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寂‖

　　　　　　　   Nɐʌou
　　　　　　

賽卡達湖畔。

女神長眠於此處，朝夕相伴祂的子民，湖面上粼粼的浮著一層月光。

此時應為女神的造景折服，在群山與霧間虔誠祈福百年的紛亂能步入尾聲，但大陸終日狼煙四起無平息一日——你看見了有什麼從水底浮起。

那東西似游似爬的往岸邊靠近，它比想像中的還要……迷你？你看見了一對獸耳，如果湖邊的霧氣不足以遮蔽你的視線，你能看見「牠」有一雙藍綠色的眼睛。

在賽卡答湖的霧靄深處，水面如鏡，映著一層來自天頂的月色——銀白無聲，像女神垂下眼簾時的一瞬神諭。湖畔氤氳著清苦藥香，是焚香的味道，也是土地吐露祕密的方式。

納文半跪在一株龍鱗燈蕨前，指腹剛觸碰那層宛若魚鱗般層疊的葉脈，便有細微的震動自地底傳來。他動作未停，卻已抬起另一側的眼，彷彿變色龍那能分視世界的靈魂，替他分開感知——

水聲不對。

霧間浮出的是非自然的波動，那不是湖魚游動時的脈動，而是蹣跚的、摸索的，有耳，有眼，有體溫——那雙湖水色的瞳孔即使隔著霧，對納文而言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沒有站起，指間仍燃著香，焚煙在風裡蜿蜒像獸語。他只是輕聲，一如焚香時與靈對話般，念出那個名字：

「……希爾達。」

聲音不大，卻穿透霧氣與湖濤，如燼火落入夜林。

「你是從湖裡爬出來的嗎？」他側了側眼，像是在對她，又像是在對水底沉睡的東西說話。不催促她靠近，也不顯驚訝，只是將最後一株龍鱗燈蕨剪下，細細包好。

語氣是尋常的，是草藥師與鹿久違見面的自然反應。他並未立刻起身接應她，卻在火邊多撥了一點炭灰，讓那香與煙，繼續向夜裡擴散。

如她願意，可以前來聖地焚香，再取一點溫暖。

只是一頭鹿罷了。

是的，請那麼認為就好，在對上視線的那一刻，在他輕聲呼喚自己名字那一刻，希爾達打了個哆嗦。

儘管密特拉告訴過自己納文是個好人，但她向來沒有想要靠近對方的念頭，只需是相隔一座坡谷，互相知道彼此名稱的關係就好。

草食動物實在過於敏感且纖細，在認知的危險面前逃跑並不是懦夫，只是生存本能，鹿蹄撥弄泥濘，不是向前而是退後。

在同一處，連晚風吹拂的方式都如此相似。

她又逃走了。

納文站在原地片刻，目送那一抹鹿影驟然掠過霧氣、消失於湖岸邊緣的林木縫隙中。

他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卻皺了下眉。那不是單純的羞怯，也不是生人勿近的本能，而是——過度的警戒與壓抑。對於一名熟識數年的鄰人，這反應太過劇烈。

「真是麻煩。」

他喃喃，語氣沒有太多情緒，更多是一種確信：對方恐怕早就打定主意從未打算靠近。而那種自我斷開的方式，對熟稔神經與精神反應的他而言再熟悉不過。

納文起身，披上外袍。不是因為心軟，也不是出於好奇——而是出於醫者的判斷。

方才她從水中爬出來，全身濕透，在晚風吹拂的湖畔暴露皮膚，本就容易誘發風寒。再加上她若真是逃跑狀態下，心跳加快、體溫混亂，若不盡快處理，肯定會發燒或失溫。他走入霧中，如同某種迅捷靈活的捕食者，但目光溫淡，語調仍舊平緩。

「你是密特拉的朋友。」他的聲音從林間傳來，既不咄咄逼人，也不太溫柔：「別讓他擔心比較好，而且你現在的體溫狀態，並不適合繼續亂跑。」霧色在他腳邊退開，納文的步伐極快，不見追趕之勢，卻總能瞬間逼近。

「我不會碰你，也沒打算強迫你留下。但讓我看一下體溫，喝個熱湯，總不會死。」他的語氣像是拋出一段冷靜的分析，無關情緒。甚至像某種病歷審閱。

「再說了，這又不是第一次你逃跑了。」納文早已習慣希爾達看到他會繞著走的行為：「回去剛剛那塊地吧，先取個暖。」

希爾達不是不能辨別局勢之人，在這場追逐戰中她是落於下風的那方。

但……

「……？！」這人是怎樣？既然都知道她在逃跑了跟上來是想幹嘛？現在的醫生問診已經進化成這樣了嗎？會把病患嚇死吧？

她的腦袋閃過了一瞬用暴力解決的衝動，但太不明智，正如對方說的自己是密特拉的朋友，納文同樣也是幫助密特拉的人，在這裡攻擊對方更顯得自己行蹤可疑（已經非常可疑）。

可顯然對方沒有想放過她，莫名其妙還跟她叨叨了一串道理——緊急停煞在泥地上留下四道深深的溝痕。

「……」
完全獸化的普度鹿實在過於矮小，只比一隻成年野兔大上一些，鹿蹄焦躁的挖掘著泥濘，如果可以，她想將沾在蹄甲上的泥巴甩在納文腳上。

「說好了，不會碰我。」

納文沒有立刻回應。

他只是站在原地，微微側著身，觀察某種脫逃後歸來的小獸，並不急著開口，也沒有露出勝利者的神情。而後，他慢慢地垂下視線，手指在袖口上抹過些許沾泥的水痕，語氣卻如舊般平穩——甚至可以說，淡然得近乎不帶情緒。

「我說了不碰你，就不會碰你。」

語畢，他帶著希爾達重新走向湖邊，半蹲下身，指尖撥開一株尚未完全展開的燈蕨，眼神中沒有光，也沒有熱，只是那種醫者特有的習慣性分析與記憶運作。

重新回到湖邊，納文跪在湖畔濕潤的土壤，指尖輕觸那株燈蕨未展的羽葉。植物並未作出任何反應，只是微微顫了顫，像是被夜風驚擾的心臟。他低垂著眼，手掌沒有深入，只讓那柔軟如絨的表皮貼上皮膚表層，確認它仍如傳言般——純粹的碰觸，無毒。

「羽葉是誘餌。」他喃喃，語氣中不帶起伏，「只有枝葉裡層的汁液含毒，會釋放出一種能麻痺神經的成分，用來溶解那些……膽敢靠近的小型生物。」

他手指一收，那株燈蕨輕輕彈起，被他從中斷絕。

「這東西會在夜裡閃著光，像燈一樣，吸引獵物靠近。鳥、鼠，甚至是小型生物都可能誤食它未完全展開的羽葉……等察覺時，身體早已麻痺，死在它根部四周。」

他轉頭，看著身後那一人一獸仍維持著半警戒的距離，不曾逼近也不曾逃離。

「龍鱗燈蕨是這幾十年才出現的植物。」他的聲音更低了些，眼神倒映著火光：「據說是湖底女神留下的恩賜——也有人說，那是她腐爛的遺骨長出的東西。」

納文望向燈蕨後方的湖水，波光滲著血紅的焰影搖晃，像神話的謊言在水面上浮沉。

「不為人所碰，無論是恩賜……還是她的遺骨，哪種說法都很浪漫，不是嗎？」

語氣輕淡得像是在談一場舊戀，卻不帶情緒。他指尖的火焰輕輕燃起，照亮夜色中潮濕的湖畔，也照出那兩個並肩卻懸隔的影子，一動不動地映在水邊泥地。火光在風中閃爍，而納文的眼底，始終沒有反光。

希爾達叼起了遺落在湖畔邊的衣物，將自己包裹起來，覆在臉上的毛髮逐漸褪去，露出一張白淨但表情略顯陰沉的稚嫩面容。

她始終與納文保持著距離，也沒有回應男人似是呢喃的自語，但目光卻依著他的話停在那株散發著微光的燈蕨，枝枒在風與煙霧間輕輕晃動像是朝她招手。

是的，所以她才又回到這。
潛入深處，撈尋，湖底水藻像糾纏數十年的惡夢，但那夢境卻是在岸邊發了芽，化為鬼影在聖湖畔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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捻起衣角，魔力流動使得火光都顫動了幾下，希爾達站起身來，拍拍身上乾枯的藻類與浮萍。

「湖底什麼都沒有。」

途徑之處，她小心地避開了那些發著幽光的羽葉，這頭小鹿再次慢悠悠地沒入樹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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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希爾達中一起玩！ 希爾達好可愛…小獸一般嚇到ㄉ反應好萌……（共1517字、已兌換精造武器）

Nɐʌou : 謝謝納文中接受希爾達這麼沒禮貌，我立刻再把這隻扔回湖底

鹿比醬 : 幫忙補充植物的漂亮名稱跟藥性都是希爾達中想ㄉ！謝謝希爾達中幫忙想了草藥名跟功效 ！
才要謝謝希爾達跟納文玩吧他可怕死了 ！！！（打的是納文）

我死掉超好笑好可愛的交流...希爾達嚇瘋的內心活動超可愛的...

HC▸ 露希菈 :
希爾達：真的是不用追上來欸謝謝哦
是納文友善了(有嗎？) 沒把這頭鹿壓回水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