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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新來的

身上的眼睛越多，越能得到神的喜愛。

神父、修女、老師從沒這麼說過，他們都說永恆之神守護一切，很公平。

「院長最近過得怎麼樣？」

「很不錯，除了那雙老腿走不快以外。」

「我真該帶點關節保健品去慰問他老人家。」

「你也可以考慮再買點保養眼睛的，瞧你這麼畏光。」

「哈哈，這算是職業傷害吧。」

隔窗鳥瞰草皮上的孩童追趕跑跳，埃庇的眼被晨光逼得瞇起，近旁的賽西利亞正雙臂環胸，叮嚀口吻像個家長。一年一度的安魂周，埃庇特意安排休假前往育幼院，這裡是曾養育他的家。

「姑且不論你，我們來聊聊另一個眼睛問題。」

「另一個眼睛問題……是指邊緣區的奇怪流言？」

「沒有錯，宗教局要求我們教職員多加宣導永恆之神信仰的正確性，資料與控制局那裡又如何呢？」

「目前是加強審查網路言論，要追查特定地區的口耳相傳太難了，雖然局裡不是沒有分配人力，但效果有限。我也有去支援。」

「我想也是。」賽西利亞一吐長吁，鬆弛眼瞼下摻雜擔憂，「埃庇，提醒你，不論你現在對永恆教會有什麼想法，最好記得沒經正當程序登記的宗教都不是好貨色。那流言不明說他們的神是誰，跟個小偷一樣。」

「這聽起來像經驗談。」

「方舟老屁股的囉哩叭唆而已。孩子們的放風時間差不多要結束了，跟我下樓準備準備。」

「知道啦。」

他與賽西利亞召集孩子們列隊──熟悉的老師行在前頭，院友兼一日志工殿後──路途中免不了的鼓譟在臨近目的地時平復，歸因於安魂周期間的教堂更顯肅穆。教堂內，參與者紛紛手持綴酢醬草的白樺木枝條默禱亡者的名，並輪番摘除葉片、置於聖台，織一片神聖的嫩綠色。埃庇盼見幾張似曾相識的面孔，推估是在方舟總部擦肩過的機動大隊成員。

「請安心，只要你念想，所有的靈魂都能回歸神的擁抱，永遠相信神。」教會人員說。

弔祭仍續，現在輪到孩子們了。他們泰半不曾經歷死別，但對神的敬愛就足以維持莊重，一雙雙小眼睛瞻仰聖台後白淨的神像奧爾法托，象徵不屈的酢醬草裝飾正刻鑿在長袍。埃庇回憶兒時，他亦在賽西利亞的帶領下參與安魂周的校外活動，有過稚嫩的虔誠。

「亞比蓋爾，來，安魂枝條準備好了嗎？」

低語喚醒走神的人，埃庇盼向聲源，名為亞比蓋爾的女孩金髮及肩、杏眸翠綠，她遲遲沒有上前，將白樺木枝握得緊。賽西利亞為窘迫的她輕輕拍背，釋出柔和：「又或許我們不必急於現在嘗試。」

「如果……」

「你還好嗎？」埃庇也來到女孩身邊。

「如果我不照做，神明就不會擁抱那些靈魂？」

一葉黃綠的心凋落，亞比蓋爾沐浴在育幼院同儕的眸光下。

機械式地予聖台增添綠意，金捲髮的男子仿效眾人抬首崇拜，黑眸黯淡得毫無敬神之意。教堂小貓兩三隻的零星模樣是還未受下班放學的人流洗禮，他選定這個時間並非偶然，只為了速戰速決。男子徑直離開建物，正午豔陽致使眼瞼略合。

「唷！親愛的普羅先生！恭喜你，今天進出教堂總共只花了4分54秒565毫秒。」

「我沒有拜託你計時。」

同事泰特操著一口冒犯的俏皮話，普羅瞟過比鄰教堂的墓園也不看對方，繼續朝停車場前進。
所有方舟成員都知悉的，永恆之神奧爾法托因杜撰而生，只不過是場騙局：偽神之愛不僅深根教育單位，管束一般民眾不隨便踏出城鎮，更憑藉每週六的禮拜監視之。而距今數個月前，普羅就因經常缺席禮拜慘遭通報，多虧某個不知名的資訊與控制局成員搞出這樁誤擊友軍的烏龍，於今他只得乖乖地定時露面。

「回去後繼續調閱B級異變區的資料，下午四點接收異種遺骸。」

普羅一面報告排程一面駛動車輛，泰特落座副駕且繫緊安全帶，車內充盈肉桂與油炸香氣，泰特趁午休買進吉拿棒果腹，袋中沒少了駕駛人的份，「機動大隊又抓東西來喔？探索隊還警備隊殺的？」

「警備隊。」

「鎮裡有異種還真難得，噁，晚點又得翻屍體。」

「研究異種也是工作的一環，不爽可以考慮轉調。另外我勸你最好別留下食物殘渣。」他降下車窗，氣味自窗縫逐漸散失。

「這有什麼辦法，」嘎吱嘎吱，泰特低頭進食，活像上課偷玩手機的學生，「牠們一堆又醜又臭的。」

「你已經不是新進員工了。」

入職醫療與研究局約莫八年，普羅對非人之物的牴觸在反覆實驗中鈍化；至於泰特──他的活潑後輩則尚未適應。他由衷希望是尚未，身為研究員，應當擁有適時收放感性的能力。然當事人聳肩得不以為意，因為吉拿棒最讚，讚到連他前輩刻薄的話都能當作配菜一併入腹。

汽車開進空曠的隔離區，說起隔離區，那兒最顯眼的建築不外乎醫院與研究中心，他們要往後者去。時至下午四點，另一貨車也停駐於此。經隨行的機動大隊警備隊隊員協助，「貨品」安然降落推車，包覆內容物的鐵灰色運輸箱高約一公尺，堅實且不容窺視的密封。普羅在隊員遞的平板上簽名，同後輩將其運送至研究中心內部。

進行個體汙染值檢測……43、30。檢查室外部的儀器作響。泰特瞥向近旁：「你快破50了欸，先吃個藥再推進去開箱吧。」

「43不高，還行。」「快去。」

猶如立場顛倒，普羅面無表情地嚥下特效藥，見污染值得到削減，泰特也終於首肯移動異種。揭箱之際，他們觀察到眼皮半裹住的塌扁眼球遍布肉色身子，睫毛粗硬濃密，每根皆附指狀凸起，而身體輪廓近似於四肢完全黏貼軀幹。泰特說那像極了桌上足球的球員啊，普羅不理會他。

他們進一步令儀器包覆屍體，改至隔壁的控制室行影像檢查。注視著電腦監控，成像中有近似骨骼之物貫穿軀體、密密麻麻的可頌型臟器，以及不知為何鑲嵌內側的對稱球體，該球體充斥水份，說不準又是眼珠子。

「普羅，這隻是哪裡抓來的？」

「邊緣區，機動大隊移交這具屍體的理由如你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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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喜歡埃庇中文章裡的小幽默……

CT｜波琳 : 呀……謝謝波琳中，我好想寫搞笑但主線太正經只有一丁點空間讓我塞怪怪的一搭一唱（流下眼淚）

好喜歡你的文……（無用留言

哈登魁 : 我好喜歡你的喜歡跟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