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早午

「快快快，動起來動起來！萊斯利！馬帝！尚！」
「還有史東！快點啦——史東！」

好。知道了。閉上你的狗嘴，傑克遜。

赫席蕬把吶喊無聲的扔在教室地板，跟著同學一同跑向走廊。

他們打算把握午餐之前的最後一堂課，整整歷史老師——盧卡斯 · 史庫比先生。
如果有人問起為什麼？不好意思她才不想深究原因。
誰敢在霸凌面前問句「為什麼？」，一旦你白目問了你就會被扣上「叛徒」的帽子，成為班裡新的靶。

聰明的赫席蕬才不想被拖下水。

反正，學生的憤怒不外乎是某次的考試題目出太難了嘛？
不然就是晚放人下課？
還是某次被點名答題時被師長當眾羞辱？
或是單純看老師的造型打扮不順眼？

——這一切跟我有什麼關係？

如果要赫席蕬從所知即將發生的一切之中挑一個，就屬不得不跟幼稚鬼們起鬨的環節最痛苦了。
她內心不爽歸不爽，但還是什麼都沒表示。 跟其他人一樣把水彩顏料擠進空的氣球，拿去操場旁的洗手台，灌水，製作兇惡的水球。

正常的氣球
保險套

氣球是從某個社團活動室的角落挖出來的，橡膠表面黏著些許灰塵和節肢動物的斷腳。
赫席蕬聽見一旁有女生為此歇斯底里，她沒有去管，仍動手做她的份內事。

她不打算對史庫比老師丟水球，等回去的路上她打算悄悄把凶器交給更適合的人，反正這群智商低的鬧事者一定樂於接受。

「白癡哦！噴到我了啦！」「欸，幫你還嫌喔？」
「吼呦為什麼要這麼麻煩啦——」「對啊，為什麼不直接用水桶？」

她聽見男生們嬉鬧，刻意把注意力偏離，彷彿智障病會透過空氣傳染。

「靠，那麼大個水桶如果是你看到會不會閃？豬腦喔。」發號施令的傑克遜不屑的表示，他的話好似有點道理。

但他還是白癡。赫席蕬取下灌成馬鈴薯大的氣球，打結。

「欸欸欸，太多了太多了啦，會爆啦！」「不會啦不會啦！加！加！加！」「欸幹不是、」

赫席蕬被刺耳的喧嘩吵到頭痛，她板著張臉轉頭。

水球有爆嗎？（P=有）

忍耐
爆發

傑克遜→赫席蕬

濺起的水花灑了赫席蕬一身，剛才如果不是厭惡本能幫了她，可能連臉也會遭殃。

赫席蕬緩緩轉過頭看向頭，鐵著張臉用自認能殺人的目光掃過嫌疑人們。

——看你們幹了什麼好事。

「哇——真慘。」「道歉啊，快點！」

一名比赫席蕬還矮一個頭的捲髮男生被眾人拱出列，他不敢抬頭，囁嚅有如蚊音。

…對不起……

赫席蕬瞇眼沉默。或許別人會以為她在瞪人，但其實她已心如死灰目不視物。
最終，她選擇了別過頭。

不接球，不表態。你給我好好反省。

「齁——你完了，你惹史東生氣了。」
「Angry stone，哈哈哈。」 「又不全都是我的錯，是……」

「嘿！史東！」傑克遜離開哄鬧的小群體，湊到赫席蕬身旁：「讓我看看妳有沒有怎樣。」

男孩伸手抓住女孩的肩頭，他想表達他的關心，可殊不知也越過了她的底線。

赫席蕬積悶已久的情緒終於找到了抒發口，還是對方自己找上門的。

「走開！」她握緊拳頭低頭大喊，喝退傑克遜。

「What the…」

可傑克遜是什麼人？他可是被師長訓斥也不會畏懼不會改過的酷小子。班上的中心人物，所有人都理所當然的喜歡他。
他才不怕女孩子尖叫，也不畏懼衝突上演。但赫席蕬當眾這麼對他，實在讓他很沒面子。

「我只是想關心妳，幹嘛這麼兇？」
傑克遜悻悻然的鬆手，但沒有後退：「妳今天很奇怪欸？史東。妳……」

無數貶低性別的詞語到了喉頭，可他不知為何說不出口。

是擔心僅憑他一張嘴鬥不過女生們？還是害怕赫席蕬會從此恨死自己？

「…算了，隨便妳。受害者。」

傑克遜撇撇嘴，拋下不配得到關心的赫席蕬，前去關心女生們的製作進度。

這正是赫席蕬想要得到的結果。她身旁終於回歸寧靜了。她獨自收拾起因紛亂而煩躁的心。

「哦！這做的真不錯，亮片粉？莎菈妳是天才吧！」

劈啪

「膠水球？好點子！可惜我們沒有時間搞來這麼多。下次一定！」

劈啪

「欸，這球揉起來的手感是不是跟奶子一樣？」
「才沒開玩笑，妳看，真的一模一樣！」

劈啪。

無形之中，有什麼在赫席蕬的胸膛乾燒。她無法理清來龍去脈，但源頭肯定來自那個人——

這就是她父親所認同的，想要她學著融入的群體？蠢死了。

這群羊蠢斃了。蠢到家了。
就放著不管吧，和以前一樣。
讓這群羊跟放羊人自生自滅吧。赫席蕬。妳辦得到。

「我敢打賭史庫比這下辭定了！幹得好，各位。」傑克遜巡過一輪成果，滿意的張手宣布。

他開始催促所有人趕緊回教室各就各位，揚著得意的笑，彷彿已收穫了勝利。

「讚的啦！我們要讓水球節被深深記…噗唔」

還沒來得及離開操場的學生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發展嚇到愣在原地。

赫席蕬仍皺著眉，她瞪著被自己丟了滿身藍的傑克遜。

「…好多了，你變得帥多了。傑克遜。」

赫席蕬從自己耳邊聽出語中透著輸給理智的挫敗。而嘴角比本人還誠實的微微顫抖。

「該被記得的事從來只有一件。就是沒人他媽的在乎你想出糗！少拉人下水！呆子！」

老師把赫席蕬領進空教室說想要談談，她因此錯過了歷史課。

談談她為什麼失控？
為什麼要攻擊傑克遜 · 瓊斯？
有沒有想過清理操場的人有多麼頭疼？

赫席蕬沒有選擇為自己辯解，靜靜看著窗外的大好天氣，彷彿世上的一切跟她無關。

——是啊，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

依稀聽到「道歉」的關鍵詞，赫席蕬這才說了從進教室以來的第一句話。

「嘿！他也丟回來了。為什麼是我道歉！」
她可是連頭髮都沾上了顏料，而且傑克遜砸她臉的那個狠勁，他才該道歉吧。

老師沒在現場都沒看到。
老師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她管不住情緒，他們班就上不成歷史課了。 這一點也不公平！

「……行，妳不用勉強自己道歉。我之後聯絡你們的家長，讓他們雙方協調。」「什麼！不！不要！」

她這才注意到女老師的臉色看起來心力交瘁的可怕。
對方緩緩抬起手，用強硬的肢體語言表示整件事沒得商量。

「最後，我要給妳幾點建議：一，學會控制情緒。二，把自己弄乾淨。好了就快回教室上課吧。史東。」

女老師深呼吸了一口氣，用盡可能溫柔的語氣表示自己還有別的事必須處理後便離開了。

赫席蕬留在原地沒有行動。不聽話是她最後能做出的反抗。
但當世界寧靜的彷彿拋棄了她，她的胸口又為此隱隱刺痛。

莫名其妙。莫名奇怪。莫名該死。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啊——啊！

椅角拖行地板的嘎吱聲代替了赫席蕬內心尖叫。
她選擇趴著哭泣。即使身處無人的空間也拒絕展示脆弱。

赫席蕬睜大眼睛，感受發熱的雙頰被淚水一次一次深鑿，思考被疲憊佔據、掏空。

她選錯了路。每次每次，她都該死的那麼剛好挑了錯的選項。

在赫席蕬的腦海中，同學，老師，家人，甚至上帝。所能認知的一切都在責備自己「為什麼？」

她困在看不到盡頭的死循環中，空等著有誰能給她點提示。
一點點也好，即使只是稻草桿也好。任何只要能終止她的痛苦，什麼都好。

可赫席蕬沒有等到啟示，等來的只有下課鈴聲和走廊門傳來的吵雜聲響。
害怕教室門隨時會開，她趕忙用衣袖擦臉。

兩個袖管全被她抹的紅通通的，迫於無奈，赫席蕬只能從口袋拿出手帕。

手帕是她父親的。

早上課堂休息間隔，別班的小不點安德森跑來找她，說是來還洗好的手帕。
當時赫席蕬沒有多問的收下，反被對方唸了句「要對他好一點」。

對父親好一點？真是抱歉，可她超級不擅長此道。
真的。對此，她可是超絕的有自信能搞砸——

自暴自棄的赫席蕬靠這塊小小的手帕盡可能把臉擦乾淨。
而正當她起身打算離開時，注意到被揉皺的手帕，污漬剛好構成了一個心型……

噢不，不不……
命運啊，命運。你想得美！

（未完）

後記：
截肢動物錯字太好笑了（自己給自己大字報）

對吉米好一點

【PLFD】金柏莉 :
上天啟示：
赫席蕬：

上天啟示ㄌ還插旗

跑的快就讓你抱啊！
（吉米表示接受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