沒賣法杖。」熊族不滿地低聲咆哮。
「魔法書，對吧？」依蘭輕聲補充。
年輕大熊咂舌。

……唉。

「然後呢？」聽起來不至於太貴。
「書是贗品。」兔子小姐語氣充滿不悅。
「是手抄書，但還抄錯。」棕熊先生明顯嫌棄。

「我就不問你已經讀過的書為什麼要在拍賣會上重新購入，所以錢袋輕了些確實不是我的錯覺。」還想著有潘狄妲陪同不會出什麼錯，但我完全忘了這孩子也是有某種沉迷傾向。

「……」「……」

「唉。」買都買了。下一餐再省點吧。
扶額嘆口氣，下樓腳步未停，伯納德跟在我身後，話題回到眼前狀況。

「奧爾迦，你要跟他說奴隸的去向嗎？」

我想了想，離入口還有幾步路，已能透過窗戶看到外頭等得不耐煩的管家。

「你們想怎麼做？」我沒有很想參與這件事，誰都不得罪當然是最好。
「不要告訴他。」「他騙我們錢。」

那是你們不該胡亂參加拍賣會。
我忍住沒吐槽，看了依蘭一眼，紅狼沒有意見。我對魯菲家也沒有意見。

「我知道了。」

交代錯誤去向比想像中簡單，氣過頭的管家沒有多加懷疑，很快便帶著那些人往南方繼續搜索。

我們昨天和那名奴隸同桌，簡單閒談間只曉得她要往北方，希望她不會臨時更換方向，和管家撞個正著。

但話說回來，佛地杜多的奴隸多半是戰俘，北國戰俘要不來自席爾瓦、要不來自霍諾斯，那孩子怎麼會是要繼續往北？

那是一名身形高挑、富有禮儀的女孩子。佛地杜多崇尚獸形，那孩子和依蘭一樣，泰半身體為狐，卻仍然比我和紅狼還高。
臉部維持較高人形比例，手為五指方便持武，但我想盔甲之下應為獸。

她從入座到離席都相當客氣，說話聲音不大卻沉穩。
這樣的人更像是貴族子女。

不過我們僅是有緣同席，她用完餐後便匆匆離去。對一面之緣者還是別太深究。

管家領著一群人浩浩蕩蕩離開，四周歸於平靜，剩下日常交談的窸窣。

我歪過腦袋，沉吟片刻。
「奧爾迦？」依蘭喊了一聲。
「希望那孩子別往南去才好。」
我喃喃回應，她認同地點頭。

看起來和伯納德年紀差不多，但也已成年。

「好了，我們收拾收拾，也該出發了。」

我拍手兩下喚起注意，朝同行者們交代，「接續要度過無歸沼澤，抵達飛鳥鎮前不會有大城鎮，路程需要一個月左右，有什麼要買的趁現在。補給完後，中午在廣場會合。」


「別再去奇怪地方購物，知道嗎？」

當時我們都不曉得。
再見那孩子，已是一年後。

看來她確實並未往南。

✧　STORYTEL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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