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蛋

海生01. 海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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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她見過最怪的作畫場面。

  沒關係、沒關係,她一定一定能熬過去……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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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事情是這樣的。

她,夢夢,母,花樣年華的二十歲,粉色蠑螈。正從事一份她夢想中的工作。

她的老師,也是她目前的主要服務的畫師——是一名海螺,母海螺。



她溫柔、她漂亮、她美麗,是她的天,她的光,她的女神——



而她,蠑螈夢夢,一個幸運兒,能待在女神身邊畫畫,每次想起都足以讓她再尖叫一次才能冷靜。



她是一名畫師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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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海螺莞爾,一面將畫布上的顏色大面積塗改,一面將手擺在她的頭頂搓搓搓搓她的眉心。

「沒事啦,妳是我的助手,我們本來就要合力才能完成一幅作品啊。」

「哈……」



……好吧,精確來說,是每次鋪完底色,都需要畫師重新改色的畫師助手。



這樣下去再怎麼說也不算有「幫上女神的忙」。

她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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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成為更優秀的助手,今天,是她開始外加訓練的第一天。

現在在她面前的,是她這次短期訓練的學習對象。從眼睛的狀態跟皮膚上的……鱗?來看,應該是條蛇。


她溫柔漂亮美麗大方女神海螺——畫師是這麼形容這個僅跟她短暫合作過一次的畫師助手的:了不得。





「我倒是無所謂。」

聽完她的來意,這畫師助手,他說他是海生,側過頭,一雙偏深的綠色蛇瞳朝她掃來,她下意識「呀」了一聲。

海生愣了一下,眨眨眼,笑意變得有點無奈,先把嘴裡的話說完:「……畢竟助手的功能就是協助畫師,互相幫助本就是當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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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見到蛇?」

「不、不是,只沒看過蛇畫畫,而且蛇好像……是不是……是吃蠑螈……」

「那是陸蛇。」

「……嗯?」

「陸蛇都是瞎子。我是海蛇。」



「……嗯、嗯?」

蛇在她臉前擺擺手抓她回神。「算了,沒事。先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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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眼前這條街道為參考,就和平時的流程一樣,假設你的畫師打算畫下此時此刻的風景,我們同步在畫布上打上底稿跟鋪色。」

「畫完,我們再來比較我們的重點哪裡不同。」



她還縮著脖子,以極小的幅度高速點著頭。



「別緊張,照妳平常那樣畫就好。」

海生的蛇瞳從她的身上轉回畫布。



……感覺人還算挺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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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螺女神搓著下顎咕噥:「雖然我覺得他的畫畫方式也挺了不得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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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夢握緊筆,暗暗在心中握起了給自己鼓勵的蠑螈小拳拳。

加油啊,夢夢。撐過去。

在這之後,她一定能成為悠然自得鋪色調光,順利幫上女神忙的 the 王牌・畫師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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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海生……」

二十分鐘後,她巍巍將可憐的小手縮著舉到臉邊。「我鋪完色了。」

早就放下筆刷閉眼良久的海生睜開雙眼,一張臉湊近。收窄的蛇類細瞳一下子逼近,她下意識又往後跳了一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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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生在看她的底色。

海生專注地看著她的光影。

海生柔和的表情,漸漸漸漸從眉心開始起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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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之後,她一定能成為悠然自得鋪色調光,順利幫上女神忙的 the 王牌・畫師助手。


……應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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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你別說!我知道很糟!」她一把伸出雙手遮到海蛇臉前,又馬上反射地縮回一段距離。

於是,正在品鑑的眼、將要吐露的嘴,任何一方都沒擋到。



海蛇在她的雙掌後方抱胸,從頭髮的移動可以看出,他微微偏過了頭。

她擋著他的臉憋著一口氣快速說完:「我知道我需要從頭開始最徹底的學習,所以、所以……」

「等一下你就畫,你示範,然後讓我、讓我從旁邊看看你怎麼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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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這樣真的看得到?」掌後的人發出聲音。

「我……我會!我會盡力!」她也努力擠出聲音。

藍紫色的頭髮偏向了另一邊,她急忙移動手擋好。「……應該?」




……哈。她聽到蛇跟她發出了類似的嘆息。

「雖然我覺得看著我畫沒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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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見過最怪的作畫場面。

連她曾配合過的畫師中最龜毛的那種,下筆前的步驟都沒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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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步,站到畫布前。

蛇大師看了看天,看了看地,向左看,向右看,又回去繼續看天空……嗯……應該是背向陽光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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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步,湊近畫布。

話說蛇看東西只有這種突然逼近的看法嗎,如果她是畫布她想後退。

他好認真在看畫,明明是他自己剛剛親筆畫的畫是有什麼能看……呃,還去了畫布側面、側面能看出什麼——啊!蛇眼掃過來了!我不動、我不動……喔不關我的事,呼吸、呼吸,記得呼吸夢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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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步,聞。

唔……沒看過有人聞畫。姑且先記下來好了,大師之所以能成大師肯定是背後有些獨門方法。

難得看到了,紀錄紀錄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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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步,在畫布前退一步。

這步可以理解,應該是在觀察整體配色跟構圖。然後下一個動作是……他閉眼了?閉眼還能看到什麼?



哇啊蛇鱗……蛇鱗浮出來了……越來越多越來越多越來越多,臉上手上身上都有……噢天啊他拉開的袖子下面還有更多……唔唔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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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這一步有點難懂。她,蠑螈,無鱗片動物。

她再想想。



海生睜開眼睛。

終於,他提起筆,在自己的底稿上一筆一筆開始作畫。



夢夢對著自己的筆記陷入深沉的自我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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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一筆,一筆,一筆。在她面前,那幅畫就這麼從平面、從灰暗、從未具意義的色塊,逐漸成形。

建築、人物、光影、色調、氛圍。



——成為一幅逼近完稿的成品。一般而言,只有畫師才能達到的完整。



那麼得美麗。

就如她的女神。溫柔、漂亮,是天,是光,是能創造世界的存在。

她望著畫布,不自覺吸了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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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妳有學到一些什麼嗎?」

蛇,不——海生放下畫筆,淺淺呼出一口氣,回頭望向她。


夢夢看著畫,看著密密麻麻的筆記,看著海生退回圓瞳的蛇眼。

「有、有!不,我想是很多……!我要回去再揣摩一下!拜拜 and 謝謝啦!」


心臟在胸口碰碰地跳,她抱著筆記本和畫具往家裡的方向飛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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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她知道。她一定能成為可以幫上女神忙的 the 王牌・畫師助手。

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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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生目送夢夢遠去的背影。那條蠑螈一路快跑,粉紅色的尾巴在身後高舉,不斷地搖。



真是個怪人。



他將注意力放回畫布上,進行最後的細節修整。



……不過,算了吧。喜歡畫畫的,哪有人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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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海生的家門被敲響。

打開門,前陣子找他「學習」的蠑螈抱著畫具前來。

「我覺得我可以了!你出考題考我吧!在回去找老師之前,我想畫給你看。」



海生抱著胸彎起唇角:「……應該?」

蠑螈發出嘿嘿的笑聲。「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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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生領著她來到家中的畫室,點亮室內的光源,拉上窗前的遮光窗簾。

「那麼,以這間畫室為參考,妳可以任意挑選妳有把握的構圖作畫。」



屏除雜亂的環境光,換成單色的穩定光源。

前幾天沒有下雨,今天有雲。室內此時的溫度、濕度、鹽度都很適宜。

這間房間他特殊處理過,落塵很少,也不干擾作畫。


海生瞟了一眼蠑螈手上的調色盤。一如他的預期,畫布、木質的板材、顏料全部都在剛好的狀態,不需要另外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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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這應該是個簡單的任務。

拿來檢核畫師助手應具備的技術,應當是個不太刁難的基本門檻。



背靠在門邊,他看著夢夢站到畫布前,姿勢正確。

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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蠑螈在他的畫室裡左看右看東看西看。

是在找有感覺的畫面構成嗎?……嗯,沒動畫布。看來還是滿意原本的角度。



蠑螈一舉貼近畫布,在畫布前緊急煞車,差點沒把整張臉印上去。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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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始對著畫布大吸特吸狂嗅猛嗅……

這批畫布應該沒有發霉?



她退了一步。沒錯,這樣能更確定整體的畫面配置是否平衡……



蠑螈憋起了氣。

憋著。憋著。她整個人的身體開始發紅,兩棲類獸化的皮膚本就濕潤,那粉嫩的皮下就像要滴出血來。



——不會是畫不出來打算用憋氣憋死自己自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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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幫……」忙嗎。他才說了前三個字,夢夢終於提起筆,開始沾取顏料,混色、調色、塗上畫布。




海生望著蠑螈那副認真起來的神情,輕輕閉起了唇。

看來是沒什麼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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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可大了。



海生對著蠑螈的練習畫,陷入深沉的自我懷疑。



「顏色怎麼會選成這樣?」

他難得在還不太熟悉的人面前,撐不起他那副戴慣了的溫潤和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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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中肯定有什麼東西斷了,於是,連同他慣常的擬態都一應碎裂。



「還有,這個構圖是發生什麼事?」



蠑螈又變回了那隻縮著脖子的蠑螈。

「我、我不知道,明明我已經照你的方法了,但就是畫不好……嗚嗚嗚嗚……我好爛,我可能不適合畫畫……」



「等等,告訴我。妳做了什麼練習?」

蠑螈退了一步,一雙眼睛眨啊眨啊眨。「就、就你畫畫前的那些姿勢啊,奇怪,我明明沒有遺漏,應該該做的都做了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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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生看著蠑螈。

蠑螈看著他。

蠑螈不敢動。



「那個,海生……?」



海生不發一語把畫遞給蠑螈。蠑螈接住。

他從書架上層抽出畫冊,五、六、七……總共八本練習畫冊,他抱過來,塞進蠑螈雙臂。蠑螈不解,蠑螈問號,蠑螈依然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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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有七百種常見的物品在各種天候、季節、溫度、濕度、環境下呈現的表面色澤,以及另一部分,我之前觀察整理為了不同的目的作畫時,畫師偏好使用渲染的各式組合。」

「——以你的老師海螺而言,是之中的一百五十八種,你只輔助一位畫師,你看那部份就好。」


「……嗯?」


「雖然是很制式的模板,但大部分畫師習慣採用的配色大抵就是這些。」

「能夠脫離常規恣意展現的天才繪師少之又少,即使如此,收畫的委託人也不一定懂得欣賞,所以,目前這些妳該夠用好一陣子。」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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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說。」海生凝視蠑螈。蛇瞳收束、瞳孔變窄,以獵食者的雙目盯視獵物,蠑螈反射在他瞳膜上的身影微微發顫。

「無法依靠感知就靠練習,色感不夠就磨尖直覺來湊。」

「兩個禮拜內把這些全部研究一遍回來找我,選三種場景讓妳現場畫,我要抽考。」



「兩個禮拜!喔不可能吧!海生,拜託,能不能少一點,我、我……」



「不行。」他的顴骨浮起大片細碎的蛇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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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蠑螈大叫一聲,哭著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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蠑螈兩個禮拜後真的回來了。

然後又哭暈過去了。



下個禮拜她又來了。

這次有點長進,沒哭,只是同樣暈死過去。



幾週後的午後,行會的畫師海螺突然造訪,一開門,她面帶愧色合起雙掌。

「聽說我們妹妹最近都在你這練習……抱歉打擾你,我當初只是隨口一提,沒想到她會認真——你要協助的畫師那麼多,造成你困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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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緊。」海生說,慣常勾起嘴角習慣性的角度。

「請進,她現在剛好在這。我正巧覺得差不多了。請您看看吧。」



海螺禮貌地頷首,隨他進門。畫室中,蠑螈的身影背對門口,畫布上的一切盡展現在她的眼前。



「哇!」她沒忍住驚嘆。海螺跑過去,一把將蠑螈緊緊摟在懷裡左搖右搖。

「天啊!夢夢!妳好棒,哇!」

「……哇啊——!」蠑螈反射性大叫,然後,意識到柔軟的懷抱來自於誰,她用同樣的聲調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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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感謝你了,海生!」

「我自己都沒把握在這麼短時間讓她進步這麼多!哇啊,夢夢,看看妳,妳好棒啊!」海螺攬著蠑螈搖晃安撫。

「你是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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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魔鬼!魔鬼!」蠑螈哭很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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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海蛇。」


海生聳了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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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幾個禮拜肯定很辛苦!海生對你還好吧?」

   「他很毒舌!很毒舌!!!」


   「……海蛇確實有毒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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⁰⁵⁰ ℨ𝔢𝔯 ✹ 𝔨𝔢𝔱𝔥
夢夢...夢夢你好棒哇!(揮灑六角恐龍飼料如同撒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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⁰⁵⁰ ℨ𝔢𝔯 ✹ 𝔨𝔢𝔱𝔥 : 「欸嘿嘿嘿沒有啦,我還在努力,是感謝加 est 喔!!!」孩子吃飽心情就好

&你又餵 又餵,我家的胃快被你全數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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