𝖣𝗋. 𝖢𝖺𝗅𝗂𝗀𝖺𝗋𝗂'𝗌 𝖢𝖺𝖻𝗂𝗇.



𝗐𝗂𝗍𝗁. Plainfield 官方噗浪

小屋靜靜矗立，在忘卻時間的林木之間——

午後的陽光從枝椏間灑落，微風輕輕掀起小徑上落葉的一角，與小鎮相比，這裡寧靜的不可思議。

而菲德莉亞手拿著幾支白玫瑰，深吸一口氣後緩緩敲了敲門。

「午安，卡里加利醫生，我是菲德莉亞。」劃破靜謐的出聲，向屋裡的人表明身分。

卡里加利醫生帶著親切的微笑應門。他是個友善的老人，兩鬢斑白，平常穿著深灰色大衣和舊式領帶會客，現在穿的是酒紅長袍和花格圍巾。

「歡迎，菲德莉亞。真是稀客，來喝杯午茶嗎？」卡里加利醫生敞開大門，可以看見茶几上擺著一壺燒好的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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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早已飄著一股香氣，溫熱的氣息被淡淡的花香點綴，溫和的讓人放鬆。

「午茶聽起來是很棒的主意呢。」菲德莉亞笑著點頭，接著抬起手，將那幾朵花莖上還留有幾顆水珠的玫瑰遞出。

「這些送給您，是這幾天剛開的。」她語氣輕快，像是在分享一件值得欣喜的事。

「這是⋯⋯白色的玫瑰啊！謝謝你，菲德莉亞。這兒都是雜草、野花，要裝飾得大老遠跑一趟花店。來，進來吧！」

卡里加利醫生簡單交代門不用帶上。他臉上掛著溫和的微笑，兩頰的鬢白襯得他更加和藹。只不過，今天卡里加利醫生多了些許愁色。

「最近我不『聽故事』了。如果你是為此而來，我很抱歉。」卡里加利博士找了個好看的花瓶，細心放入玫瑰，再從櫃裡拿出瓷杯，倒茶給菲德莉亞。坐下的時候，他點了點太陽穴，語帶疲憊：「這顆老腦袋有時也會被自己的煩惱給難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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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茶杯的手微微一頓，似乎沒有料想到對方會表示自己有所煩惱。
菲德莉亞搖了搖頭表示這無需感到抱歉，隨後笑眯眯的開口：「那麼今天換我聽卡里加利醫生的故事吧！」

「雖然我不懂醫理、也不像您一樣閱歷豐富，但我會很認真聽的。」

「好孩子，這可不是醫理的問題。我早就放棄醫學了，現在我的工作只有聽而已。」

卡里加利醫生笑道。他的笑背後有著悲傷的故事，普蘭菲爾德的居民都略有所聞。聽說他出身顯赫，來自霍士頓的醫學世家，攻讀內科及精神醫學，但一次患者死亡擊垮了他。他搬到普蘭菲爾德，買下狩獵小屋離群索居，無償傾聽居民的煩惱。從此，卡里加利成了居民尊稱的「醫生」。

「讓送上玫瑰的客人聽自己的煩惱，也過於失禮了。但菲德莉亞⋯⋯你也關心米勒牧師，對嗎？你猜，這次發生老艾文的事，他會怎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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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勒牧師，確實這才是菲德莉亞此行的目的。
在那件事發生之後，雖然牧師維持親和的態度、教會的活動也持續著，但總能從他的神色間看見一絲憂愁。

「⋯⋯我想他會很傷心的。」她放下茶杯，交疊的雙手放在膝上，「不止是因為那些奇怪的圖案又出現了，還因為大家漸漸開始不再信任、忘記主的模樣。」

「還有他的兒子⋯⋯這大概也是他心底最難受的事。」輕蹙起的眉頭伴隨一聲嘆息。

「卡里加利醫生，其實我今天過來就是想和您談論此事呢，希望有方法能讓米勒牧師好過一些。」菲德莉亞垂眸，她早已為牧師一遍又一遍的禱告，但是⋯⋯

「因為兩位是朋友，您一定比我更了解米勒牧師，所以我想聽聽您的建議。」

「米勒牧師⋯⋯我想，他迷失了。」卡里加利醫生眉頭深鎖，陷入漫長的沈思。「不、不⋯⋯別擔心，米勒牧師仍然虔誠。這是我身為朋友的判斷。」

「你能理解嗎？菲德莉亞。信仰不總是跟宗教有關。就像我，相信傾聽能帶來慰藉，相信白玫瑰是美麗的。有些人稱之信念，但我認為是信仰。米勒牧師不再信仰生活有可喜的事。他知道患難生忍耐，有著堅忍的品格，卻無法在患難中歡喜、在絕望中仍有盼望。重點不是更多人不再虔誠，而是他找不到應對兒子失蹤的方式。」

「你相信那孩子會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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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不總是跟宗教有關。

晨霧一般的話語——籠罩在心裡，卻摸不透、分不清方向。

不是出於主，也可以稱之為信仰嗎？
並沒有覺得醫生所言有錯，但也無法真正理解其口中信仰的意義。

菲德莉亞看向瓷杯，像是茶水能映出某種解答。

沉默的思索片刻後，她點點頭。

「是的，我相信他會回來的。」沒有證據、沒有理由，只是純粹的相信。

「這就是問題，菲德莉亞。湯瑪斯⋯⋯他無法相信，不敢再懷有信念。」卡里加利醫生笑容憂傷，「我聽過許多心碎的故事，不是每個人都得償所願。有的人失而復得，但期盼的事物歸來以前，你得繼續生活⋯⋯那需要一顆堅忍的心。」

卡里加利醫生嘆息，拿起他那杯不再熱的茶。「孩子失蹤的打擊⋯⋯就連最堅強的人都會動搖。你會懷疑一切，懷疑回憶⋯⋯還有自己。他沒有告訴我，但顯然地，米勒牧師認為是自己的錯。」

湯姆，米勒牧師的孩子，性格憂愁傷感，還是個教會皆知的無神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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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不是他的錯！」不自覺握緊裙擺，她有些激動的說著，但很快又恢復原本的模樣，「⋯⋯他怎麼會認為是自己的錯呢？」

菲德莉亞低著頭思考著——若她也失去了同樣重要的人，是否還能記得如何禱告？
但無論如何，都不是米勒牧師的錯。

就算湯姆不信神，那也只是他的心尚未甦醒而已。

「不是任何人的錯。」

卡里加利醫生肯定，鏡片後的灰色眼睛充滿真摯。那是他贏得居民尊敬的原因。

「原諒我不能洩漏與米勒牧師的談話。小屋裡發生的事，只有我、當事人，還有他們敬愛的神知道。我能告訴你的是，這是一段很艱難的時期。你一定已經看過他消瘦的模樣。如果情況許可，我會到教會，跟你一起陪著他。而⋯⋯」卡里加利醫生欲言又止。「你知道的，米勒牧師從未要求孩子信神。現在人們因此離開教會，不只是質疑神，也是質疑一名父親的教育方式。」

連你的孩子都不相信你，憑什麼要我們相信？上一次佈道，有個人大聲打斷。

「我們能做的有限，菲德莉亞。我最大的煩惱，便是不知怎麼幫助他。但今日你來到我面前，就像神派遣而來。我以湯瑪斯朋友的身分，請求你今後無條件支持他。不光是他的信仰，還有他身為父親，為孩子做的一切。就算所有人都離開⋯⋯至少，還有我們相信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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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德莉亞輕觸著胸前的十字架，沒有絲毫的猶豫。

「我會的，卡里加利醫生。」她抬起頭，語帶堅定，「我相信他為小鎮、為孩子付出的一切，我會支持他、我們會一起站在他這邊的。」

想起自己在酒吧工作的好友，總是可以從他那聽到小鎮上的流言，也許也可能會有湯姆的消息？

「如果有湯姆的線索，我也會盡快通知兩位。」

「還請醫生也別勞心過度呢！若您願意的話，我隨時可以聽您說話。」向卡里加利醫生綻開笑容，帶著與對方相同的真摯。

「現在，我覺得好多了。謝謝你，菲德莉亞。」卡里加利醫生終於笑開，眉頭舒展。「你是個堅定的孩子。但願你能一直如此，永不迷失⋯⋯如果真有這麼一天，小屋永遠歡迎你。哦！我都忘了，還有神照顧著你。」

卡里加利醫生看向花瓶裡的白色玫瑰。

「也許我該來學學種花了。等我學會時，會送一束花到教會，作為今日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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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很期待的！」菲德莉亞雙眸一亮，笑容更盛的點點頭，「不管是什麼花，都會是最棒的禮物。」

能讓卡里加利醫生重展笑顏是好事，雖然他的話語仍有自己不夠清楚的地方。

信仰呀⋯⋯

「卡里加利醫生，我等等還想去一個地方，就不繼續打擾您了。」她起身整理裙襬。

「我會記住今天的談話，下次再帶更多花來找您！」

菲德莉亞向醫生道別，小屋木門闔上的聲音沉穩而清晰，像是一句無形的叮囑。

帶著一點牽掛、一份尚未釐清的心緒，伸手把髮絲別到耳後。

「⋯⋯先回去做餅乾好了。」她小聲地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