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T 𑁍 尤萊亞
CT 𑁍 尤萊亞
永不凋零的翠綠纏繞在蒼白之上。
三葉是最多的,多得像刻在碑文上的名,有些磨損,卻又時不時被拂去隨雨水墜落的塵土,周而復始的描摹,彷彿提醒著不可遺忘,不能遺忘。
那些曾完整過,如今卻散落在泥土裡的名被念了又念,脫離了白色的枝椏,在溫暖的橘紅中滅亡,又在熾熱的橘紅中得新生。

他們離開了,從或痛苦或美好的世界離開了。他們甦醒了,在那至高而溫柔的神之側甦醒了,自此再無任何一滴眼淚一聲哭嚎。
神的使者如此說,「他們在神的懷抱裡萌芽」。
CT 𑁍 尤萊亞


──

CT 𑁍 尤萊亞
安娜•懷特焚去了今日的綠葉。
在所有三葉或四葉的酢醬草融入夕陽般的火光後,結束七日之三儀式的他抱著未被帶走的灰白枝條,走向透著斜光的長廊。
邁過第三根雕刻著經典圖樣的石柱時,從思緒中抽離的女性下意識的轉過頭,並不怎麼意外的在教會內部的庭園看見了那名落單的神職者,就如同往年一樣。

那人金色的髮被落下的太陽染上一層血色,手裡捏著浸過了餘暉的安魂枝條,彷彿整個人也將要燃燒。
形似以身殉道。
錯覺一晃而過,下一刻那雙藍色的眼已經對上了他的,仍舊是那麼清澈,像是無法觸及的天空。
CT 𑁍 尤萊亞
「尤萊亞?在想事情嗎?」
「安娜姊。」
下意識喊出了習慣的稱呼,尤萊亞笑著向抱著白樺木枝的修女揮揮手,還綴著綠色酢醬草的枝條隨之舞動。
眼前的畫面和許久之前的記憶重疊,安娜不住笑了下,又抿緊了嘴。

在七次安魂周之前,還算年輕的女性神職者對列維一家的印象不算深,卻也記得總是固定在周日下午前來的小家庭是怎麼從四個人變成三個,又如何剩下兩個孩子固定前來。
那時的孩子們還能笑著,拿著綻放綠意的枝條揮舞,說那是魔法師的魔杖,騎士的寶劍。藍眼睛的孩子說,他們會拯救不停哭泣的母親,他們會保護重要的人。
CT 𑁍 尤萊亞
「我在數葉子。」
沒有發現女性的思緒轉到何方,有著藍色眼眸的青年捏著不知道是哪個同事製作的葉片如此道。
「枝條上的酢醬草葉一直都很多,從過去到現在,我所念的名字也越來越多。是否有一天,會有名字無法分到自己的葉片呢?」

一開始只需要一片,而後是三。隨著年齡漸長,看見了快樂小鎮帷幕後的沉重,只剩下名字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手中的白樺木像一個名冊,清晰的劃分了生死的界線,要人回憶著那些已經不在的,回憶著他們的名,即使早已忘卻他們的聲音與面孔。他們也是一片葉子,總在這個時分萌芽後凋零。

或許是的,安娜想著。雙唇像被膠水黏上了般難以張開,既無法否認,又不想承認。
不存在的神明無法應允任何祈願。由三驟減至二的組合又落了葉片,來到教會的只剩下一個孩子。
惶恐的、飽受驚嚇的、又緊抓著他的衣袖求過了所有人,唯獨沒有求過神。
CT 𑁍 尤萊亞
「……抱歉,問了奇怪的問題。」
沒有等熟悉的修女回應,僅存的列維甩甩頭,把冒出來的思緒丟開。
也許他不該在安魂周前詢問伊法洛上次的事件有什麼後續的,太影響心情了。
「您剛結束儀式嗎?」

「是的,今日來的人們比往年多了一點。」
同樣想擺脫那令人不願思考的答案,安娜順著青年的意思轉換了話題。
但談話間令人心情低落的灰暗色調似乎是避不開了,他想。這句話也像是側面承認了年輕教士的假想,總有一日,來悼念的人會遠少於他們立起的墓碑,像是一整片酢醬草原上遺落了枝孤單的白樺木條。
CT 𑁍 尤萊亞
「先前的騷動還是造成了不小的影響,前往鎮外的人也有不少住進了醫院,不曉得什麼時候能回家。」
「聽說你好像也有被這件事波及到?還好嗎?」
女性說著,長長的睫毛抬起,露出那雙陰雨天般的眼,氤氳的不是將落的雨,而是滿溢的擔憂與關懷。

「我沒事,只是去檢查一下身體就被放出來了。」
順從地轉了一圈,讓對方能確認自己沒有怎麼受傷,尤萊亞彎下腰讓熟悉的修女能像過往一樣拍著自己的肩──雖然對方更常做的是輕撫著教士髮頂,他明明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唇邊的笑透出幾分真切的暖意。
「比起我,更辛苦的應該是處理這件事的警備人員。」
CT 𑁍 尤萊亞
「至少他們每個人都是有著萬全準備的。」和在毫無防備下遭遇元凶的一般人不一樣啊。
看著七年前倖存下來,七年後又再次從異種手中逃離的青年,安娜嘆了口氣,不顧對方帶著些微無奈的眼神揉了揉尤萊亞那柔軟的金色。
「我總覺得這只是個開始,真正的風暴還沒有來臨。」

「您的感覺每次都很準確。」
「哎呀,我可是很希望這次是我的錯覺的。」
待女性揉盡興了,尤萊亞直起身,順手拆掉了亂到快散的馬尾,微微一笑。
「沒事的,安娜姊。」
「酢醬草是沒那麼容易被風暴折斷的喔。」
CT 𑁍 尤萊亞
「我們都這麼努力的活到現在了,可不能在這邊倒下呢。」
淡金的髮依舊燦爛,那雙藍色的眼卻不再倒映著燃起緋紅的天空,更像是沉澱了冬季與早春的雨,以凍結了的悲傷做底色,折射著鋒利而堅毅的粼粼光芒。

恍惚間,安娜彷彿看見了另一個孩子。那總像這樣散著金髮如斜光,笑得有如立於神之側般自信而矜傲的孩子。
幾乎是本能的,女性教士抬起並未拿著白樺木的手,按上胸口,一如周六的儀式那般虔誠。
CT 𑁍 尤萊亞

「願神庇佑我們。」
「是啊,願神庇佑我們。」
CT 𑁍 尤萊亞


【CT】菲莉西亞
好溫柔緩和的節奏 凝結在字裡行間和煦猶如冬季陽光的韌性,呼應永恆教會賦予酢醬草的意義,也暗中襯托了尤萊亞的性格。行文韻律、會話營造的聲音也十分沉穩,非常喜歡
ᶜᵀ|𝕃𝕖𝕧𝕚
尤萊亞中的文字好好看……反覆細品……
第一段的引言像是寓言故事,帶出安魂周的意象跟賦予人們的意義,彷彿每段生命的終點都是起點,神會接住一切;
然而,隨後由尤萊亞點出的問題,又令人感到惆悵和遺憾……那些鮮活的生命,曾經何時都只剩下單薄的名字
很喜歡各種關於數字的描寫,從原本的一家人,到僅存的唯一,在葉片增加的同時,身邊同行的重要之人不停減少
即使如此,仍然堅毅沉穩的尤萊亞真的太好了…… 感覺又呼應到一開始在陽光下即將燃燒殉道的身影……
CT 𑁍 尤萊亞
【CT】菲莉西亞 :
謝謝菲莉西亞中,冬季陽光這個形容感覺好美喔
其實一直覺得對話的多寡跟用法很難拿捏,一不小心就會變成一串話黏在一起分不出來是誰說的,能讓人喜歡真是太好了……!
CT 𑁍 尤萊亞
ᶜᵀ|𝕃𝕖𝕧𝕚 :
列維中……能被您反覆細品我死而無憾 (等等
寓言故事這個譬喻好精準,在寫的時候是想著「教會人員應該會這樣跟民眾說」來下筆的,要安撫人心讓人懷著希望,哭過後還能向前走的寬慰
尤萊亞問的問題就是他的親身體驗了,小鎮裡每個努力活下來的人身旁應該都或多或少有著這麼一兩朵只剩名字酢醬草吧
列維中的心得又讓我想到一件事,感覺尤萊亞也像是安魂枝條裡的白樺木部分,送走葉子後只剩下自己回家 這樣的話,還真的是可以燃燒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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