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於淨白支柱下

　　　╰ with ᶜᵀ 邱荻

夤夜時分。連群星都昏昏欲睡，準備進入夢鄉，卻仍有人貪圖夜幕遮掩，渴望藉由魯莽的行徑，得到認可與推崇。

近日，網路上有一挑戰頻傳，參與風氣高昂：穿過警備隊與圍牆的防守，敲下鎮內任何支柱的碎石，並以此象徵榮耀。

支柱作為保護城鎮的基石，自然不能任由挑戰發酵。

為此，警備隊疲於奔命、人手告急，隸屬其他隊的人員，也紛紛被調度，採二十四小時輪三班制的全面防守。

今晚被安排的任務，便是守夜。

與他搭夥的人是警備隊的第五分隊長，邱荻。工作表現及能力皆十分出眾，更重要的一點－－對方是他的熟人。

「要喝點提神飲料嗎？好像是上一班留下來的。」將罐裝飲料分享過去，笑容滿面，看起來精神和心情都好得很。

彷彿他們不是在值勤，而是出來夜遊的。

邱荻接過飲料，拇指擦了擦罐身的露水，沒急著打開。他望了眼遠處圍牆那頭幽深的黑，低聲笑了一下。

「……敲支柱當挑戰，真不知道哪根神經壞掉了。」他語氣不重，但冷得像夜風，往常這個時候他應該待在家裡曬衣服的，打壞了他日常安排，他怨念頗深，何況在旁邊的是列維，他更無意隱藏自己性格中糟糕的一面了。

「越是沒人在乎自己的人，越會做點蠢事證明自己還活著，像拿石頭砸腳，叫得越響，越以為有人會回頭看他一眼。」

他頓了頓，終於打開飲料，喝了一口，眉頭微微皺起。

「難喝。你確定這不是清潔隊用來刷地板的？」

嘴上抱怨著，卻還是將飲料喝盡，浪費食物不是他的風格。他轉身走向監視點，披著夜色的身影筆直得像支柱。

「希望今晚他們腦子裡的石頭不要太鬆，否則我真的會把那碎石塞回他們腦袋裡。」

指尖勾扯易開罐的拉環，彷彿開啟了新的開關：與液體同步冒出的，是對方不加修飾的抱怨跟批判，忿忿不平的怒意頗深。

「哈哈哈－－」
聽到這番犀利直率的言詞，他一時沒忍住捧腹大笑，朗朗笑聲隨著些許飲料，撒在腳邊的地面，雙肩一抖一顫。

「看來我們的邱荻分隊長積怨很深？這些話，要是被你的粉絲們聽到，那可不得了。」熟知對方親切完美、深受信賴的形象深植人心，雙眼彎成對稱的新月，出言打趣。

「－－想證明自己的人，大概比想像中多很多？聽說陸陸續續一直有人來挑戰，還有人按三餐飯後各來一次。」

「……？你已經喝完了？我本來想說難喝別勉強，待會可以拿來潑醒那些人。總歸比塞石頭溫和一些？」

跟上對方的腳步，覆著手套的手背在身後，他的身影倒是輕快，馬尾在身後輕晃，目光保持警惕的留意四周，笑意不減。

「趁現在有空採訪－－邱荻幾天沒睡好了？還是待會下班後，我請你吃點美味的，慰勞一下？」

邱荻聽著對方一連串半開玩笑的打趣與碎念，喝完飲料後隨手把空罐壓扁，還記得準確丟進一旁垃圾桶。

「我家那兩隻狗最近連夢話都能打起來。」
他話說得不急不緩，語意卻清楚到不能再清楚，「吵到我就沒一天能睡好。」

「但你要請吃的話，那倒是行。吃點東西再回去，總比讓他們繼續打架強。」語畢剛走幾步，邱荻忽然停住。

遠處的巷口有東西動了。

不是其他的巡邏者，是幾名神智不清的醉漢，原先只是走的踉蹌，但當兩人再靠近一些，那幾人就改用一種說不上來的姿勢扭著身體，忽前忽後地踏出不協調的步伐，速度飛快，像沒有關節一樣。

「……列維。」邱荻瞬間壓低聲音，眼神已經銳利起來。

「他們是從另一區過來的吧，那裡的看守真的有夠垃圾的。」邱荻伸手去扶了一下眼鏡，指尖輕觸鏡框內側，語氣幾乎聽不出情緒。

「準備戰鬥吧。」

反應過來對方所指的狗是誰，得到的答案比想像中艱辛，尚帶有隱而不發的慍怒，讓他不由得露出理解與關心的微笑。

「連夢話都……？還真是不容易。好，待會結束後由我請客，我會多買一點什麼，讓你順便帶回去分享。」

本以為守夜巡邏，頂多教訓幾個不長眼的年輕人，未料出現的身影，腳步東倒西歪，像極了被絲線操縱的魁儡，詭譎至極。

「那群人大概又睡著了。」略顯無奈的嗓音依然溫潤，在抬眼，單側眸光只餘盤算估量的清冷，「走吧。」

語音剛落，軍靴已踏出大步流星的距離，身姿輕巧迅捷，俯衝、橫腿，將距離最近的一人直接絆倒在地。

動作一氣呵成，趁目標摔跌，他又補上一擊，用手肘重敲其背部，並將人疑似扭曲無骨的掙扎雙臂，反剪到身後控制。

正想問訊，一股奇異的風壓忽然從側邊襲來，他偏頭躲閃。面前空無一物，他卻能感覺到，有人彷彿在向他揮拳。

「……邱荻，好像不大尋常。」

ᶜᵀ 邱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