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鑲在族譜上的鑽石(利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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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尖輕輕劃過身旁男子的裸背，傷痕縱橫如河流交錯。
沉睡中的男人只是低聲哼唧，翻了個身便繼續沉入夢鄉。利奧沉重地眨了眨眼，卻在此時，一隻纖細白皙的手輕撫上他的側臉，女人的聲音在半夢半醒間顯得格外沙啞：「睡不著嗎？」

他翻過身面對女人，沒有回應，只靜靜凝視著眼前紅髮散落在被褥間的女子。
昏黃燈光下，她的目光朦朧而勾人，溫柔如潮水總能將人悄然吞沒。利奧將她伸來的手拉進懷裡，額頭輕觸她的眉心落下輕柔一吻。

「我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女人呢喃，利奧依舊沉默。他知道人與人之間並非總需言語，有時沉默才是最溫柔的回應。

女人眯起媚眼，像柔軟的蛇纏繞在他身上，撒嬌地將頭靠在他胸口：「剛才你和班恩那麼投入，我都羨慕了……」

女人眯起媚眼，像柔軟的蛇纏繞在他身上，撒嬌地將頭靠在他胸口：「剛才你和班恩那麼投入，我都羨慕了……」利奧聞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湊身與她熱烈相吻。舌尖纏繞，氣息漸趨急促，他的手緩緩探入她裙擺之下，在柔軟的雙腿間尋覓著不同的愉悅。

「啊……」女人仰首壓抑著呻吟，低聲呢喃：「你真的很特別。」

——特別嗎？
利奧常懷疑自己是否真有什麼特別。
除了出生稍微體面些，其他一切都像是被命運捉弄的殘敗碎片。

離家之前，他從未鬆懈過對生活的服從。

每天從睜眼到闔眼，人生被安排得井然有序，規律之下卻是無盡的枯燥。他從未被詢問過意願，也不懂何謂選擇。身分如同一塊被稱為「鑽石」的岩塊，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被無意義地雕琢。

他不覺得痛苦，也談不上快樂，只是被動地承受著一切。

他接受了最正統的教育、最嚴謹的訓練，在宴會上扮演著優秀青年的角色，在父親面前裝作積極，在母親面前掩飾自卑，這一切，不過是一場精緻華麗的謊言。

他從未傾聽過內心的聲音，直到親眼目睹兄長因家族鬥爭與權力傾軋，被暗殺於眾目睽睽之下。

那天，兄長正裝筆挺，在宴會上慷慨陳詞，是這一代最有希望繼承伯爵之位的人。

當他激昂地呼籲家族投入戰爭時，一支箭矢自屋頂疾射而下，貫穿了他的頭顱。兄長倒下，身體劇烈抽搐，並未立刻死去。

劇痛令他意識混亂，直到最後一刻，口中仍斷斷續續嘶喊著：「日已殞落，日已殞落……」眾人驚慌起身，有人倉皇逃離，有人四處張望，尋找暗殺者，試圖阻止下一場災難。

利奧坐在長桌最前方，目睹這一切。危機並未讓他本能地逃離，反而第一次聽見來自心底的吶喊：

——真希望下一支箭能貫穿我的腦袋。

兄長的母親癱倒在地，被侍衛抬走。寬闊的宴會廳在幾秒內只剩下零星幾人。母親拍了拍利奧的肩，聲音罕見地平靜：「快走吧，不要留在這裡。」利奧像從夢中驚醒，失去禮儀地站起身，甚至踉蹌了一下。

母親拉住他，低聲叮囑：「以後你就是家主了，別再莽撞了。」
利奧對上母親堅定的眼神，那雙猩紅的瞳孔在搖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詭異。
他彷彿明白了些什麼，卻什麼也沒說，只是沉默著把一切吞進肚裡。

自那一刻起，他便不再願意參與家族的事務。

「……你在想什麼？」

母親的聲音像一道幽遠的水波，在腦海深處迴盪。

那質問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重量，像是從很久以前就埋下的種子，在黑暗中悄然發芽，利奧怔怔地望著眼前的女人，恍如隔世，現實與記憶層層疊疊，在這一刻被模糊了邊界。

「……你在想什麼？」

同樣的問題，卻從不同的唇間吐出。

女人在他腰際起伏如浪，汗珠沿著鎖骨的峽谷滑落，在肌膚相貼處蒸騰成霧。這霧氣帶著鹽分的鹹澀，卻在呼吸交纏時幻化成宴會廳裡搖晃的燭煙——他忽然分不清正穿透自己的，是女人滾燙的喘息，還是兄長顱骨被箭矢刺穿時，那聲卡在喉間的抽氣。

思緒像斷線的風箏，線軸滾過鑲嵌大理石的長廊，纏繞在母親裙擺的血漬上，箏面卻墜進女人汗濕的胸懷，黏著在兩顆心臟搏動的縫隙間，他想開口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求救在喉嚨裡盤旋，沉默長出荊棘，刺穿聲帶開出啞紅的花。

女人輕輕俯下身，吻住他那張始終無波無瀾的臉。當她俯身吻他，他看見自己倒映在她瞳孔裡的臉——一張被伯爵冠冕壓出凹痕的面具，裂縫處滲出透明的蠟。

她的雙手顫抖著擁抱住他，利奧的手指微微收緊，彷彿想抓住什麼救命的浮木，可掌心只握住一把潮濕的月光。

他忽然感覺到臉頰有些濕潤，像是有什麼東西悄悄滑落。
起初他以為是女人髮梢滴落的汗，他愣了一下，才發現自己眼裡流出的，從水珠裡嚐到鐵鏽與塵土，被規矩澆鑄的童年、在繼承人訓練場摔碎的膝蓋、母親用期望縫製的殮衣，突然化作熱流衝破眼堤。

女人將他摟得更緊，像是在黑暗中尋找彼此的體溫，黑暗中兩具肉體如貝殼相互含吮。
他閉上眼，任由自己沉沒在這片鹹澀的溫柔裡下沉，耳畔卻響起冰碎裂的聲響——

母親的聲音化作碎冰，一片片割開水面：「記住，你是鑲在族譜上的鑽石。」

他閉眼嚥下海水，任鑽石墜向漆黑的海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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３Ｐ還是不快樂ㄉ利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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