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錯位不成歌的點點星塵 」　　　　

限定交流 ᴡɪᴛʜ 體質² ★檸檬延畢貓★
𝟤𝟢𝟧𝟨年初｜星峰院舞會

過分明亮的燈光將舞池的一切潑上燦白的邊沿，少女面頰發燙，犯錯的腳步有些虛浮無措，只想逃跑。

這次是她不敢對上那雙黃綠色的眼睛。

她的兩個朋友應該散落在會場不同角落吧，未栗想。舞會一年一次，她們適合穿入這種場合的裙裝自然不多，但染谷未栗喜歡幫彼此配上年年不同的飾件，讓每回的造型有些新鮮處——總歸是不能穿制服來的。

可雖然她都會抓著夕梨和南打扮，三人來舞會的目的也並不是多認真跳舞，這裡有許多事對她們而言更有趣，比如品嚐小巧漂亮的蛋糕甜食，或尋找這個特殊日子裡也身著禮服、與平日模樣大大不同的朋友。現在三人散到不同位置去了，她沒有要尋誰的打算，只是繞著舞池之外，靠近舞廳裝飾華美的窗側，慢悠悠地散步。

她一身霧藍的裙擺，不長的灰髮編盤腦後，用衣料相似色系的髮飾固定，削肩版型的小禮裙露出上半白皙纖瘦的背脊，少女能感覺到燈光落在肩頭的暖意。

舞會的燈與平日也不太一樣。這不是教室的日光燈，也不是陽光。更純白晶瑩的光線，或許是水晶與玻璃四下漫射逸散的效果，像這個夜晚繁星同聚於此，隨著樂音燦然。

少女遙望燦爛星海之中，似乎瞥見舞池裡一閃而過的淡綠色蓬鬆短髮，混在輕盈起舞的人群之內；至於才分開不久的夕梨她更清楚位置，絕大部分的時間會待在蛋糕區附近。她思及此，短促地勾起笑意。

收回目光前，未栗卻看見另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絕對是人海中惹眼的身影。她看著那名橙黃捲髮的少年，身材比附近其他學生高上不少，與前幾次遇見時散開的模樣不同，紮起短短的一撮馬尾，禮服是沉穩的深色調，卻綴著閃亮的金屬配飾，成了夜裡的星點。但顯眼的少年拘謹地收攏雙手，似乎十分緊張，正在四下張望，在尋找誰。

然後她，對上了少年在燈下的眼瞳。

燈光過分地璀璨，本就活潑的旋律飾以歡樂的談笑，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參加舞會了，眼底深處的無措卻未曾減去半分。但，也許這次的緊張更勝以往，他的手指相互交錯，試圖維持平靜的樣子，破天荒地，他今天心懷某種執著踏進宴會廳。

浅川レヴォン那被自己兒子對衣著毫不在乎的態度氣個半死的母親，每年舞會前都會寄給他一套搭配好的正式套裝，與其說是關心，倒不如像是在展示她對於自己時尚眼光的自豪──至少從訊息中和通話時的語氣裡看起來是這樣。

吊帶褲、飾品、絲帶……他是真的沒那麼在意這些東西，唯有那件深藍色的罩衫足夠低調，他慶幸著，能讓他隱身在燈光昏暗的角落，不被任何人發現、搭話、邀舞。

可是自從他收藏的紙在那天下午變成兩隻活潑的鳥兒，又在隔天早上醒來後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床頭櫃上，彷彿前一天奮力拍動著的翅膀只是場夢。

他本想趁著文化祭時，確認那不是他的幻想。望著被封在滴膠裡的紙偶時，他自顧自以為那是死亡的紙而悲傷；咖啡廳裡的紙幽靈安安靜靜地，他眯眼想透過半透明紙團看見些什麼。他把紙鳥的事忘得一乾二淨，沒來得及問。

那個女孩──他記得她叫做染谷未栗。

他想要找到她，希望她能當面告訴他，那兩隻曾在自己身旁盤旋圍繞的鳥兒，並不是他的腦袋太寂寞而產生的一廂情願。

摺紙應該是特質系，他想，卻不記得文化祭上對方的攤位到底寫著哪一班。特質系是學校裡最多班級的系，難道要沿著走廊一間又一間教室地問這個人是不是你們班的？那顯然不是他會做的事。

於是他決定來舞會碰碰運氣，為此他偷偷練習了舞步，用跳舞來掩飾那只為了想和誰說上話而走進舞廳的目的。

而他運氣很好。

那雙珊瑚粉色的眸望向他，他看見了，在彷彿被按下慢速播放的時間裡。他穿過人群朝她走去。

浅川。

未栗意識到，他是來找她的。舞曲正在繼續，越過了悠揚的前半首，管弦樂器疊加成更壯麗優美的旋律，翻揚在衣襬與鞋跟之間，卻與他們無關。他們只是站在舞池之外，教學樓無人的樓梯轉角，聲響間隔開來、光卻照拂得更柔軟的地方。她喊了他的姓氏，卻沒有喊出口。

「⋯⋯你好，紙朋友。」未栗轉而如此開場，揚起笑容。

紙朋友浅川同學此刻站在她的面前，染谷未栗因此必須高昂起腦袋看他，就算今日的鞋子帶有鞋跟，顯然還是無法彌補落差過於巨大的身高。她甚至不到他的肩膀高，很快放棄持續盯著對方臉龐的行為，轉而望向正熱鬧的人群。

她問：「在找我嗎？」

其實她記得眼前少年的不擅言詞，已然超出沉默少言的程度，而是難有完整成句的話語。不過這並不重要。此刻問話，未栗也不過是好奇他專程找她的原因，是摺紙或其他什麼。

「我、呃……我……」相比對方的不疾不徐，他的眼神有些慌亂，彷彿他才是那個在群眾中被捕獲的人。粉色的眼盈著笑意，昂起的頭讓女孩看起來更小巧可愛，他閃躲開那迎面而來的視線，目光隨著光線落在對方白皙的肩頭上。

他盯著看了好一陣子，也許有兩個樂句那麼長。

然後他發現女孩不再抬首望著他，於是他的視線轉而停留著她額前整齊的瀏海上，一根、兩根……梳理地十分服貼乖巧，他在心中默數著，像是在藉此整理開口說話的勇氣。

「那個、上次的……那個、紙鳥……」他僅僅是提到那短暫相處過的朋友們，又感覺心中變得沉重起來。明明會場的音樂這麼溫柔、燈光這麼明媚，他卻好像只看見光照不進來的角落，想著要披上最黯淡的外衣，躲在那兒逃開所有目光，任憑悲傷沾染上紙張的角落，渲染、擴大。

我不要他們死掉。

浅川レヴォン其實想要任性地這麼說。可是，他想，要是那根本不是女孩可以控制的呢？

他或許無法回應他人「希望他多說話」的期待，但這不代表他不會思考、或是沒有情感。要是女孩也會傷心呢？他不願對任何人抱有那些連對方自己也無能為力的期待──這是他有記憶以來，最早學會的幾件事之一。

「為什麼……？」

所以他這麼問，輕輕地、緩緩地，像是在等候鳥兒再次降落在他的指尖。

「他們……為什麼、不動了？」

未栗依然望著人群方向，一時沒有回答。這不是多難回答的問題。她不只是異能覺醒已久，更是熱衷使用和研究自己的能力，浅川的問題能極其簡單的用一句資料檔案上記述的異能說明來解說，只不過是她能力的限制罷了；她素來又是說話直白的風格，除了特別雀躍的時刻之外，這種能一言蔽之的問句，不會擴張成委婉或模糊的陳述。這不是多難回答的問題，可她沒有如此回答。

可能因為，浅川レヴォン也喜歡摺紙吧。

在文化祭的攤位裡，他也問起不動彈的摺紙，斷續磕巴的詞句裡，異於所有觀眾收到禮物的反應，以標本來稱呼封上滴膠的摺紙，彷彿以為經她之手摺疊的造物都擁有生命，理應歡騰蹦跳飛行。

她想起注視死去紙骸的、孩提時代的自己——那麼該如何解釋呢。

「⋯⋯抱歉。」染谷未栗聽見毫不相干的詞語以她的聲音發出，這樣怪異的開頭。然後接續了同樣前後無關的故事。

「小時候，我知道爸媽很忙不能陪我玩，異想天開的希望自己摺的紙動物能成為玩伴——然後成真了。」少女嗓音輕而平和，知道對方不會插話，自言自語地說下去：「他們成了我的玩伴，我就不再孤單了。」

「可是，最多一天⋯⋯我試過了，最多一天。」

她頓了頓，低垂眼眸，淺淺吸了口氣。浅川的措詞很中性，只是對於紙造物狀態的描述而已。但一片紙在風中飄搖翻轉後落地，並不會勾動那樣哀傷的神色。所以她沒有辦法輕巧帶過答覆，用同樣中性的詞彙解釋：她的能力是賦予摺紙生物一定期限內的生命，這個期限不超過一天。

此刻手裡沒有紙張，少女捏了捏裙擺摺疊的布料，像在讓手心裡不顯空落。

「抱歉，讓你⋯⋯感到難過了嗎。我只是覺得，待在一起你們都會很開心。」

說了太多話，珊瑚粉色的眼睛又抬起來，去看她擁有共同興趣的朋友，此時沒有輕鬆愜意的模樣，只是毫無雜質的注視。

只是覺得一個同樣獨處時分以紙疊起陪伴者的人，應該得到這樣的回答，應該聽得懂這樣的回答。少女的視線停駐一會，又靜靜挪了開來。

聽完未栗的話，他的思緒被那認真的神情牽引，無法再輕易拉回到眼前的舞會和閃爍的燈光中。

她的聲音柔和平靜，像是湖面上掠過的一縷風，卻又帶著深藏的回憶和不易察覺的傷感，湖底靜悄悄地。他聽著那些話，感覺自己像是站在不安的邊緣，腳下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踏錯了某個瞬間，會讓一切都變得遙遠而模糊。

原來是這樣嗎？你的願望成真了。

浅川微微彎腰、偏頭，光束旋轉照進他的眼睛，翡翠綠亮起又暗下。他在別人面前說不出話，所以他的異能讓他可以隨時變成另外一個模樣逃跑，是否也是因為他在無意中許了什麼願？

但，不對。他不是要她道歉。

是她用她的童年化做奇蹟，將魔法帶進他的世界。她把那些孤獨的時光，那些陪伴自己的摺紙，那些曾經飛舞的鳥兒，大方地展示在他眼前。

我試過了，她說，明明那些悲傷早已藏在她的心裡。並非單純的效力到期，而是她盡了全力也無可避免的定數，明明她比他還更早、經歷過更多這樣變得了無生息的紙物。

浅川的手指仍然交錯著，他低下頭，望向自己的鞋尖，仿佛試圖讓自己的身體保持冷靜，可是他感覺到心底像潮水般悄然湧來的複雜情緒，無聲無息但又難以抵擋。

「我們……」他終於開口，聲音有些顫抖，語氣低沉卻帶著一絲迫切，「我們、很開心的……至少、我……我很開心……」

他吸了口氣，眼中有些微微的霧氣，他想著自己該怎麼做才好，該怎麼說，才能讓這一切不再那麼讓人難過。

這是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生命的短暫和脆弱，自己似乎陷入了某個和原先世界不同的未知世界。原本的世界裡他從來不需要失去重要的誰，每次回家時都有人在等他，日復一日、一如往常；但在這裡有不停摺著紙的少女、還有那些紙摺疊成的生物，而他們每天每天都在重複、習慣失去彼此。他無法看著這些痛苦不斷發生，卻又無法就這樣轉身離去。

放手也好握緊也好，他都做不到。

「不用……說、抱歉。」他低聲說，似乎是在告訴自己，又像是想要說給她聽。

你是怎麼走到這裡的？他問不出口，他知道女孩澄澈眼神裡的堅強背後肯定有過無數的掙扎。他知道，因為他也同樣是會把小小的摺紙捧在手心珍視著的人。

「我……我希望、他們……也覺得、開心……」他傾身向前靠近她，神色已不若先前那麼緊繃，語氣放得輕柔。

在零散不成形的字詞中，惶恐的裂隙透出柔軟內裏，未栗靜默著，稍仰起臉龐聆聽，他們的身高相距太遠，可浅川微微弓下脊背，便讓那段距離不顯那麼觸不可及。

「⋯⋯很開心就好。」

少女那雙上揚的眼睛像貓一般瞇起，展露孩子氣的笑容，就像他們說著的不是紙生物的性命生死，是兩個孩童交付珍愛的玩具或收藏時，想確認對方有否如自己一樣喜愛的單純心情——又何嘗不是呢。當面對註定離別的事實，她施予生命的行為就不再能純然因興致任性而為。足以跨越離別苦痛的，有時正是這樣澄淨的喜歡。

正因為你是這樣珍視他們的人。

「他們一定很開心哦。」她只是這樣答覆，聽起來如此簡白篤定，來自看過無數紙張的熟稔。否則，她也不會隨意留下紙鳥，給一個當時並不相識的同學。

舞曲在悠長華美的弦音裡收束。執手共舞的人們未必是全程相偕，更多是在一首歌的時長裡相握指掌，踏過這段近乎原地繞轉的路途，直至必定迎來的曲終，彷彿沒有意義的、太短暫易逝的共行。可當然不是。當然不是。

舞池裡的人群散開，不知是師長或誰的聲音從麥克風裡傳來，鼓動會場周遭的學生們在樂曲間隙裡找尋舞伴，染谷未栗從思緒裡脫出，附近的人聲在曲終後再起，少女淺眸望了望左右，挪步為移動的人們讓出路，正好站到少年面前。

這樣鼓勵大家邀舞跳舞的情況，一場舞會裡總會發生兩三次，她不熱衷跳舞，也不喜歡和陌生人跳舞，以往頂多是和相熟的朋友一起罷了。此時她抬頭看著附近唯一認識的少年，自然而然開口：「要一起跳舞嗎？」

浅川微微愣了一下，顯然有些意外。他從沒在舞會上跳過舞，當然，也從沒有固定的舞伴，此刻他多希望他有──這樣他就能想到一個除了慌張以外的藉口來拒絕這個邀約。

他不自覺整理了一下衣領，想起自己為了讓這段談話不那麼明目張膽而練習的舞步，他喉嚨乾得發癢，隨後才輕輕點頭。

「好。」他說，維持著平穩的語調，壓低了聲音，深怕開口後不慎破碎的語句不小心就洩漏了過於激動的心跳。

少年循著熟悉的形式鞠了個躬，朝女孩伸出手，等她把手放上來。小小的、細緻的手，他輕輕握住，小心翼翼如同珍惜那些摺紙一般。

他們並肩走向舞池，他的手搭上她的背，指尖沒有預期地碰上肌膚時清晰的觸感讓他嚇了一跳。他試著不動聲色，希望自己沒有露出什麼不得體的表情，對啊，他明明看見了對方裸露的肩頭，怎會沒料到這件禮服的背後也會露出這麼大區塊的皮膚呢？

舞曲的節奏並不急促，旋律緩緩流淌在一對對牽著手的人們之間，柔婉的曲調讓一切都變得平和，兩人踏著節奏，配合著腳步微微移動，彼此的距離不遠不近。

浅川レヴォン覺得目前為止自己掌握得很好──如果他紅透了的耳朵沒有出賣他的話，他簡直快被那個不習慣肢體接觸的自己給吞噬。

舞池裡光影交織，他們的身影在音符中起舞，周圍的喧嘩似乎都蓋不過他們之間的靜默。向前踏、向後踏、旋轉，每個步伐都在編織起他們間的默契，他不著痕跡地調整自己的節奏好配合面前的女孩，她似乎不常跳舞，他猜。

他不合時宜地分心想到老家書架上的書，想起Mr. Darcy第一次在舞會上看到Lizzy，而此時現實中的他們又轉了半圈，他開始暗自反省起自己有沒有像Mr. Darcy一樣說些可能會惹對方生氣的話。他想起後面的情節、想起自己當時並不樂意看見Lizzy生氣。

他的視線望向地面流轉的燈光和兩人的步伐、望向禮服腰間的緞帶和漾起的裙擺、望向領口別緻的小花和額角的髮夾；就是沒有望進那專注的珊瑚粉色眼睛。

舞會中沒有提供任何含酒精的飲品，即使有，他也不是會在跳舞前喝酒的人。此時他卻感到有點暈眩，傾瀉而下的燈光落了他們一身，又在他們之間來來回回，明暗交錯的視野中夾雜著細碎光點，如夢一般。

是那魔幻又醉人的金黃色液體偽裝成了他剛才喝下肚的飲料嗎？他覺得他們彷彿可以就這樣在舞曲中一直沉睡下去。

直到未栗踩到他的腳。

音樂響起的瞬間她才意識到，她差不多忘記舞步了。染谷未栗的體育科是全方面的爛。撇去最短版的體力不言，協調性也十分差勁，討厭運動如她練習交際舞時並不認真，以往和好朋友隨便跳跳勉強能行，不幸的是，今晚第一步就跳錯了。還有另一件更不幸的事情，是舞蹈動作很容易一步錯、步步錯。少女臉頰浮現薄紅，倉皇挪移自己錯誤百出的腳，放在浅川手裡的那隻手不好意思抓得太緊，卻無意識偷偷去揪對方腕處的袖子。

浅川レヴォン跳得很好。燈下少年的兩耳泛紅，微微掩在稍長的髮下，卻蓋不去完全，燦爛的光芒自高大的身影後方傾倒，吞吃了輪廓，成了明黃色的光軌，舞動在樂音之間⋯⋯還有她胡亂無章法的舞步之間。

光同樣淌在她身上，在裸露的手臂與肩背肌膚上發燙，被她的無措溢灑開來。她應該冷靜，想想舞步，想想她那些記憶少得可憐的交際舞課堂，可是光斑燙在她的虹膜之上，少女恍了神——發現自己恍神時是她意識到自己一腳正踩在浅川的鞋上。

她不敢對上那雙黃綠色的眼睛。

淺而亮的綠眼睛，這樣的顏色很容易記住，像是初生的嫩草，還來不及飽餐陽光、蛻變成鮮豔繽紛的原野的綠色。這樣的形容應該是認識南以後，被與大地親暱的女孩拉著手往長草裡去才生得出來；以前的她，大概要說這是兒童色紙裡很常出現的一款顏色，清秀但惹眼的。儘管這雙眼睛的主人不怎麼常望向她，還是在未栗的記憶裡留下了色澤，她甚至挺喜歡以色紙的選色來指稱那一雙眼——畢竟是個與她同樣喜愛摺紙的存在，當他的眼睛落在紙生物們身上時，他們會覺得親切嗎？

不過她現在不敢看。以平生最迅捷——至少她希望如此——的速度將腳挪開，樂聲不會為舞池裡任何小意外緩下速度，染谷未栗只能繼續跳舞，逃不出這方燈海，她雙頰燙得不行，趕緊別過臉去，羞恥得想撒開手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