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 天空的灰燼


　　當新生的幼獸不再啼哭，而是圓睜著大眼面容驚恐的看向這個新世界時，你能肯定這場戰爭還具有它最初始的涵義嗎？

　　遠方炮火聲響起，本應清澈蔚藍的天空被濃濃黑煙所籠罩，在遮掩陽光的沉重雲層之中各色魔法焰光在其中閃爍著，蔓延在雲層之間。
　　細碎的白色灰燼從天空不斷落下，取代了濕潤清新的雨水，空氣之間徘徊著燃燒過後的刺鼻氣味，以及肉體毛髮焚燒的焦臭。
　　儘管這個在軍隊不斷推進之下被遺棄在後頭的軍營距離新戰場有好一段距離，她還是能隱隱聽到不存在於耳中的尖叫聲此起彼落，還有足以滲入土壤的哀嚎與鮮血。
　　死亡的氣息是如此的濃重，令空氣沉重的無法呼吸。

　　在混著液體的嗆咳聲中，生命在她手中掙扎著，混著鮮血和手術刀一起被放置在一旁的箭矢曾經洞穿這個男人的胸膛，運氣使他僅僅是被刺穿了肺臟，所以讓她有機會可以停留在這裡。
　　鮮明的眼睛直直盯著她，貓科動物的瞳孔在疼痛與光線之下縮成尖細的針樣，被汗水浸溼的頭髮雜亂不堪，不過那個臉龐的外型仍然相當立體，如果擺在戰場以外的地方，想必也應該是個萬人迷。

　　「我……活得下來嗎？」

　　聲音低沉而沙啞，火焰和衝出喉頭的血液掐緊他聲帶，皮膚被火焰魔法染得泛黑，只有眼眸仍然明亮鮮豔。

　　捏著針線的手沒有停下，安放在男人肩膀兩側的魔法石依然不斷放出治癒魔法的光芒，在光魔法照射下的肌肉與血管分布清晰可見，皮希歐搭配著可以暫時降低生理反應速度的魔法，仔細地按照血管大小順序將肩膀斷面的血管接合密縫。
　　墊在男人身下的白布早已被染紅近半，儘管如此男人的心跳聲仍然強而有力，規律地透過魔法用圖案映照在她的眼鏡上。

　　「你會的。」

　　就像一直以來的那樣，她回應的聲音平穩且堅定，嘴角勾出一個令人安心的角度。
　　男人本應與肩膀連接的位置空無一物，在光滑乾淨的手臂斷面旁，堆放了被她切下曾經屬於這男人手臂的一部份，被撕扯過後殘留的斷骨尖銳崎嶇，還有已經開始有蛆蟲在其中鑽動的爛肉仍然保持著被嚼爛的痕跡，散發陣陣惡臭。
　　這些都是待在絕對安全的日光堡中無法看到的畫面，也是幾個月前的她怎樣都不會接觸到的畫面。

　　啊……這就是無情吞噬無數生命的戰爭。

　　將國家與社會結構緩慢細緻地啃食嚼下，然後用漫長持續的時間令所有人的耳目遲鈍，從壯年的人開始，逐步向著年輕世代的生命侵吞。
　　所以直到她怎樣都沒有辦法從霍諾斯王室獲得自己想要的資料之後，她才開始將注意力轉向戰場。
　　只要具有一定程度以上的殺傷力，無論是什麼形式的魔法都會被無所不用其極使用上的戰場，從最基礎的元素攻擊魔法，到足以破壞大地的毀滅性光魔法。
　　這對於研究毀滅性光魔法的她來說正是最佳的研究資料獲取場所，但這也是最具有危險性，也是她為了獲得醫療資料的最後一個選擇。
　　如果能簡單的就從霍諾斯王室獲得資料就好了，至少她相信培育了諸多學者的國家，一定也累積了相當大量的資料在某個地方。

　　「雖然我們沒有辦法直接讓你看你要求的東西，不過你有沒有考慮進入王室的醫療院所？或許花個五到十年，你總有一天能夠親自接觸到你想要的這些資料。」
　　那時前往王室資料管理處時，儘管始終都只能委婉拒絕自己的管理人員曾非常誠懇地對她說出這樣的話，誰都知道只要擁有相當高度的階級，若再加上同時擁有足夠程度的學位與能力，進入王室的醫療院所並不是絕對的不可能。

　　然而，
　　「很抱歉，我不是霍諾斯的貴族。」

　　她還記得那時自己這麼向著管理人員回答後，就收拾行李轉身離開。
　　或許她真的利用自己現在在貴族中的醫生權威下，真能拿到一個貴族位階，但要為此拋棄自己的祖國與家族，她不覺得這夠值得。
　　那麼就親自進入擁有最多攻擊魔法的戰場，那是她想到唯一最好的方法。

　　為了能研究出針對毀滅性光魔法的治療方法，她願意親自踏入險地，甚至是獻上生命。

　　結束手上的傷口處理，並做好最後的清潔消毒動作，耳邊傳來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感謝，和終於忍不住的眼淚。

　　「我終於……終於可以平安回家了……」

　　泣不成聲的人用僅剩的一隻手握緊懷裡的吊墜，他哭得趴下身體，肩膀隨著抽泣不斷聳動。
　　身下被染紅一半的白布靜靜躺著，堆放在旁邊的爛肉依然持續發出一股隱約的惡臭。

　　皮希歐慢慢地呼出一口氣，他提起收拾完畢的包包抬起頭。
　　小小空間不大的帳棚內無數白布圍繞著兩人，除了遠方的炮火聲外，只有無盡的靜默徘徊在這裡。

　　男人依舊低聲哭泣著，一下接著一下。

因為中之乃手殘大師，有些內容有經過刪除重發
各位閱讀前請記得使用F5大法

身為無國界醫生的皮希歐既不是實際隨軍的軍醫，也不是偷偷混進戰場裡面把快葛屁的人拖出來的神醫
她只是遠遠的跟在戰爭的後面，來到那些已經被放棄治療的人身邊來提供第二次存活的機會，讓那些已經被軍醫淘汰的傷者或許有辦法活下來，而不是等死

畢竟在戰爭時期，並不是所有的傷者都能夠有軍醫救治，軍醫會揀選那些存活率最高的來治療，以隨時補充軍隊人力
相對的那些難以治癒的對象，在軍醫人數不多的時候也只能不得已的放棄

所以帳棚內才幾乎都是死屍，而男子也只是剛好生命比較強壯，有機會能夠活下來

寫文時有配樂，有興趣可以搭著一起聽

Stillness of ice.

我又出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