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異契雇傭]6.失序的遊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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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濃，遊樂園的旋轉木馬緩緩轉動，燈光在馬匹鍍金的鬃毛上閃爍跳躍，像夢一樣不真實。傑斯端著剛買來的華麗聖代回來，冰淇淋高聳得像某種香甜的神祇，擠著鮮奶油與異星莓果，還插著會自己轉動的小銀色風車。

「來，試試看。」他自然地挖了一匙，朝凱西米爾遞去。

凱西米爾皺眉：「這也算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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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肌膚之親。」傑斯慢悠悠地笑，「嘴碰嘴、手碰手，或者你吃我餵的冰，對神性的反應都是一樣的。」

凱西米爾冷笑了一聲，但還是仰頭咬住那一口冰，嘴裡瞬間被清甜與微妙的電流充滿——不是味覺上的麻，而是某種神經系統被穩定調頻的感覺。那些悄聲細語的外神幻聽似乎真的靜了下來。

「……去你的。」他悶聲說，臉色卻有點變了。

「有用吧？」傑斯輕聲低笑，看著他那張一臉嫌惡卻又把冰吃得乾乾淨淨的臉。

凱西米爾乾脆搶過剩下的聖代，舀起大口大口地吃，一邊咀嚼一邊咒罵：「我到底為什麼要靠吃你餵的東西才能保持清醒……這什麼見鬼的依存機制？冰還真的他媽不錯吃……更火大了。」

傑斯雙手插在風衣口袋中，微微歪頭看著他吃冰，眼底的笑意像一場緩慢燃燒的火。

「要知道怎麼選擇外神嗎？」他忽然問。

凱西米爾抬頭剛想回話，傑斯卻沒打算讓他回答，而是伸手拉住他手腕，語氣輕盈：「先跟我搭一次旋轉木馬吧，再說。」

「……什麼？」

「不是說要談談嗎？我覺得那裡比較適合。」

凱西米爾被拽著走，嘴裡還含著最後一口甜膩冰淇淋，眉頭皺得像要打人。可惜這園區只剩這種老式娛樂設施還在運行——他們竟真地就這樣一起坐上了同一匹木馬。

馬匹雕工華麗，雙人設計，側面覆著翅膀與仿金鍍甲，一如古老神話中象徵盟誓的聖獸。凱西米爾靠在後方，硬邦邦地坐著，手懸在空中像不敢碰觸，臉上滿是戒備與懊悔交纏的怒氣。

「這會不會太幼稚了點？」

「但有效。」傑斯轉頭靠近些，語氣卻比剛剛低沉許多，「神性就是這樣的東西。和你以為的理性、戰略、榮譽完全無關，它需要情感，需要交換，需要誘惑。」

旋轉木馬轉動起來，緩緩而悠長。園區上空放起不合時宜的懷舊樂曲，像是某種失落年代的戀曲在空中漂浮。

傑斯的聲音在凱西米爾耳邊繼續呢喃：「共鳴外神的本質，是選擇讓自己的一部分融入不可知的混沌裡。你可以選擇它們中的某一位，也可以……讓我替你過濾，持續中和、引導，直到你能夠真正承受它們的凝視。」

「你是想說你那什麼鬼異能是濾網？」凱西米爾冷冷問。

傑斯挑眉：「比你想像中更有效。只是，這得……更親密一些才行。」

凱西米爾的手抽了一下，沒抽開。

「你到底圖什麼？」

「你啊。」傑斯輕聲說，「比外神更有趣的人類。」

馬匹轉過高點，城市的夜景在遠方亮起，如同一座溶解的夢。

凱西米爾沒有再說話。木馬繞了一圈又一圈，他沉默地坐著，懷疑與誘惑在他體內並肩而行。

但他沒有下馬。

旋轉木馬緩緩停下來時，燈光還在有節奏地閃爍，像是最後一次試圖延續那不切實際的夢境。

凱西米爾動作俐落地跳下馬背，像甩開一場過於黏膩的談話。他手插進外套口袋，側過頭嘆了口氣，語氣壓低但明顯地疲倦。

「我……會想辦法聯絡布拉格。」

傑斯側頭，眼神一閃：「誰？」

「義兄。他也有外神異能，但比你單純……也比較可靠。」凱西米爾似乎不想多談，「他這陣子在銀翼前線遠征，最快也要一個月才回到月湖母星。」

傑斯聞言，原本閒散靠在欄杆的身體微不可察地一頓。

「原來你還有其他熟人能幫你。」他語氣聽起來輕飄飄的，像是無所謂地接受，

「那這段期間……你不如先考慮跟我親密一下撐過去？至少別讓你每天都像快被幻覺燒掉的貓。」

「……你真噁心。」凱西米爾瞪他一眼，皺著眉。「我感謝你救我，但我真的沒興趣搞曖昧。」

傑斯聳聳肩：「不是曖昧，是『療癒』。我專業的。」

「療你老母。」

凱西米爾語畢便決然地轉身離開，腳步沉穩。傑斯也沒追上，只是在身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張薄薄的晶片卡。

「這是我家的鑰匙卡，還有個人安防的全域開放權限——只要不是工作時間，我通常都在家。」
他將卡片向前拋去。

凱西米爾接住那張卡，盯了幾秒，沒說話，收進內側口袋。

「你不用裝成超人，凱西米爾。」傑斯語氣忽然低了一點，「你不是不會崩潰，你只是想在我面前咬牙硬撐而已。」

凱西米爾沒回頭，只拋下一句：「你還真會給自己刷存在感。」

然後他走入夜色之中，背影像一把彆扭又驕傲的利刃，在燈火閃爍的神祕樂園裡逐漸隱去。

而傑斯依然倚著旋轉木馬的欄杆，望著他消失的方向，笑了笑。那張空下來的雙人馬位上，還殘留著微不可見的神性餘韻，如某種意圖未遂的結界仍緩慢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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