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答集》｜Chapter 02 破舊的神像

教堂裡有一尊聖母像，上面遍布裂紋、爬滿青苔，聖母的容貌被風沙侵蝕得難以辨認，但是依然能看出慈愛的眉眼和溫婉的微笑。

她站在教堂中央，仰頭望著聖母，陽光從背後破碎的彩窗照進來，讓她不由得閉上眼睛，感受日光落在臉上的溫暖。

半晌，一團雲層遮蔽了日光，她才緩緩睜開眼睛，再度注視著聖母像。

聖母臉頰的裂痕像是淚水，女人走上前，更加靠近地注視著石像。

「親愛的瑪莉亞，」她這樣說，「你因何而哭泣？」

她呆呆地望著瑪莉亞，淚水蜿蜒而下。

「瑪莉亞，瑪莉亞，你為何哭泣。」

女人低下頭，啜泣著，聲音在教堂裡迴盪，激起微弱的回音，彷彿瑪莉亞也在和她一同哭泣。

風聲呼嘯著，她的淚水慢慢止住了，巨大的禮拜堂又陷入一陣寂靜。女人保持著祈禱的姿勢，慢慢的跪下來。

她呢喃著懺悔的話，卻因為情緒激動而模糊，這些話語只有她和聖母知道，她的神情越發癲狂、大汗淋漓，女人抓住自己的頭髮扯散，然後輕輕喘著氣。

她突然輕輕地唱起歌，瑪莉亞，瑪莉亞，你為何哭泣。

家裡很亂。

沒洗完的衣服四處亂丟，吃過的餐具放在桌上，還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零食包裝袋，廚房的水槽和垃圾桶散發著惡臭。一隻黑狗突然竄出來，對著她搖尾巴。

她伸手撫摸黑狗的頭，把手中剛從別人後廚拿的肉骨頭塞進牠嘴裡，然後起身去浴室洗漱。

外面又傳來敲門的聲音，黑狗這次放下骨頭，應激的大聲叫喚，牠憤怒的弓起身，打算門一開就攻擊那個人。鎖孔傳來鑰匙扭動的聲音，然後一個大腹便便，滿身酒氣的男人進來了。

男人踹了一腳黑狗，黑狗撲上去咬他，又被他甩開，男人手上拿著酒瓶，砸在黑狗身上，黑狗嗚噎著，只能縮在那塊肉骨頭旁邊。

之後的一切像是最糟糕的噩夢，女人被從浴室裡拖出來，酒瓶碎片割破她傷痕累累的皮膚，尖叫和怒罵，最後變成求饒。男人只是重複著同一個詞──賤婊子。海藻般的頭髮被抓著往牆上撞，血液順著臉頰流下來，像是又一次的哭泣。

等到男人放開她，女人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眼睛都睜不開了，手指輕輕抽 動。

等到她終於恢復意識，慢慢地爬起來，她的家已經變得更亂了，她僅有的錢財都被拿走了。

她低聲哭泣，卻因為疲憊掉不出一滴眼淚，她又在唱歌了，「瑪莉亞，瑪莉亞，你為何哭泣？」

她感覺到一雙溫柔的手，輕輕地撫摸她的臉，替她處理傷口，好像瑪莉亞的手。那雙手冰冷而柔軟，像是大理石的觸感，讓她幾乎要沉溺其中。

她睜開眼睛，看見了模糊的人影，那個人影只是輕聲說，睡吧。

她再度閉上眼睛，跌進了深沉的夢境，夢裡有藍天綠地，有笑著的人，還有她的小狗。

男人死了

她依然去那間破敗的教堂，但不再對瑪莉亞祈禱，她抱著一本聖經，表情狂熱。

她已經找到了她生命的救主，她已經忘記怎麼哭泣，石像的裂痕越來越大了。

終於，在她完全離開的那一天，瑪莉亞的頭顱掉在地板上，一個人影走過來，雙腳停在石像旁邊。

「瑪莉亞、瑪莉亞，你為何哭泣？」他輕聲唱著。

「你喜歡這次的故事嗎？閱讀者？」
「你說你依然不知道瑪莉亞為什麼哭？」
「瑪莉亞是石像啊，瑪莉亞怎麼會哭呢？」
「女人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了喔？畢竟她已經找到她該信仰誰了嘛。」
「這個問題，不用太在意，之後你就會知道誰是救主了，不過你看過上一篇了吧？沒有發現答案嗎？」
「沒關係，之後你會知道的，我們下次見囉？」

這是一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