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且不定時更新



「寫字不是光榮，是工具。小麻雀，你不夠強大，至少要比別人記得多。」曾經，那個教他識字的鱷魚這麼說。

嗨、
明天的我晚安！

(一陣潦草的塗改與劃線)

從今天開始寫這本書，奧利說這是「日記」，是要寫下來又不給人知道的東西。

他說，不是給誰看的。是「把訊息留給以後的你」但卻又說每天要整理給他。

……

我還沒想到要寫些什麼，那今天就先這樣吧。

可憐的小托奎，因為我必須確保你用魔符文字書寫會不小心引起自燃！記住：寫到元素類符文的字符不要一篇重複超過三遍。還有你寫什麼我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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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沒注意，忙著刷掉卡湯漬的鍋爐

我今天問了幾個旅客該怎麼寫日記，大部分的客人都叫我“走開！”、“我在忙”或是“別來打擾我，你這扁毛小怪胎”所以我原本很擔心今天也沒什麼內容……但有個好心的聖騎士大爺（奧利說看盔甲能分辨，那些腳、ㄐㄧㄠˇ柔造作的傢伙在保養盔甲特別上心……我似乎不該這樣說人家壞話）告訴我：

「若你尚未決定該將何事記入紙上，那便從源頭寫起。問問你自己：吾為何人？吾自何處而來？若連自己皆無以記述，他人之事又何來筆下？」

我不是很懂，但旁邊的傭兵先生翻了個白眼說他在叫我寫他(被塗改的痕跡)的自我介紹，但我有點睏了決定明天再繼續，晚安日記、晚安奧利。

首先，別再日記裡跟我道晚安。其次，我把那個死狐狼的那段劃掉了，魔符文練習不是來讓你問候別人娘親的。
……晚安，小打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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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亮色的餘暉，我今天有特別注意！……不然就是我把灶爐的火光錯認了

我猜我要從大爺的建議開始，所以……我是托奎（Tokui），我以前住在日光堡的邊境，靠近河邊，田地大概比我能跑的距離還長（但我那時跑不遠）。我們家不算有錢，但有牛、有火爐、還有我一個小床。我跟哥哥們擠一起睡，那時候他們的爪總是讓我只能縮成一團睡。

然後有一天，村裡來了騎馬的陌生人。

後來我聽大人們說，是我哥在鎮上的交易所裡跟人賭了東西。我不知道二哥到底賭了什麼，有人說是糧票，有人說是魔石，也有人說是某個領主家的女兒的心。

我不知道哪個是真的。

我只記得媽媽的臉好像變了，她不再唱歌，也不再叫我「托托」。

然後過沒多久，我就被送來這裡了，據說是「還點人情」。

帶我走不是家人，是個穿破披風的叔叔，他手上有印章，所以大家都聽他的話。那之後我去了很多地方。農場、廚房、工具間、後院，還有魔法塔的雜物室……他們都在挑人當學徒，但他們說我太瘦、耳朵不好、手滑、做事慢、力氣小、羽毛亂飛。

只有奧利先生，他沒有問我家裡的事，也沒挑我。

他只看了我一眼，說：「很好，看來尾椎今天開始有打雜的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他會選我，也不知道會不會一直住在尾椎，但現在我會寫字了，也會點小魔法。

我很感謝他！雖然奧利先生說，他只是和人做了賭注，只有不會管教的人沒有學不會的廢物。

但作為教育賭注（他是這樣稱呼我的），我感覺也不壞。

我說過了，別叫我先生。這裡是尾椎旅館，不是那笑掉大牙的霍諾斯小學堂。你能逃出那個泥坑算你幸運，聽好了，想在這裡活下去靠從手足搶被的啟蒙式教育倖存可不夠，靠諂媚我是沒用的小打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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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不少缺頁與炸鍋釜日常，佐以搭配的是幾根麻雀羽毛夾在閃閃發光的魔符文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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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濕重、黏悶，像屋後的沼澤整片貼在窗上。

今天是第……我其實不太確定第幾天了，因為奧利把我前面幾篇拿去擦酒瓶（不是開玩笑的那種擦，是真的拿來擦了瓶子！）

我有寫過哪一頁是我在擦廁所時發現會飛的蜘蛛嗎？還是那次湯鍋燒穿了底，奧利叫我「鍋爐毀滅者」那天？反正我都寫了，但現在可能已經變成擦過柑橘酒的紙團。

總之今天尾椎有個人（不，是獸？）進來，他一踏進門，整間大廳像……像有人把打架後的後院帶了進來。

我本來在擦桌腳（奧利要我擦，他說桌子下面也有味道），但那聲「把家裡的死人帶出來」一出來，所有人都停了。木輪聲咕轆咕轆的，大家都知道那是什麼意思：拋掉悲傷與累贅，清出空間好再來一遍！（這是狐狼拉斯克說的，雖然馬雷泰姆爵士為此不顧形象地翻了個白眼。）

然後——那個裂繩族的少年進來了。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是用「拖」的方式進門。他身上沾滿乾掉的血，還有某種……藥膏味？不是尾椎這邊常見的傷藥味，是濕泥、發霉的那種青草味。我總覺得我聞過類似的，奧利帶我去過無歸沼澤採集一些屍纏籐與沼喃菇時，經過那些滾著泡泡的泥漿就有點像這個。

他身上有一條義肢，看起來像鐵鍊跟破銅熔起來的，但他走得很穩，比我上週被燙到腳還穩。

有人在議論，有人嘔吐，有人用一種看見“死人回來要欠帳”的眼神盯著他。馬雷泰姆爵士說了很多話，但我只聽得懂「骨膠」、「鐵鏽」跟「嘔」。但拉斯克的反應讓我猜應該也是嫌臭吧？

我也覺得他很臭……但不是那種壞掉的臭，是——像從外面活著打回來的臭。

後來奧利說那是「斷繩」的傢伙，還叫我帶他去房間。

當他靠近時我差點沒拿穩抹布。他真的讓我帶他去房間。沒有一句話，只是低頭、走路、跟上我，每一步像踩進我的心臟裡。

他的眼睛不像我見過的北方人，不有神、也不失神，是那種看過太多東西的眼睛，尤其當他臉上的面具遮住的大半又讓他的情緒更難猜了……但連我都知道，這種氣質不應該在一個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少年身上出現。

我一路都不敢問他話，只說「有床」「湯不燙」「我先走了」。

他沒有點頭，沒有搖頭。

但我感覺他在聽。

蜘蛛那篇已經被我拿去包骨頭湯剩的辣椒油了，不要再問。「像有人把打架後的後院帶了進來」嗯，這句居然有點文學感……你是不是偷翻我書架上的《灼沙傳聞》了？不過說實在，你最近跟那頭白癡傭兵有點走太近了，跟蠢蛋待久了會變笨的！再說你可別忘了他上次賭你不會在5杯沙杜子酒下肚前醉倒那件事，你在成年之前任何發酵液體都不准給我再碰。

「從外面活著打回來的臭」……這句我沒意見，因為你總算學會不是所有臭味都得分類成‘壞掉’或‘沼澤’。這就是戰爭的味道，記住了，托奎，活著回來都不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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