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力
——與 EGAI-LV024🐮梨梧修 EGAI🐾芭妮亞(芭嘎)
羅伯特將外套的帽子往下壓了壓，自然地拉起拉鍊。外頭的天氣比他預想中更糟，風像一把把無形的刀，反覆割刮在臉上。

但他不想窩在屋子裡白白耗著時間——就算要失敗，也得失敗得有點意義。

他主動走在最前頭，與梨梧修拉出一道筆直的隊形。試圖用身體替後方的人擋去一點風。強風一次次捲來，帶著夾雜碎屑的空氣，不至致命，但令人難以久待。

他把所有感覺都丟到腦後，只專注在那一件事上：任務。
刻字就行，只要抓到一個落單的——就夠他們交差。

他對那行動早已麻木。雙手早就染透了血，再多一點又如何？

環境的風大的可怕，但彼此間的空氣裡靜得發悶。
他沒有開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以前都怎麼做的？連說句關心的話都顯得古怪。

風一波比一波狠，吹得他不得不半低著頭前進，感覺肌肉與皮膚像是要被強行扯離骨架。

「只能碰碰運氣了……」「找找看有沒有類似像洞窟的地方吧？」他的聲音幾乎被風吞掉，但他還是轉頭向梨梧修說著。

他緊貼著岩壁移動，盡可能讓身體避開風口，視線卻仍忍不住回望了後頭一眼——那對雙人組，梨梧修，還有那個被他緊抱在懷裡的女孩。沒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只是視線在那裡多停了一瞬。

風很大就算有厚厚的瀏海也被狠狠的吹開，雖然風大陽光似乎被風吹的也黯淡了許多，但梨梧修還是覺得有些刺眼。

拍了拍芭妮亞，安撫了小貓輕聲告訴她別抬頭，隨後他看了眼身前的羅伯特。

寬厚健壯的男人，被風吹的有些眯眼，晃晃耳朵捕捉著男人的話語，是啊...任務，就算他不做，懷裡的女孩也需要任務，順著羅伯特的視線看向芭妮亞，並不知道少女這趟旅程中是否有完成過任務，但梨梧修認為那不是女孩成承受的起的懲罰。

梨梧修堅定的抬眼點點頭，走向羅伯特更靠近他一點，抬手穩住羅伯特的身體。

梨梧修四處張望，樹林與風沙令他看不見更遠的距離。

「先沿著這裡走吧。」貼上羅伯特的側臉在他耳邊說著，讓聲音不會隨著風消散。

剛出門時芭妮亞還熟睡著，直到後面風聲大到讓小貓皺起眉頭，她本想不以為意的繼續睡下去，但感受到原本熟悉味道跟體溫變得不一樣，加上抱著她的人在走動，好奇的她睜開眼睛抬起頭。

映入眼簾的是那個很高大的人，正當她疑惑為什麼不是薩奧爾的時候，對方就發現她醒來，他簡單的跟芭妮亞解釋，而芭妮亞也只是點了點頭乖乖的在他懷裡縮著。

躲在外套的她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能感受到抱著他的人安撫著自己，此時的她到現在還是搞不清楚為什麼一定要完成任務，心理只想著薩奧爾會不會因為風太大而冷死。

沿著石壁走時，他並沒有多想，純憑直覺帶著人前進。這地方說不上熟悉，卻有種說不出的既視感——像是兩天前曾在類似的地形落過腳。

腳步意外地順利，沒費多少力氣就找到了個可以暫歇的天然洞穴。

他沒多話，只是在踏入洞口的那一刻，深深地吐了口氣。
隨即回頭瞥了眼後頭的兩人。

他察覺自己不只是確認他們是否跟上——他甚至在默默確認他們的狀態：是否喘得過氣、是否還撐得住。

這種無形的線，纏著腳，纏著肩，懸著他有些黏膩的思想，卻默默把他往某種「群體」的方向拖。他本該是獨行的，那樣才乾淨、省事。

他壓下那股突兀的煩躁感，從外套裡掏出那瓶水。那是第四天任務的獎賞，還殘著一點冷意。他沒多言，動作直接，把水朝著梨梧修的方向扔了過去。

「喝吧，先補點水。」「也給那妹仔一些。」

他走向洞內更深一點的位置，掃視著周圍的地形與氣味。

沒人，撲空了。

他吸了吸鼻子，鼻腔還殘留著外頭風沙的味道。倒也沒真的以為這趟會這麼順利，從來就不是那種能踩中機會點的命格。但這地方還算安穩，他們可以先喘口氣，之後再重新踏出去。

外頭的風還在刮，有節奏地撞擊著洞口。

而這洞內的寂靜，反而更顯詭異。

羅伯特站在洞裡，感覺耳朵在轟鳴與沉默間反覆震動，像是身體也還沒適應從暴風轉入靜止的狀態。他沒有立刻坐下，只是撐著牆，像在等風繼續，也像在等自己的情緒落地。

梨梧修拉開一點外套拉鍊，讓少女可以探出頭來，接住水瓶的梨梧修思考了一下並沒有先喝，而是先給了芭妮亞。

等少女喝過後確認了一下量，才喝了一些，梨梧修拿著水瓶望向羅伯特。

我是不是不該跟出來？梨梧修思考了一下，他相信薩奧爾、阿什利、其他人能自己行動，那羅伯特呢？為什麼不行。

梨梧修歪著腦袋，水壺被他捏的有些緊，但風聲壓抑了聲音。
昨晚漆黑中的威脅令沈穩的他裂開了一條縫，那是種不安，不安與恐懼。

從未有過的情緒，令梨梧修失去了從容與方寸，他應該待在安全屋等待其他人歸來，逃避任務保護芭妮亞。

但是...梨梧修看向洞口的人影，重新隱蔽在瀏海之下的眼瞳閃爍著什麼。

最終他低下了頭，撫摸少女的腦袋，柔聲細語，「抱歉。」

他為他產生的私慾向無辜的芭妮亞道歉。

芭妮亞困惑的抬起頭看著道歉的人，不理解為什麼他要道歉，但她並沒有打算多問，只是笑著說。
「沒關係～」

畢竟從半夜睡覺醒來那次開始她就覺得氣氛不太對，這總感覺就像第一天那樣，那個頭髮顏色很奇怪的哥哥看了那個所謂的「任務」之後臉色就變得很難看。

這次也是，一樣的痛，一樣迷迷糊糊的醒來，只是屋子成員不同，大家的臉色就跟第一天認識的那個哥哥一樣難看，「暴斃」是她完全沒聽過的詞，她其實原本想要提問的但睡意侵蝕，讓她睡到剛剛才醒來，而此時此刻的氣氛足以證明，這次的任務是不好的。

「希望不要是認識的」她小小聲低語著

羅伯特自然沒注意到他們之間的對話，他的注意力全都落在四周的環境上。隨著三人一步步往洞穴深處走去，外頭的風聲逐漸遠去，變得模糊、低沉。

這裡的確不錯。
短暫棲息來說，是意外穩妥的選擇。
視線雖然昏暗，岩壁反光稀薄，但那股沒有被打擾過的靜謐感，從腳底一路透到背脊。空氣也不潮，沒霉味，像是許久沒有人踏進過。

他停在洞道的某個轉折處——前方的通道分岔、錯落，像是一張張沒畫完的地圖，牽引著未知的方向。他沒再往前走，而是在一塊天然石陣前停下。

幾塊低矮岩塊自然地圍成一圈，像是某種粗糙的邊界。而最吸引他注意的是，那面石壁上有水痕，一道緩慢而穩定的水流從岩縫滲出，順著表面往下滑落，在凹陷處積成一汪淺水窪。

他蹲下，指尖沾了沾那水，冰涼，不見混濁，至少能用來濕潤嘴唇——這地方挺適合吸引一些還在掙扎的傢伙。

他微微轉頭，看了眼身後那兩人。

梨梧修，還有他懷裡那個名叫芭妮亞的女孩。

說真的，這女孩還真是天選之人。
原本他並不覺得跟他有什麼關係。但現在這局勢看起來……但現在他似乎也攤上了。

「……」他瞇起眼瞥著那女孩。看起來也不是不能走路的年紀……受傷了？
他的腦子很自然地冒出一句旁觀的推論——目測少女的大小，按理說應該正是會翻白眼、踢門板、不耐煩被人碰的年紀，怎麼還窩在——

……不對，如果是男朋友那就另當別論了。
他忍不住冷笑一聲，沒說出口，只是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像是要把這種思緒也甩乾淨。

「坐一下吧，」他終於開口，語氣不急不緩，「我覺得這地方還行——」

他抬頭看向更深的洞口，語尾壓得低了點，像是在與誰妥協，也像是在盤算。

「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等到幾個……自己送上門來的獵物。」他說得輕鬆，像是在笑。但他內心其實更希望——真能這麼順利。

梨梧修四處檢查了一下確定安全，拉開拉鍊放下芭妮亞，牽著女孩的手走向羅伯特，選了他身邊的位置坐下來。

看著水源，思考了一下拿出自己的空瓶子，「用這個可以接水。」羅伯特給他的水瓶內還有水，梨梧修認為不要混在一起比較好。

「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來，要注意安全。」對著女孩說，梨梧修摸摸芭妮亞的腦袋小聲交代。

順便的將羅伯特的水瓶拿出來要還給他。

芭妮亞點了點頭，坐在梨梧修旁邊。

「所以在這裡等嗎？薩奧爾哥哥會不會比我們早回去找不到我們？」她晃著尾巴看向你們，耳朵時不時的抖動捕捉著洞穴水流的聲音。

她也不是想趕快回去，只是突然跟相處最久的夥伴分開讓芭妮亞有點不安。

超麻煩。如果真的這麼在意，為什麼一開始不跟那個人走呢？

沒說出口，只是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青春期的煩惱、情緒的遲疑，這些都不該是他要理的帳。

「唔嗯……會。」他咂了咂舌，有點敷衍地回答，語氣裡透著疲態。「那妳要回去嗎？」

他抬起手指了個方向，語氣依舊平靜，像是把地圖藏在腦子裡讀出來一樣。
「從這邊出去，一直靠右，走到底……如果沒走錯，應該會回到剛剛那個屋子。」

他語氣停頓了一下，目光依舊淡淡的：「我不知道裡面現在有誰，也許剛才那隻熊還沒走。但——妳可以在那邊等薩奧爾回來。」

說話間，他接過水瓶，低頭用瓶口在水窪邊試著舀些水。石壁上滴下的水聲清清脆脆地落進瓶裡，偶爾濺起些細碎水花，弄濕了他的指節，他也沒特別在意。

「拜拜。」說得隨便，甚至有點輕快，像在送走誰家的小孩一樣。他手一擺，懶洋洋地往後揮了下。

「我在這等一會，有人的話就帶回去，沒人的話……就沒人。」沒什麼好煩的，沒有誰是非得留下的。他說得輕飄飄，像是不把任何一個選項放進心上。

他瞥了梨梧修一眼。
「梨梧修，你要帶她回去嗎？」他問得隨口，語氣裡沒有強求也沒有打算插手。他只是拋出一個選項，像是在交代例行公事。

「沒事，我一個人也可以。」「晚點我就回去了。」他補了句，像在向梨梧修保證。

他真的覺得——自己可以處理。不需要誰留下來陪，不需要人來顧。他本來就習慣這樣。只是語氣太平靜，反倒聽不出來，他到底是釋然，還是什麼都懶得表達。

梨梧修愣了楞皺起眉頭，他感覺自己與羅伯特之間某種默契被捏斷了。

護著芭妮亞，梨梧修看向羅伯特不太理解他突然怎麼了。

他了解過羅伯特嗎？

梨梧修眨眨眼，這句話很輕很像隨時會從腦子裡滑過，他緩緩開口，「等你一起回去。」芭妮亞已經被託付給他，而他也承諾過不會離開羅伯特。

梨梧修不會背棄承諾，他沒有覺得這兩個不是一件無法一起達成的事情。

但另一方面他僅存的意志也在刺激他

是啊？薩奧爾回去沒發現人怎麼辦？你就不該離開安全屋，那晚你就不該離開他。

梨梧修沒有意識的想捏緊手，但意識到手中的柔軟又放開了。

首次他感覺有點刺痛，不是身體的疼痛，像是某處裂開了一點縫，然後不斷擴大。

但他仍有些固執的想留下來，理智告訴他該帶著芭妮亞回去，相信羅伯特，但另一部分彷彿惡魔的爪子抓住了他的咽喉，讓他說出了私慾。

他不想走

氣氛變得更沉悶了，不是那種因為任務而沉悶，而是人與人之間的情緒，很熟悉的感覺，很久很久以前似乎也有發生過同樣的事情。

努力回想著是甚麼事甚麼人，但腦袋全都一片空白，只知道在這樣下去可能會有討厭的事發生。

我會乖的，所以不要生氣

想說出這句話，但是喉嚨怎麼也發不出聲音，有一股更加強烈深沉的不安佔滿了整個內心，最後芭妮亞只能微微挪動身體，雙手抱膝的搖搖頭。

「我可以等……」她低聲說道，那語氣細微得彷彿怕驚動了什麼，卻在這安靜的洞穴中一聲聲迴盪。

羅伯特沒有抬頭，只是死死盯著水瓶慢慢接滿，瓶底傳來的水聲一下一下落在鼓膜裡。這種天然湧出的水源不多見，得等——那就等，沒什麼好挑的。

女孩微弱的聲音，一點都沒能撞進他的耳裡——

「所以你是打算讓那小鬼自己走回去嗎？」他輕輕笑了一下，語氣像是在問，實際上每個字都帶著不客氣的嘲諷：「外頭那風刮成那樣，她回得去？」

連他們這種幾百公斤的傢伙都要低頭彎腰才能抵抗風壓，剛才進洞時還差點被吹歪了軌道，那樣一個瘦得跟柴骨一樣的小女孩能走回去？

「那個人——不是把她託付給你了嗎？」他語氣緩了幾拍，但每一拍都帶著火氣。「你不也答應了？」他終於緩緩轉頭，視線有些刺人。

這有什麼好商量的？從女孩一開口的那一刻，他心裡就知道了——這趟結伴，根本是場愚蠢至極的行動。

他瞥著梨梧修。什麼也沒說，但目光是沉的，是重的，是在等待一個答案。男人過長的瀏海把眼睛遮住，只露出嘴角與一小塊顴骨，他什麼都讀不出來。

他冷冷一笑，喉間像是噴出一股悶氣。
「你走吧，我可以的。」

語氣一如往常冷硬，像是早就習慣這樣——
「我再找一會，天黑前就會回去！」

他撇頭將注意力重新放在水瓶上，水滴滴答答的進瓶子裡，
「就當成……我也臨時去夜遊——」語氣突然收了一下，他搖頭改口，「噗哧！不，是日遊。」語氣裡的諷刺明顯一口氣捏碎了什麼。

梨梧修張口又閉上，在怎麼遲鈍也能聽出羅伯特已經在爆炸的邊緣，他就像靠近火源的火藥桶，而自己正是那把火。

你就不該離開

梨梧修皺著眉頭，欲言又止只能乾巴巴的說，「沒有要讓她自己回去。」而且她也說可以等..

這不是答案，火源又靠近了一點。

梨梧修焦躁的晃著尾巴，看著明顯不對勁的芭妮亞又看向羅伯特，對方的諷刺讓他的裂痕更大，他知道他就不該離開

薩奧爾的承諾，他自身的承諾不斷在撕裂他。

啪。

像是氣球破了，梨梧修突然理解了一件事，他的承諾原來就是泡泡，一戳就破。

梨梧修走向羅伯特。

在私慾之下一切都是幻影，都是謊言。

梨梧修伸手抓住羅伯特讓他面對自己。 他是那隻披著羊皮的狼 也是渴望火藥的人

梨梧修的動作映入芭妮亞眼中。

我應該做些甚麼…
但你不敢

腦袋裡冒出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讓原本想起身往前靠近兩人的她僵在原地，最後的最後她只能坐在地上慢慢的移動自己的身體往洞穴出口前進。

羅伯特被梨梧修那一下動作逼得怒火直竄，肩膀緊繃得像即將撐爆的弓弦，一雙金眸閃著暴烈的光，幾乎是毫不掩飾地回瞪過去。

那一眼，毫不客氣，甚至可以說是警告。

他沒多說話，表情卻像是用整張臉在傳遞一句話：「不然你他媽到底想怎樣？」

梨梧修那片過長的瀏海依舊遮著眼，讓他無法讀清對方的神情——但就是因為看不見，那種被壓抑的東西反而更加扎眼。像是一根細針，藏在光線陰影之間，隨時可能刺破什麼。

又或者——那根本只是他自己的想像。幻覺也好、懷疑也罷，他的煩躁早已超出極限。

「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他的聲音低，卻帶著一股壓著喉嚨的憋火。

「嚴格說起來，這才是——更他媽理所當然的事！」語氣瞬間拔高，像是硬生生從胸腔裡扯出來的怒。他不只是在陳述，他是在回擊——一個沒說出口的質疑。

他知道自己沒什麼資格去怪梨梧修。但同樣的，對方也沒資格站在這裡，用這副表情、這副沉默，去干涉他的選擇。

「怎麼？」他低笑一聲，牙縫裡擠出的字像碎冰劃過氣管。

「難不成在你眼裡，老子還沒斷奶？」聲音裡滿是挑釁、滿是逼近邊界的壓迫感。他的氣息一重一重，就像洞穴裡逐漸蓄積的熱氣，下一秒就會爆。

「再不走，」他瞥了一眼女孩，忍不住哧笑，語氣冷得像是結了霜的刀刃。
「你的寶貝小鬼可要溜了。」

「走吧！別讓我說第二次。」
每個字像是從喉頭碾出來的利器，不等誰接話，就像是要把整場對峙一刀切開。

梨梧修低下頭，有些泄氣，他想伸手撫摸羅伯特的臉，但手硬深深的停在半空中，「我不是覺得你不能一個人，需要我。」

梨梧修聲音不再那麼沉穩，有些急躁，「我需要..你，是我不想走..。」

他放下手頭痛欲裂的感覺讓他就連眼前的畫面彷彿都在晃動，梨梧修退後了兩步，龐大的身體有些搖搖欲墜，這些話幾乎是有些破碎的從他嘴裡說出，「我..知道，可以離開，保護承諾應該是第一，但我不想離開你。」

就像壞掉的機器人，梨梧修摀著腦袋想辦法不要讓自己裂成兩半。

突然梨梧修站穩了腳步，他放下了手，「我會..等你回來。」這是羅伯特的願望，他說了不要讓他說第二次。

梨梧修轉身抱起芭妮亞，「我們回去吧..」語氣乾澀梨梧修安撫了女孩將她放回外套內抱好，離開了洞穴。

男人拔高的音量讓芭妮亞感到一陣窒息感，整個身體像是被無形的東西壓著，動都動不了，身後的人逐漸逼近，她下意識的閉上雙眼，彷彿這樣就可以逃離一切。

但…事情沒有她想的那麼糟，對方只是溫柔的抱起芭妮亞，就好像她是個易碎品一樣。

一陣委屈油然而生，讓芭妮亞緊緊的環著梨梧修的脖子哭著，她不清楚為什麼自己要哭，只知道這是她從來都沒有過的體驗。

就這樣小貓哭哭啼啼的被帶出洞穴，而抱著她的男人不斷安撫著。

羅伯特腦袋裡原本還在轟隆作響的質疑聲，在那男人略顫的聲音落下的瞬間，像被重物猛然壓下，硬生生止住了。

「……」什、什麼意思……？

他怔了一下，胸口像被人拽了一把，強行扯開一個縫，裡頭的東西噴湧上來，來不及攔、也無法吞。也許他終於等到了答案——那個模糊不清、藏在許多情緒裡的東西都清晰了。

但這個答案來得過於不可時宜，實際上又有什麼時候是合適的呢？所有的本該的美好全被他搞砸的一點不剩，他殘忍的扯開一切、卻有些不清不楚的結束。

然後呢？跑過去抱住梨梧修，興高彩烈的回應：
『天殺的，我也喜歡你啊！』又或者『親愛的，我也這麼想……』

所有的思緒像是垃圾堆上點了火，燒得亂七八糟，所有的情緒在裡頭滋滋作響。他連是氣、是喜、是傷心還是單純無措都搞不清楚。

但理智卡在心底，比那些情緒更沉、更冷，像在深水裡吐出的氣泡，提醒著他：現在？在這種鬼地方？瘋了吧？

他知道。
梨梧修這次的離開，跟前幾天『祝你好運』不一樣，這一次，有什麼很確實的東西，被帶走了。從他體內裡剝離，帶著刺痛。

「……嗯。」
他喉嚨乾得像砂紙，擠出的氣音幾乎什麼都不是，死盯著手裡那瓶還沒裝滿一半的水。

他聽得見——那腳步聲，一步、一步，梨梧修離開的節奏和風混在一起。

他沒有動，連一根指頭都沒有。

今日的任務還沒解，他還不能動搖，還不能去回應。

——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