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藍青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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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路怒 (road rage) ,個人是不大喜歡這個名詞的,原因是這又是社會行為病理化的一個例證。
在一般的文本裡面,就是一個正常的人駕駛車子,碰到交通狀況,變身成為綠巨人浩克,產生了交通事故。但如同過去個人提過的,人的行為若是牽涉到防衛機轉、牽涉到性格,會有某個程度的一致性,也會有某個程度上的脈絡。
所謂攻擊性的駕駛 (aggressive driving),是一種在道路情境中被誘發的心理狀態衍生出來的行為,跟許多人類行為一樣,恐怖情人不是談感情才恐怖,而是涉及支配與被支配的情境,都會產生偏執的意念,只是程度上的差異。
會逼車、會在車上放球棒的人,基本上,在其他社會行為的向度,也不會差太遠。

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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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其他的社會向度上,可能被美化、被隱藏,而導致觸法的駕駛行為被凸顯出來而已。
也因此,精神科的正式診斷裡面,從來沒有把road rage這件事情放進來,病理化社會現象、病理化性格特徵,一直都是相當危險的事情,反而會輕忽了個人本身應該要負的責任。
最明顯的就是美國滿坑滿谷的路怒治療廣告。
截至目前為止,從現象研究到治療成效,路怒並沒有很堅實的科學證據。
你想,你問肇事者是不是上了駕駛座碰到某些情境才不由自主地憤怒、有情緒,平常都不會這樣,是不是應該用治療來代替刑罰,得到的結果會是甚麼?
所以這類研究,通常都有很大的問題,因此也很難產生足夠可信的實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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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養差就是修養差,創造一個名詞,對於當事人與社會來講,似乎找到了一個理由,跟很多社會現象一樣,變得較容易理解,但也容易造成責任的轉置與資源的誤用。
最後,若是以現有微薄的研究結果來講,路怒跟人類的很多憤怒行為一樣,男性、藥酒癮、性賀爾蒙、認知缺陷、創傷史是危險因子,就年齡層來看,由於與賀爾蒙、衝動控制相關,年紀越大、機會越低。
一個人,到了七十歲後,才開始路怒的機會,究竟是多少呢?而若是問題回到所謂的攻擊性來,一個人到了七十歲後才衍生明顯的攻擊性,你會先想到甚麼呢?
更何況,是不是攻擊性駕駛,還得等鑑識、鑑定報告出來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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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說一下,Road rage的「路怒症」翻譯是錯的,因為它並不是被官方認可的「精神疾病」,更像一個普遍存在於社會大眾之間的心理現象。
「路怒」這個詞最早出現於美國1980年代的電視媒體,用來形容「一握到方向盤就變得異常暴躁」的人。因為這份莫名其妙的怒氣,令開車的人更容易危險駕駛,甚至是主動攻擊其他車輛與行人。據美國交通部統計,有將近7成的車禍涉及某種程度的侵略性駕駛行為(aggressive driving),顯示這已不再是可被輕忽的小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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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有如此危害,路怒仍不足以被認定為是精神疾病。主因在於臨床上路怒行為更偏向一種「症狀」,其背後往往有更深層次且具系統性的病灶。以間歇性暴怒症(intermittent explosive disorder,IED)為例,罹患此病的患者會頻繁有突發且不合理的暴怒與攻擊行為,路怒自然也是其中常見的一種。如果把路怒行為獨立判定為精神疾病,反而會阻礙臨床診斷,讓類似IED的其他精神疾病患者無法及時得到所需治療。
話是這麼說,但其實路怒並非無解,還是能透過諮商或心理治療得到改善。路怒的肇因是「憤怒」,而這份憤怒又能根據來源分成「跟開車無關的遷怒」以及「被開車引起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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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遷怒,就是把生活中累積的壓力與挫折感發洩在無關的人車上。曾有人把駕駛座描寫成極為培力的環境,因為不像日常生活的種種無奈,車子會忠實地回應駕駛的操控,再加上「鐵包肉」的安全感會給駕駛一種扭曲的自我感覺良好。
回想大雄在拿到哆啦A夢無敵的道具後,他最常有的第一反應是什麼?沒錯,「報復」與「放縱」。除了去找胖虎小夫討公道,大雄也會仗著自己有道具而為所欲為,從被害者翻臉成加害者。
當然,區區一台汽車遠比不上能毀天滅地的22世紀發明。但想像一下,你握著方向盤看路上行人、腳踏車與機車,心知只要用力一踩油門就能送他們上路。
這份權力感,是很可怕的。
日常失意不危險,開車帶來的權力感乍看也還好。但如果把它們結合起來,那就是一顆引信極短的炸彈,稍微點一下就會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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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開車引發的憤怒,大多來自錯誤歸因與認知偏誤。例如「他肯定是故意的」,不管是開得很慢擋到路、駕駛習慣不好害自己得格外注意車況,這種過度揣測對方動機並把行為視為挑釁的信念,會激起駕駛本人的戰逃反應(fight-or-flight response)。
換句話說,這些人會被自己腦中幻想出來的「敵人」激怒,然後把不合理的怒氣宣洩在他人身上——即便對方真的只是不小心,甚至才是遵守規矩的那一方。
當然,也有因為自尊過高(或過低),而把超車或喇叭聲視為人格羞辱的案例。這種人或許不會過度曲解他人的「動機」,卻會有無法忍受示弱、必須「給對方好看」的衝動。
說了這麼多成因,那該怎麼與路怒對抗?最核心關鍵,是提升個人的情緒覺察與調節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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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怒的出現,源自一瞬間的負面情緒漲潮,使得當事人的行為控制潰堤。要避免水壩爆掉,你可以把堤防修建得更高更厚實(強化情緒韌力),或是把排水口淤積的污清理乾淨以免影響排水效率(排除偏差信念),也能堵不如疏,定期定量把水排掉(找其他管道排解情緒壓力)。
但不管選哪種方式,最最最根本的,還是「認識到自己的情緒,且這樣下去不健康」的覺悟。
硬憋著並不會顯得特別厲害,只是把你變成一顆危險的未爆彈啊。
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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