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潔爾│維托
拉潔爾 維托 ISOLATED
diary.5-1《逝去的亡者》
with 安特
拉潔爾│維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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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潔爾│維托
  細雨綿綿,彷彿天空也落下了悼念逝者的眼淚。

  時間尚早,偌大的殯葬園區已可見人車來往。放眼望去綠植豐美、維護得宜,頗有私人企業精緻營運的高級感。

  一輛黑色奧迪駛入停車格,烤漆在陰灰的天色中仍閃動光澤。一身正式黑西裝的維托離開駕駛座下車,撐著傘繞到另一側將乘客接入傘影中。

「我沒關係,你撐就好。」拉潔爾關上車門後頭也不抬地說。

「我也沒關係,這樣剛剛好。」維托勾起笑意,邁步引領對方前進。
拉潔爾│維托
  兩人順著道路與標示走往建築集中的區域,不過多久便進入屋室,來到「日暮廳」門口。趁著維托提筆在簽到簿留名寒暄的空檔,拉潔爾拉整身上鮮少離開衣櫃的西裝外套,有些慢半拍地扣上扣子。

  極少出席正式場合的他生疏地確認著領帶是否經過車程變得歪扭,襯衫領口隱約露出暫時不便遮掩的項圈。他戴著日常那頂報童帽,不過散落的長髮難得束在腦後,避免看起來太過隨興失禮。

  藍紫色的眼眸透過鏡片望向簽到桌,以白花襯托粉紅玫瑰的花籃前立著桌牌,娟秀的印刷字體勾勒出這場聚會的主角。

  「謹以摯愛追思──艾蜜莉.利奧波德」

  屬於利奧波德家的告別式,再過一陣子就要開始了。
▋I ▋安特
安特正在擺放花籃,聽到腳步聲走進,拍了拍手上的草葉站起身來攔住了人。

「不好意思,請問是要參加利奧波德小姐告別式的相關人士嗎?目前典禮尚未開始,還沒到賓客可以入內的時間,請先在門外稍後喔。」

安特看著面前的兩名男子,看了下手機後,指著廳門旁邊預先擺好的幾張椅子。

「兩位可以在那處稍待片刻,再十五分鐘就準備完成了。」
拉潔爾│維托
「好的,謝謝您。」

  或許是兩人站得離門口近了些才被工作人員出言叮囑,維托不怎麼介意地打算挪步換個位置,卻注意到隨行的青年似乎看著那名男子。

「你是……安特嗎?之前在『那個葬禮』上見過的……」

  不太擅長記住一面之緣的拉潔爾皺起眉頭翻挖記憶,依稀想起前陣子和對方莫名地參加了一場莫名的喪事;典禮過程像是缺失的拼圖無從填補,但他記得最後有和同時回到現實的對方打過招呼,並未深交便各自離開。

  總不會又在無意中被捲入了什麼「特殊事件」吧?

  拉潔爾實在不希望自己的感官再度受到挑戰,被迫判別眼前的一切為現實或虛幻。
▋I ▋安特
什麼葬禮?

安特對對方的模樣稍微有印象,但是是什麼樣的工作場合他就沒記憶了。他記憶力一向不錯,難道是他協助過的其他同事的場合?

「您如果在葬禮上見過我很正常,畢竟這就是我的工作。」

「是我曾經做了什麼讓您特別有印象的事情嗎?」
拉潔爾│維托
  見男人似乎沒意會自己的暗示,拉潔爾疑問未解的面容難以察覺地傾斜了幾度。

  單純因為工作性質接觸過的人太多了嗎?還是自己太影薄了?不過,再怎麼說都經歷了那樣的「異狀」,若記憶受到任何影響似乎也不奇怪。

  羽睫輕眨,拉潔爾小踏一步靠近安特,放低音量說道:

「那場無名人士的葬禮你不記得了嗎?突然被拉進非現實的空間,葬禮結束後又被送回大街上。我們在典禮開始前獻花寫留言,還依規定換上了喪──」

  猛然想起當時一身裙裝的困窘,尚未成形的話語就這麼含在口裡硬是打上了句號。
▋I ▋安特
無名人士?葬禮?獻花?
他不記得自己最近有幫任何無名氏舉辦葬禮。
非現實空間又是指什麼?難道是——
安特試圖回想,思緒卻立刻消失。

片刻後他回過神來,臉上已經帶上了友善而略帶歉意的笑容。
「抱歉,我真的沒有印象了。說也奇怪,最近我似乎常常……」
他收聲,顯然不想對客人繼續抱怨私事,乾脆換了個話題,傾身同樣靠近了拉潔爾臉龐。

「不過,如果是像您一樣氣質特別的美麗客人,我會「非常」有印象的。」
拉潔爾│維托
「沒關係,不是什麼非記得不可的事情。」

  這個說法到底算記得還是不記得?拉潔爾依舊困惑,但沒打算追根究柢。男人刻意拉近的距離感與話中有話讓他感到有那麼點意外,與初識時那穩重有禮的印象對比出了微小的差異;他猜想,或許這是對方進入工作狀態或社交模式後的某種習慣吧。

「怎麼,是認識的人嗎?」維托小挪一步湊近兩人身旁出言搭話。
拉潔爾│維托
「之前我跟你提過……是在那場無名葬禮上遇到的守密人。」

「噢,原來如此。」維托明白過來,將那一深一淺的湛藍目光朝向安特,望入紅色鏡片後的一對深淺。

「幸會,我是維托.利奧波德。艾蜜莉的事情有勞了。」他友善地向安特伸手致意。
▋I ▋安特
那些詞依舊沒有引起安特的注意——又或者其實有,但他很快就又清空了那些記憶。

安特伸手與人交握。
「不會,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手邊尚在忙碌,因此握完手後安特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快步又去忙碌其他開場前所需的準備。
很快十五分鐘就過去了,也有其他禮儀公司的人員來回走動,不時打開廳門,前來服務提前到了的少數幾位人群,確認最後的狀況,待時間到時,門終於打開。

安特和另外兩位穿著同樣裝束的禮儀人員站在門內,導引大家一一入座。

看見剛剛交談過的人影,他快步走了過來。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請先入座吧,時間到時牧師會來帶領大家報告的。」
拉潔爾│維托
「謝謝,我們這就過去。」

  正好和幾位親戚打完照面的維托向前來招待的安特點點頭,隨後眼神示意拉潔爾同行,走往留給親屬的前排座位。

  告別式會場的佈置同樣以純潔的白色與甜美的粉紅色為主,是逝者生前特別喜歡的顏色;端莊大方的大小花飾渲染著鮮活宜人的氣息,裝潢擺設展現出精緻的溫馨感而不俗氣鋪張,讓人感覺連細節都十足用心。

  因事先知會過喪家,拉潔爾以友人身分被維托帶到排末,並在身旁坐下。
▋I ▋安特
此處也不是適合閒聊的場合,因此安特在把話帶到後,又回頭去繼續工作。

不過說也奇怪,明明是有印象的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裡碰上過,安特忍不住在工作的間隙一直注意,微妙地越看越覺得熟悉。

微風突然吹起了他手上拿著的,裝飾用的白紗,把他的視線遮蔽了一半,也讓他視線裡看見的人被紗覆蓋了吧半邊面容。

對了,他應該是看過他的,披著紗,穿著……裙子?安特頓了下。難道他們之前遇上時,對方是穿女裝?今天場合比較嚴肅所以才換上褲裝?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才認不出來……嗎?

總覺得很在意。
▋I ▋安特
他頻頻注意的目光引來同事的關心,問他是不是對人家有興趣,還小聲調笑著叫他別想了,人家一看就是一對。

「這個嘛,也不一定吧?反正我不做犯法的事,犯法以外的我覺得……追求美好是人人都會做的事情。」

他沒留意到他們的聲音或許有些太大,或許被送到了誰的耳邊。
拉潔爾│維托
「沒想到世界這麼小,要說守密人天生互相吸引都不奇怪了。」見身旁暫無其他賓客入座,維托轉過頭和同行者小聲搭話。

「這到底算好事還壞事?同伴增加雖然比較安心,但關於『那些東西』的事情明明越少人知道越好,太矛盾了。」拉潔爾想了想,不免輕嘆出聲。

「考慮到同伴會慢慢減少,我覺得應該算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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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驅魔人背負的死傷風險肯定是普通市民的翻倍再翻倍,何況是身兼戴環者的拉潔爾。

  看著身旁如常掛著冷臉的白髮青年,他有些難以想像若再也看不見這雙藍紫色的瞳眸會是什麼感覺;即使對方早就做好了相應的覺悟,他仍希望那樣的一天永遠不會到來。

「嗯。」拉潔爾淡淡應聲,思緒中浮上大大小小的記憶泡泡。
拉潔爾│維托
  雖說在工作中受傷是驅魔人們習以為常的「職業傷害」,但大伙沒有一刻忘記自己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危險。

  掛著傷殘還算事小,最讓人難以面對的是那些慢慢被認知危害感染的同伴,精神崩潰程度不一的狀態很容易讓他們逐漸遠離社會與原本的生活,最後下落不明甚至自戕。

  即使有被送去宗會「洗禮」的機會,也沒人能保證恢復正常,關於洗禮的過程及確切的後續影響,依然是不為人知的祕密。

  憶起幾個不再見過的驅魔人面孔,拉潔爾闔上雙眼,再次為那些曾經的同伴感到惋惜與遺憾。即使他與幾人並不特別親密,仍認為那不該是挺身抵抗威脅之人最好的結局。
拉潔爾│維托
  在小天使獨自靜默的時刻,維托隨意關注著周遭的動靜,偶爾看見叫得出名字的親戚正禮貌寒暄、有時注意到逝者的朋友們已忍不住互訴悲傷……在某個談話聲相較薄弱的區間,他正巧捕捉到場邊工作人員們的閒談,自然也聽進了安特的發言。

  拉潔爾這個雪白精緻的存在確實無法不引人注目。維托深感理解地想,而且十分同意追求美好是人類的天性;只要不傷風敗俗、危害他人生命財產,倒沒什麼惹人非議的餘地──至少他過去在酒吧或任何地方搭訕感興趣的對象時一直都是如此順從自我,雙方也度過了滿足的歡愉時光,有何不可。

  他和拉潔爾的確不是工作人員猜想的那種關係。但想起認識以來和小天使相處的那些分分秒秒,維托不禁覺得那樣似乎也挺好的,這或許也是他最近很少想去外頭尋找刺激的原因之一吧。
▋I ▋安特
牧師姍姍來遲,在祝禱與讚禮開始時,安特退到了場邊靠近大門的位置。

他對宗教一向沒有排斥,他知道許多人會需要這樣的精神信念來維持生活,但撇除掉不確信是否存在的那些部分,他始終還是對這些宗教信仰行走於地上的代言人沒有好感,覺得他們正在假藉宗教而圖利自身,甚至是影響他人。

就像是這樣的儀式,牧師也有明碼標價。但他也知道許多生者需要這樣的儀式來撫慰自己,因此在這幾年當中,他理應習慣了這件事情,最近卻突然像是過往的回憶被翻起一樣,他又重新開始審視這件事情,讓原本已經結疤的傷口突然又開始疼痛。

他的思緒有些分散,沒注意到遠處的棺木內似乎傳出了奇妙的敲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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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安,親愛的弟兄姊妹們。感謝大家撥出寶貴的時間齊聚一堂,一同懷念在我們生命中留下愛與溫暖的艾蜜莉姊妹……」

  告別式在牧師安穩柔和的嗓音中緩緩進行。他引用神的話語安撫人們無需害怕死亡,那是進入永恆安息之地、回到天父的家,無論生死,主那慈愛廣闊的懷抱永遠為信徒展開。

  隨著禱告與詩歌敬拜接連結束,牧師短暫讓出領事的位置,交由一名胸花特別精緻的年輕女性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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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我是克萊兒。今天謝謝大家來到這裡,跟我一起向姊姊好好道別。」

  她試圖展開笑容,但話語中缺少的陽光爽朗足以揭示她努力歛起的悲傷。

  「艾蜜莉是我最重要的家人。爸媽過世後,是她的陪伴讓這個家可以延續,是她的支持讓我能夠堅持到現在。」

  「她是個好姊姊,也是好朋友、好同事、好信徒。在這個難得的時刻,請和我一起細數與艾蜜莉的回憶,讓她繼續活在我們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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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柔和的抒情樂作為鋪墊,克萊兒與先後上台的親朋好友們分享著曾經與艾蜜莉相處的往日時光,那些情感真摯無一不令人動容,低聲啜泣的哀慟逐漸此起彼落。

  見維托靜靜抽出手帕按了按眼角,拉潔爾意識到這或許是第一次看見對方感傷的模樣。在他面前,維托一直是那麼從容任性,彷彿天塌下來都能繼續說說笑笑。

  這場屬於利奧波德家的喪禮和他毫無關係。但是看著維托神情柔軟的側顏,他總覺得好像該做點什麼。

  感覺手臂被輕碰一下,維托轉頭望去,只看見慌忙收手的拉潔爾低下頭,緊緊捏著膝上的帽子。
拉潔爾│維托
「怎麼了?」

  他低聲詢問,卻換得對方來來回回地無聲搖頭,不禁失笑。

「沒事就好。如果是想對我說點什麼……這樣就夠了,謝謝。」

  見帽子上的皺褶少了一些,維托將注意力放回講台,牧師即將開始證道。
拉潔爾│維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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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潔爾│維托
  「……願亡者的靈魂回歸主的懷抱,為在世的人帶來平安與堅定。讓我們懷著感恩與祝福的心互相扶持,繼續活在主永不止息的愛裡面,阿門。」

  在牧師帶領眾人做完祝禱後,告別式也差不多迎來尾聲。想見艾蜜莉最後一面的親友們在座位上等候瞻仰儀容,也有部分賓客已先行離去。
▋I ▋安特
隨著場內人數變少,支援儀式的員工跟著牧師和安特打了聲招呼就陸續離開,安特也站在門邊撥打電話,準備聯繫負責運送棺木的人員,準備在這邊的瞻仰結束後,就盡速把遺體接續移至墓園下葬。

闔上棺木前,是親屬能夠見到親朋好友的最後一面,而每個人需要告別的時間長短不一,所以通常這段最後時光,安特的習慣是不會打擾,只要還在可以容忍的時間範圍內,不影響到其他人的工作,大致上他都很可以接受,只是多半兩個小時內就會結束,更多人反而是速速看完最後一面後就會快速離開。

即使他再怎麼努力、化妝技術再好,他有時候都覺得,那或許是因為無論再怎麼化妝,遺體的面容都不像是死者生前的模樣,而是成了照片的仿冒品,因此才會不管怎麼樣,都只有七八分相像吧。
拉潔爾│維托
「你不過去嗎?」

  見維托滑著手機默默打發半小時後仍在座位上無動於衷,拉潔爾難得多事地問了一句。

「嗯。我想記住她最漂亮的樣子,就不見這一面了。」

  維托說著將手機拿到兩人之間,慢慢往下滑動。社群媒體個版上張貼著一張又一張艾蜜莉記錄生活的照片,除了風景、美食、可愛動物之外,更多是與克萊兒或他人親暱的合照,笑容甜美溫暖。

「因為住得遠,我和艾蜜莉她們不常碰面。但從小時候開始,她們就一直是對討人歡心的好姊妹,還曾經幫煩惱的我出主意呢。」維托收回手機,不禁為往事勾起笑意。
拉潔爾│維托
「……煩惱?」

  對上拉潔爾那雙映出困惑的藍紫瞳眸,維托偏首莞爾。

「怎麼,我看起來不像是會有煩惱的人嗎?」在對方看起來猶豫該不該點頭的幾秒空檔內,他繼續說了下去:「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青少年情竇初開不知所措,所以尋求女孩子的意見而已。」

  說起來,維托目前竟然單身,拉潔爾最初意識到的時候實在無法不感到意外。他不僅性格好,外在條件也很優渥,怎麼看都像是那種出社會即死會的優質男人,和孤僻的自己大相逕庭。

「如果好奇我的情史,回去之後可以慢慢聊喔。畢竟要陪克萊兒完成下葬,如果覺得悶了,出去透透氣也沒關係。」
拉潔爾│維托
  光是呆坐於此確實有些尷尬,拉潔爾隨即點頭離位。目光下意識掃過門邊唯一相識的安特,便走到日暮廳門外,靠牆吸了口相較流通的空氣。

  他戴上手裡捏著的帽子,心思放空地看著寬闊走廊上路人來來去去、進出其他告別式會場。
▋I ▋安特
打完電話後,不想繼續進門打擾後面專屬於親友的時光,因此安特只是繼續站在門邊滑著手機。但突然身邊就多了個身影,安特歪頭看了一眼,發現是剛剛聊過幾句的人也跑了出來。

是因為無法繼續面對死亡嗎?
「很難熬對吧。」他笑了笑,「需要什麼都可以告訴我,想要衛生紙?一杯溫熱的茶?還是想聊兩句?」
對了,雖然對方好像認識他,但他不記得對方的名字了。安特動作自然地走到了簽到簿旁邊,準確地找到了方才對方寫下的名字。

「拉潔爾,對吧?」幸好他有留心多看一眼。
拉潔爾│維托
  白髮青年頷首認同了安特找到的答案,但對於自己簽了哪個名字被記住倒是略感意外,他可無法過目不忘地將人數眾多的賓客與相應簽名連結在一起。

「沒事。我只是陪雇主來參加親戚的喪禮而已,完全不認識當事人,謝謝關心。」

「你做這行很久了?看起來很習慣。」

  見男人不但始終泰然自若還有餘裕體貼賓客,顯然不會是在場邊偷偷擦眼淚的菜鳥。拉潔爾現下確實沒什麼事做,他抬眸望向對方,打算順著提議閒聊幾句打發時間。
▋I ▋安特
真的只是雇主?
安特看了眼會場內。從拉潔爾和他開始聊天時,他就一直時不時感覺到會場內有人用視線盯著此處,目光中隱含的訊息絕對不算是友好,他可不會錯認這種眼神。
真有意思。
「那你真是個好員工,還會陪雇主參加葬禮,一般人都會嫌棄這種場合的吧。不過我確實是已經習慣了,畢竟我從開始念相關科系來算,六七年了吧?很常看到這一切了。而且,他人的死亡對我來說其實就是工作,除了有時候客人的樣貌或氣味令人不太舒適之外,不會抱怨的客人其實就是很好的客人了。」
拉潔爾│維托
「確實,不抱怨的客人比什麼都要珍貴。」短暫在服務業工作過的拉潔爾心有戚戚焉,不禁因對方的幽默微微勾起嘴角。

「我剛才用詞不太準確,應該說,我是來工作的。雇主去哪就要跟到哪,算是一種貼身保鑣吧。」

「畢竟那些『鬼東西』愛出現就出現,沒在考慮場合的。」

  憶起那些在公園、暗巷或任何公共場所撲上來的邪靈,他曾想過戴環者加恐水人的組合是不是真的不太妙?聽起來像是粉嫩恰到好處的五分熟牛排撒上獨門香料那般異常誘人──但他確實也比一般驅魔人更有辦法抵抗那些傢伙的威脅,利弊算是勉強打平。
▋I ▋安特
保鏢?

安特立刻忍不住自己好奇的神情,上下打量起看起來纖弱的人影。

面前的拉潔爾怎麼看都不像是他想像中、或是電影裡那種穿著黑西裝,偶爾還需要戴著墨鏡跟無線電的武打高手,甚至看起來全身的肌肉加起來說不定都沒有十公斤。

但鬼東西又是指什麼?真的會有鬼魂襲擊他的雇主?

安特第一時間聯想到的是靈媒,又或是類似神父主教一類的存在,可以靠著念經文驅鬼或是驅魔,或是用吸塵器把鬼吸進去……扯遠了。他把電影畫面從腦中趕走,接著想到了更有可能的選項。

難道是驅魔人?

他這時才隱約想起拉潔爾方才似乎有提到守密人……他怎麼就忘了?

「所以我們是……『那邊』的同行?」他有些刻意地調整了一下西裝上的胸針,讓鮮血般的色澤在拉潔爾眼裡搖晃。
拉潔爾│維托
「嗯。只是不知道你有沒有隸屬任何組織,我是舊日月宗的人。」

  拉潔爾點頭認同了安特的暗示,目光順著引導經過對方胸前那華美閃耀的紅寶石胸針;他並不認得這樣的飾品,自然不知這是枚精巧填裝了同族血液的家傳之物,也就沒做多想。

「嗨。在聊什麼,也能讓我加入嗎?」

  兩人閒聊一會兒後,維托也漫步來到門邊湊熱鬧,身後的會場內依然進行著令人傷感的瞻仰時刻。他邊問邊回頭瞥了一眼,似乎有什麼惦記。
▋I ▋安特
「原來是同事。」

所以搞不好熟悉的印象就是在驅魔的多人場合見過?

「一樣,舊日月宗。」

恰好維托靠近,安特看著人高馬大的男人思考數秒,聯想起會被「鬼東西」襲擊的說法——

啊,跟他「一樣」的?

他立刻猜到了維托跟他大概同樣是恐水人。

所以合理推斷,拉潔爾是驅魔人,甚至搞不好是……戴環者嗎?

他下意識看了看拉潔爾頭頂,又試圖在周遭找到任何反光的玻璃或是鏡子。但說是不巧也很巧,大概是因為在許多宗教習俗當中,鏡子都代表了某些不好的象徵,還有許多衍生的故事,做為葬禮場地的這裡並沒有任何鏡子,玻璃也都被窗簾覆蓋,而現在去刻意拉開窗簾也太奇怪了,他只能遺憾作罷。
▋I ▋安特
眾所周知,戴環者之所以銷量很好,就是因為他們的血肉才是最能驅逐不可名狀的物品,如果這人的財力與勢力,都足以把一個戴環者做為人形防禦帶在身邊,那確實是很有效的防範手段,但也很奢侈就是了。
拉潔爾│維托
「沒什麼,只是聊些『世界很小』之類的閒話。」

「世界很小?確實。」方才正好耳聞安特的答覆,維托理解地微微勾笑。「守密人、驅魔人、以及『被驅逐的對象』……似乎都到齊了。」

 說及此,他壓低音量,詢問自己的保鑣與眼前的禮儀師:

「雖然我希望是自己多心了……但你們有感覺到嗎?會場內偶爾投來的視線、或是隱約沾上五感的黏膩,都有點像是『那東西』在附近的徵兆。」

「你知道的。在他們現身之前,我都像絕緣體一樣毫無感應。」拉潔爾眨了眨眼,而後略顯無奈地聳肩回應,轉而望向和雇主同為恐水人的安特。
▋I ▋安特
「剛剛確實有點感覺,但我原本還以為……沒事,是誤會,大概是我對人的視線太敏感了。」

他看了維托又看了拉潔爾一眼,知道是自己誤會了,笑著應付幾句過去。

「我覺得視線的方向好像大部份是來自會場內的,既然這裡有兩個誘捕器,要不要一起進去走一圈?」

他看著還在場內沒有離開的群眾。

「但得想個辦法把還在裡面的人支開。你們有什麼想法嗎?沒有的話我就進去當個壞人,跟他們說禮車來了,棺材準備要運去墓地了。」
拉潔爾│維托
「很大膽的提議。畢竟不知道那東西什麼時候『發作』,能減少傷亡的行動我都會盡力協助。」

  基於被邪靈視為眼中釘的戴環者身份,熟悉誘餌戰術的拉潔爾並未出言阻攔。尤其現場有兩位驅魔人,把握難得有同伴支援的情況主動出擊,實在比平時單打獨鬥好上太多了。

「雖然很想為克萊兒多保留一點最後相聚的時間,但我同意你們。保住大家的安全比什麼都重要。」維托頷首附和著兩位專家的意見,最後和安特對上目光。

「這個場合由您出面再合情合理不過,可以的話就拜託您『佈達行程』了,感謝。」
▋I ▋安特
安特三言兩語就把家屬親友都驅離,接著繞了個圈,從後門重新把維托跟拉潔爾從後門帶回會場內。

隨著他們慢慢靠近棺材,棺材內原先只是隱約的指甲敲擊聲逐漸清晰,甚至隨著他們接近,聲響成了指甲刮搔木頭時發出的詭異噪音,還越來越明顯。

安特遲疑了下,還是從腰後拔出短刀,看向維托。

「不介意吧?」

如果真的是不可名狀之物,他可沒把握制服之後還可以保持屍體的完整或是美觀。
拉潔爾│維托
「……嗯。我會盡量不妨礙你們行動,請務必注意安危。」

  在維托摸出聖骸小刀後退幾步時,拉潔爾也從西裝內袋抽出木柄骨錐,與安特並肩站上前線。

  刮擦木質的聲響兀然消止,沉重的棺蓋卻緩緩浮起,逐漸撐開昏暗的縫隙,燈影慢慢描摹出女性側身坐起的輪廓。她像是仍未睡醒般低垂著頭,梳理整齊的髮絲流瀉而下,披散於粉紅布料之間。

  拉潔爾依稀想起瞻仰時刻拂過耳邊的絮語,那是亡者生前最喜歡的洋裝,是克萊兒特別囑咐要為姊姊穿上的美麗衣裙。

  若不是女人的體態明顯消瘦乾縮許多,維托真有那麼一瞬覺得對方「還活著」。他握緊小刀,清楚明白那只是情感不理智的盼望,眼前的「存在」已經不是他曾熟悉的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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