𝗘𝗚𝗔𝗜🧸|奧爾拉


——如同第一日叮嚀的耳語已帶了不同的溫度,於湖畔樹皮上劃刻下的三道斜痕標記告示著下一次會面。

with 挪威
𝗘𝗚𝗔𝗜🧸|奧爾拉
她望著掌心,像曾有什麼細小珍貴的東西在那裡棲息,卻被這場細雨沖散,未留半點痕跡。

臨近晚間的澤弗湖灰白如霧,湖面低伏著未散的舊影。
她凝視湖中倒影,審視著自己的眼睛,沒有忘記那曾滲透進骨縫的觸感。

雨勢連綿不絕,細細密密地貼著皮膚,濕意黏著,如同今晨盤踞喉間的燥感。而那股躁意仍伏在毛孔深處,雖被一層溫熱覆蓋,卻未曾完全散去。

奧爾拉半蹲在湖邊,剛撈起的魚滑膩冰涼,魚鱗蹭過指尖,如薄冰割膚。腳下濕泥鋪岸,她將補上的魚掛在一旁枝杈上,血水混著雨滴滑進湖裡,形成圈圈擴散的暗紅,說不清來自魚腹,抑或她指尖殘留的氣味。

這一幕讓她稍作停留,直到水面聲息細了下來,才重新專注於手上的動作。
𝗘𝗚𝗔𝗜🧸|奧爾拉
她知道自己還不太對勁。

獸性未退,骨縫裡的熱還未散盡,皮膚對風的觸感異常清晰,連雨絲落下時的冷暖濃淡都能分辨。

然而,還能動,還能想,還沒失控。
她知道自己正走在理智與獸性之間那條細線上。

四周靜得太久了。
也因此,當那踩入濕地、積水與落葉交錯的腳步聲響起時,她耳尖微動,脊背本能地繃緊一瞬。

非敵意,卻也不足以放下警覺。

——有人來了。
挪威

方離開亞洲象的告別聖禮,心境穩定的挪威一路朝南,循著本能記憶的方位前進。雨勢忽大忽小,挪威身上的傷勢在這之中沖刷又滲血,早已是浮著血凝露的大片腫紅痕跡,他應當停下處理,卻為著現下唯一的目標持續前行:他要回去早上離開的安全屋,回到阿爾泰身邊

臨近南側湖泊,他竟人性得想著是不是要捉條魚表示他的歉意,卻在決心下手時被新鮮的血腥味吸引。

一般而言,現在的伊甸什麼時候傳出這味道都很正常,但這道對挪威而言不一樣,因為他『認得』,因著這份記憶大貓很快尋到氣味來源,並為著這份重逢綠眸亮起純淨的光。
挪威

——是好厲害的熊!

被泥水染黑的裸足以歡快地步伐來到她的面前,垂了一天的尾巴也再次豎起有精神的幅度,「……妳活著。」他瞇起和煦的笑意感言,像是明白了昨日晏哥看見他時的驚呼,現在的他明白,在這伊甸中還能再見該是多值得驚喜的事。
𝗘𝗚𝗔𝗜🧸|奧爾拉
是那隻第一日不只一面之緣的——奇怪的大貓。

腳步聲靠近時,奧爾拉鼻端先捕捉到了氣味。

濃重的血腥與泥味交雜,乾涸與新鮮層層覆在牠那本該乾爽柔軟的毛上,帶著令人嘔心的焦躁與殺戮未退的躁意。

然而當她抬眼望過去,卻見那雙眼睛依舊亮得異常清澈,尾巴也正搖著單純的欣喜。

在這片早已染上太多異常的森林裡,像是少數沒改變的存在——這一瞬,竟在她心裡無意間拂過一縷微弱的暖意。

她本能地放鬆了一瞬,隨即又回到理智線上。

將手上的血水在褲側輕輕抹去,她隨後站起。防水外套遮掩住了大半神色,唯獨那雙碧綠的眼眸仍帶著隱隱的野性光澤。
𝗘𝗚𝗔𝗜🧸|奧爾拉
熊的身姿與前幾日慵懶閒適截然不同,舉止間多了一層淡淡的壓迫感,連站立時的重心都微妙改變,彷彿能瞬間捕獵般的穩定而銳利。

她身側除了那幾尾剛捕撈上岸的魚,還立著一根挪威從未見過的長形棍杖,前端收鋒如獠牙,靜靜橫置在她身畔,透著不容輕視的危意。

她低低吐出一句,聲線乾澀,藏著幾分五味雜陳的平淡:

「……你還是一樣,滿是傷口啊。」

目光掠過那大片紅腫傷痕,又落回那雙未染渾濁的眼睛上。
挪威

又一次,是在對方說了他才想起來自己的狀態看起來也沒有很好,但他突地趴地,邊仰頭瞇著眼仔細嗅聞,邊爬近飄出血味的那隻手。

幾乎在熊腳邊的,他仰頭輕聲:
「這次,妳也受傷了。」

妳也受傷了,或許不只是聞得到的部分,也可能是藏在那眉眼間的氛圍……已經沒有初次見面時那樣的慵懶自在,那感覺跟早上的阿爾泰很像,所以他想:是不是在解任務的過程中,妳也察覺了『不合理』呢?
𝗘𝗚𝗔𝗜🧸|奧爾拉
挪威那動作來得太快。

只見他貼近後那雙亮澄澄的綠瞳正對著她指尖微滲血意的掌心,鼻息帶著些許好奇,連雨絲攜帶的涼意都被這呼吸打散。

奧爾拉兜帽下受了傷的獸耳微微一震,脊背下意識繃緊。太近了。
若是早些時候遇上,以她那時的狀態,還真不知自己會做出什麼,想到這裡,指節便不自覺地收緊了些。

……不是個適合相遇的時機。

她瞥了一眼對方身上的血痕與未褪的異息,那氣味顯然也已經完成了「任務」。

然而她心裡卻並不全然抗拒他的靠近。那神態裡,帶著一絲真切的關心——他不怕她……或許,他該怕的。

唇瓣微動,聲音低啞緩出,帶著意味不明的平靜與幾分警告:「因為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比方,耳朵……的代價。」

眼角餘光隨之掠過大貓那處舊傷,自初見時便已注意到的缺口,缺失的耳沿,在雨霧中仍是清晰。
挪威

『耳朵』……

「我也吃了,耳朵。」他說得淡然,視線也沒有從對方的臉上移開:「很好吃,但不開心。」

不開心,這是初生第三日第一次感受到的情緒。即使和動物好朋友們玩遊戲處於劣勢,他也從沒有過這個感覺。『不開心』是今天的任務教會他的東西之一。

大貓持續嗅聞,自熊腳邊慢慢站起,兩人視線慢慢持平另一處的腥味也越發濃郁,挪威歪頭一邊的三角耳向後壓低了些,是發現面對的不同處:
「妳的耳朵,被吃了?」

是交換?是意外?還是跟他自己身上的那些傷痕一樣,是一種贖罪呢?
𝗘𝗚𝗔𝗜🧸|奧爾拉
「不,對方沒有機會,因為我贏了。」她淡淡地吐出來,像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可就在大貓靠得太近的一瞬,奧爾拉那受傷耳側眼眸微瞇,瞳色沉成獸性般細線,將獸爪抬起輕輕扣住了他那隻壓低的耳。

掌心貼近,骨節間細細傳來微妙的壓力,某種捕獵前輕掂獵物的觸感。

「至於耳朵……我覺得,很美味。」熊語氣雖是這麼說道,但神情卻奇妙地難掩厭惡。

停了片刻,那指尖微緩緩滑動,輕掠過他耳後一線奶油色的柔毛,帶著壓迫性未明的柔韌弧度——曾有一刻,甚至……想要更多,她想。
𝗘𝗚𝗔𝗜🧸|奧爾拉
眼神微瞇,她視線鎖住對方:「我從第一天就和你說過,你滿身鮮血。這樣,很危險。」

「你知道,靠近受傷的熊,會有什麼後果嗎?」

若他就此退去,自是最好。但若他仍執意靠近……

她垂眸,腦海一瞬掠過湖岸邊那柔軟而珍貴的觸感——已然逝去的,尚未褪盡的餘意。

自己,又會如何?她竟有幾分想知。
挪威

「知道。」他闔眼,側頭將重量倚進熊溫暖的掌心後緩緩睜開,右側髮絲下的湛藍閃著若隱若現的柔和光澤。

「但,妳不會。」──妳不會,這是貓對熊的信任。像是相信著,對方裏頭那塊最純粹最本來的『自我』,不會在這荒謬的任務擊打中敗陣,妳仍是他認識的『妳』。

收回重心,大貓終於對一旁的工具感到好奇,他伸手撈碰差點將它勾倒,又看著掛晾一旁的漁獲上頭,有用被這器具穿刺的痕跡,隨即轉頭向熊投以尊敬的目光,同時肚腹也誠實的叫了起來。
𝗘𝗚𝗔𝗜🧸|奧爾拉
她原本還帶著一點不知對誰的餘怒與警戒,肌肉像拉滿的弓弦。但就在指尖掃過那柔軟的觸感時,她整個人一瞬無聲地停住了。

不是預想中的反應。

奧爾拉輕輕眨了下眼,猶如不小心被撫到癢點的獸類,耳朵不受控地抖了一下,難得露出幾分訝異。那雙原本銳利的獸瞳隨之瞇起,瞇成一道冷不防洩出的柔光。

有那麼一刻她看起來像是在遮掩什麼心緒,最終喉頭滑出低語,帶著一絲彆扭和不甘的惱意:

「……肯定有人說過你這種生物,不只九條命。」

她沒說「我差點被你嚇出第二條」,但語氣裡確實有那麼點意思。
𝗘𝗚𝗔𝗜🧸|奧爾拉
就在這樣微妙的空檔裡,大貓的肚子卻發出了不合時宜的一聲叫嚷。對方望向長矛的眼神明顯躍躍欲試,她短暫沉默,在權衡什麼似的。

「……你想試試?」

話語並非全然地邀請,更像一種讓步——也許在那無形的撫觸之後,她開始意識到,這隻毛毛的、莫名全然信任她的大貓,總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意外地可靠。

她盯著對方的眼神柔和了些許,思緒也拉回往日般的理性,補上一句近乎提醒的話語:「不過,你最好先把傷口沖洗包紮一下,不然很容易惡化。」
挪威

諸如熊說他有九條命,做出能捕魚的工具,或是又提到第一天見識過的包紮常識…… 他想起阿爾泰也是擁有『知識』的人,這麼說來,他還沒好好認識過熊。

「我是挪威,」首次,他像每個人那樣說話:「妳呢?」

只是貓的節奏與他的思緒一樣飛快跳躍,很快又提起下個話題:
「阿爾泰,也懂『包紮』。」
「你們,很厲害。」

像是認同自己的話,他說完還點了點頭加強意思,然後乖乖到清澈的湖泊清洗雙臂上的污血。
𝗘𝗚𝗔𝗜🧸|奧爾拉
「奧爾拉。」

名字脫口而出的一瞬,森林之間的動物們似乎都不再僅是動物,而是與自己有連結的存在,她再次這麼感受到。

而當聽見挪威第一次提到的那個名字,阿爾泰。她不知為什麼聽上去覺得那是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存在。

「阿爾泰是你的……同伴嗎?」

語氣裡並無太多情緒探問,像是在確認,也像在為那片記憶輪廓補上名字。

她側頭看他正在清洗的雙臂,視線落在那些乾裂的傷痕與血痕尚未褪盡的皮膚上,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你過來吧,我幫你包紮。」

「……當作那個瓶子的回禮。」

那是第一日他曾說過的「謝謝」,她沒有忘。事實上,她一直記得——當時該說謝謝的人,應該是她才對。
挪威

瓶子……啊,瓶子
那個從伏擊他的蛇人那裏獲得的戰利品,這麼說來『他』第一天沒能完成任務吧?──有活下來嗎?

一瞬間思緒飛往初生那天,迅速回憶過後了解奧爾拉說的是哪件事,但對挪威來說分裝未知生物體液給熊的事是包紮的回禮,沒想對方卻客氣得又回禮回來令他忍俊不禁。
挪威

貓乖巧地看著熊為包紮做準備,跳躍的腦袋也慢慢回來現在的時間點…… 要怎麼介紹阿爾泰呢?
同伴等於朋友嗎?他在這裡認識的朋友很多……但阿爾泰與他們又不太一樣,要說不一樣的點,那應該是……

「阿爾泰,每天都給我獎勵。」
「他會跟我一起舒服。」
嗯,就這點不一樣。
𝗘𝗚𝗔𝗜🧸|奧爾拉
原本正撕著葉片的動作微不可察地停了半秒。

「……你說得好像,他是你『主人』的樣子。」

獎勵、舒服。

奧爾拉並沒有立即聯想到是哪種「舒服」——她對這隻大貓的認知還停留在「小動物式的單純」層面。但即使如此,對方用詞中透出的情感,仍讓她隱隱察覺些什麼

那語氣中透露著喜歡、依戀,還有一種渴望親近與被馴養的微妙情感。

「你們是『伴侶』嗎?還是,他把你當寵物......你分得清楚嗎?」

就像是在探問一隻還未學會分辨世界的幼獸,她好奇挪威是否真的明白那份依賴意味著什麼。
挪威

「……」

熟悉的名詞像是投入湖水中的石子,在他靈魂中振蕩起一波波的漣漪。
挪威傻愣著表情望向奧爾拉,開闔的唇瓣低喃著那個名詞——

……人?
主……
……「主人。」

關鍵字碼經過自己聲音翻譯像是解鎖封存檔案的密碼,登時與這個字詞相關的訊息全然切合,恍然大悟……自第一天起從阿爾泰身上得到的熟悉感是什麼?他最初將對方當成『什麼』,他都明白了。
挪威

本要就他想到的回應奧爾拉,但對方後面說的『分得清楚』之類的問題,倒又引發挪威自主思考……

「我……完成任務,主人,給我獎勵。」
「這些是,我『記得』的。」
像是鑲嵌在肌肉記憶裡、機械運作般不斷循行的程式碼。

「……但阿爾泰,好像,不一樣……
因為他會對那些任務產生質疑,那些任務也不是阿爾泰指使他做的。

「我……不知道。」不明白,或許就像奧爾拉察覺的,他對那些以外的情感是陌生而不解的。
𝗘𝗚𝗔𝗜🧸|奧爾拉
當那些如指令般的字詞一一從挪威口中落下,奧爾拉幾乎是立刻察覺到一件事。

——這傢伙,不是單純的獸。

他身上的某些語言與習慣,更像是經過刻意訓練的產物,用來執行某些任務、完成某些目標。

而「獎勵」與「舒服」,也許根本是訓練中的一環。

「這些東西一時很難搞懂,你可能該和『阿爾泰』找時間討論看看。」

她的目光回望對方那雙仍有些迷惑的大眼,輕聲補了一句:「不過,看你這麼在乎他,應該也不是什麼壞事。」

話題在這裡轉了個彎。

「話說回來,你剛剛不是想捉魚嗎?」

幫挪威最後一節傷口包紮完畢,她便站起身往一旁枝杈上晾著的魚群歪頭示意:

「魚我撈得有點多了,看你要不要順便拿幾尾分給那個叫阿爾泰的傢伙吧。」
挪威

——也是,阿爾泰一定知道的吧。

他聽從奧爾拉的建議將那些問題暫時擱置,接著為下個提議豎起雙耳,也想起一開始靠近這裡的動機。

「奧爾拉,妳真好。」
大貓表示感激,湊上就在熊的臉頰上舔了兩下,這下子他們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了……當然,不是需要處理發情的。

「妳晚上,有地方去嗎?」
問著先勾一條來充飢,畢竟因為狩獵跟負傷,在亞洲象那邊吃的一口不算是進食。
𝗘𝗚𝗔𝗜🧸|奧爾拉
臉頰一陣溫熱濕潤,讓奧爾拉原本輕鬆的動作微微一頓。

「……嗯?」

她轉過頭,眼前那大貓臉顯得無害,對方舔完後還一臉滿足地笑著,好像只是完成了某種友好的儀式。

「晚上的話,我應該會在附近找個洞穴處理食材吧。」或許是心情終於平復了些,在整日暴雨洗禮後,對熱食也開始有些渴望。

兩人臨別前,她忽然想起什麼般補充道:「回去時你要小心森林的某種紅草。」

然後,難得地,她順著那股尚未褪去的本能,緩緩低下頭,在對方面頰上用鼻尖輕輕碰了一下。

——之後別再受傷了。如果還需要包紮,就來這找我。

如同第一日叮嚀的耳語已帶了不同的溫度,於湖畔樹皮上劃刻下的三道斜痕標記告示著下一次會面。
𝗘𝗚𝗔𝗜🧸|奧爾拉
𝗘𝗚𝗔𝗜🧸|奧爾拉
對彼此都好關鍵的D3交流能和大貓挪威再次相遇太好了!奧爾拉這天不是老朋友真的沒法靠近耶,大貓反應有夠療育,期待完成我們最後一次會面
挪威
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感謝熊姊幫挪威喚醒關鍵記憶,作為第三天在外的最後一個劇情真是太棒的收尾了,也終於在這一天知道姊姊叫什麼救命wwww

之後也要麻煩熊姊照顧了!!最好最罩最帥的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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