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FD】金柏莉
Day 15 | 女巫 /with PLFD ﻬ 瑟琳娜
【PLFD】金柏莉
金柏莉走在林間小徑。樹影婆娑,陽光灑在她腳邊,斑駁得像碎片。

昨晚,金柏莉刻意設了比平常更早的鬧鐘。她拍掉鬧鐘,跳下床鋪,到書桌前照鏡子。她的雙眼哭腫了,不適合見任何人。她下樓,寫好字條貼在冰箱,告訴父親身體不舒服。緊接著,金柏莉縮回了被窩睡覺。
【PLFD】金柏莉
當她再次睡醒,打開房門,見到地上放了一盤早餐。餐點比往常豐盛,多了一碗湯。



金柏莉吃完冷掉的早餐,便再次騎車前往森林。風還未完全吹走派對留下的狼藉,泥地上有方形印痕、塑膠叉遺落樹叢。她不清楚目的,但至少,現在森林沒有人。沒人會要求她「想一想」,也沒有人知道她是「那個女孩」。她走得不快,偶爾停下來,撿起一塊石頭,丟向遠處,又撿起另一塊。

金柏莉找到一處陽光充足的空地,坐在一塊平滑的大石頭上,手掌感受大石頭的冰冷。她掏出鉛筆和速寫簿,望著空白的頁面。
【PLFD】金柏莉
未來。陌生又遙遠。時間是卡住的錄影帶,沒有人按下「播放」,永遠停在同一個影格。金柏莉不喜歡那一格,是捕風捉影的剪報,本應尋常卻駭人聽聞的死亡。

她有權按下「播放」嗎?金柏莉深吸一口氣,皺起了眉頭,筆尖懸在紙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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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琳娜又一次踏上這條通往野林的小路。

上一次來時她心不在焉,去時又慌忙得像在逃命,說真的,她也沒想到自己還會再一次回到這裡。
希望不要再遇見任何人,她想著。

不管認識的、不認識的,最好一個人都不要有。

她踩在一地的柔軟初芽上,空氣裡瀰漫著雨後清新草木香,還帶著泥土和苔蘚揮發過的味道。

樹下的雪割草已經結出淡紫色的花苞,上面還沾著晨露。一道翩然的白影穿過重重野林,瑟琳娜認得,這是白粉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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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白粉蝶落在花苞上,輕輕地沾了一下剔透的水露後,又慢悠悠的朝林間更深處而去,像一片在風中擺盪著的白絨羽毛。

瑟琳娜追著它翅膀上的墨色斑點,依循著它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只有這種時候,她的世界無比寬廣,沒有擁擠的人潮和煩人的雜音,沒有不該在的人和該在卻不在的幻影,只有一隻常見的、極其普通的蝴蝶,和她自己。

她向著林間更深處走去。
【PLFD】金柏莉
鳥兒的鳴叫戛然而止,林間只剩下落葉被踩踏的細微聲響。

金柏莉的感官並不特別敏銳,但此刻本該私人,只屬於她。她不希望有人打擾。她握住鉛筆,卻沒有離開,不知怎地等待那個人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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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給瑟琳娜選擇一次,她會直接拋棄那隻白粉蝶,直接中途轉道去河邊。

她寧願去那裡找珀鳳蝶的卵找上一整天,也不想在這森林裡遇見一個會呼吸、會說話的活人。

那女孩坐在一顆石頭上,還帶著速寫本和筆,但瑟琳娜不關心她能創作出什麼創世鉅作,她只想盡量保住這本該獨屬於她自己的時刻。

她看過來了。

瑟琳娜對上她的眼神,右腳往後踩了一步,隨時準備逃跑。
【PLFD】金柏莉
「不要跑。」

金柏莉動也沒動。她沒料到對方像隻受驚小鹿,而且是沒見過的人。年齡比她稍長一些,但不是學生。那頭醒目的紅髮,在學校不是遭人欺侮,就是成為風雲人物。她不可能不曉得是誰。

「你先打擾我的。」她說,彷彿反派,抓住了敵人痛腳。「所以你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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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琳娜猶豫再三,最後還是乖乖走過去了。

這個小鎮就這麼大,兩千多位鎮民,更何況她身上還有一個這麼顯眼的特徵,稍微打聽就知道她住哪──不,她一點都不想在之後的某一天被不認識的人按門鈴,只因一時的轉身就跑。

她磨蹭著走近,那女孩一直看著她。看起來比她還小一點,瑟琳娜想著,繼續拖踏著腳步前進。

是普蘭菲爾德高中的學生嗎?

在她思索時,她和女孩之間的距離也只剩下最後幾步,她決定不再靠近了。

該說些什麼?自我介紹?說「今天天氣真好」?

瑟琳娜抿了抿唇,百般猶豫後直接放棄。

被叫過來的人是她,所以她也不打算主動開口。
【PLFD】金柏莉
一個不認識的人,而且八成是外地來的。金柏莉想。可以接受,跟他們說話比較輕鬆。

如果她幫得上忙,也許畫一張人像當作回禮。

「你是誰?」金柏莉直接了當,放鬆了握筆的手,另一手指向附近的樹樁。坐在那裡更遠,也許更自在。「你在害怕什麼?我看起來像會傷害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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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害怕什麼?

她也不知道,能給她答案的人已經不在了。

「沒什麼,」瑟琳娜說,小心翼翼地在木樁上坐下,這樣的距離稍微讓她感到心安。

「只是不太想……沒想到這裡會有人。」
她中途改口說道。
【PLFD】金柏莉
「你不該來森林的。」

睡得太少了。金柏莉感覺清醒,但不是好的那種。她甚至沒意識到,自己不需要付出代價,只是想為所欲為。

外地人。不在意她紅腫的眼,也不會告訴別人。

「這裡有很多傳言,不好的。你不知道吧?不是糖果屋,有點像狼人⋯⋯對,他們是這樣說的。以前森林住了樵夫。現在可能沒有,沒人敢住。畢竟發生了那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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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女孩說話有些顛三倒四,但瑟琳娜無意出聲干預。她說的什麼事、狼人、樵夫,瑟琳娜一概不清楚(或許她該找個時間跟哈莉特夫人好好了解一下),她只是默默聽著,像木樁發出來的新芽。

我不該來森林的。她想著,起碼這一句她聽得懂。她不該又一次踏足這裡,這樣才不會遇見另一個奇怪的、萍水相逢的人。

但這樣不行。
很熟悉的聲音。

閉嘴,她反駁,儘管面前沒有看見另一個人影。
說點什麼吧,親愛的。

「發生了什麼事?」她還是問了。
【PLFD】金柏莉
「十年前,這座林子有位樵夫。」金柏莉很快接上,像在說別人的事。不,的確是別人。「他有一間小屋,大約在⋯⋯這附近。」

她觀察著少女。小時候,自己也是這個表情嗎?無知、不知所措,被迫承受鋪天蓋地的傳聞。

「我忘記他的名字了。可能是傑佛瑞,但姓氏是混血。他沒有別的家人,獨自一人住在小屋,可能還有一隻狗。他每天砍柴,送到木材廠⋯⋯自給自足。」

金柏莉好像懂了。噢,我只是聽說的。他們有藉口,散播不負責任的惡意。就像現在一樣。是報復嗎?是的,得畫下少女的表情。她提起筆,勾勒線條。

「聽起來一切都好,對吧?就在三月——那晚正好是月圓——悲劇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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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她身旁坐下。

她沒有轉頭,幾次教訓已經足夠讓她知道,在別人面前突然轉頭說話會被認為腦子有問題。

(不,她並沒有要指責誰的意思)

所以她沒有在女孩說話時轉頭看向身邊坐下的那個人,但她就是知道,就像奔跑時不會特別注意到自己的腳、做夢時不需講解也能知道背景故事。

她就是知道。

「發生什麼了?」她問,讓女孩能把故事接下去。

她越來越能找到自己的用處了。
【PLFD】金柏莉
「木材廠的人發現了樵夫。他倒在⋯⋯樹樁,對,一個樹樁。像你坐的地方。」金柏莉說,鉛筆尖指了指自己的額頭。「這裡。他的斧頭插在前額上,只差沒把頭劈成兩半。他沒有理由劈自己,也沒有跟別人結怨。現場沒有野生動物的痕跡。」

剪報寫得很清楚,還有被抗議的插圖。

「警方說是意外,但沒有人相信。附身、詛咒、鬼魂。哪個能解釋,人們就相信什麼,但更多人相信是他殺。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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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為什麼會死?
或者說人會基於什麼樣的理由死去?

她的眼神下意識往一邊撇去。
「別看我啊。」另一個女孩小聲提醒道。

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瑟琳娜想反駁,但是她忍住了。

那女孩還在盯著她看──老天她沒有問名字,算了不重要──她不該在這時候轉頭跟另一人說起話來。

她該說、她該說什麼?
喔,看法,她認為對方是怎麼死的。

瑟琳娜轉頭看向自己身旁。真的沒辦法,她委屈地想到,她見證過的死亡就一種,她怎麼會知道其他人是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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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著白布的病床、凹凸不平的病床、逐漸遠去的病床。
慘白的一片,不見血色。

在她眼中,她的姐妹嘆了一口氣,別看我呀。
她說:我又不看鬼故事。

「不知道,」她轉頭這麼告訴對方:「我不看鬼故事。」
【PLFD】金柏莉
「你說鬼故事。那代表你覺得是鬼,很好。」

少女看起來很奇怪——不像逃避視線,更像被什麼弄得心神不寧。金柏莉什麼人都見過。有時是來租片的老人,有時是更悲慘的狀況。

金柏莉把想說的話吞了回去。她低頭,認真作畫一會,還是忍不住說:「你該來上學的。在學校,你什麼都會習慣。他們——不相信是意外的人——想要我成為其中一份子。飛碟、外星人、世界末日。在普蘭菲爾德,這些意味著正常。相信我,大家會喜歡你的鬼。」

比普通的死亡好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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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去學校。

瑟琳娜搖搖頭,風吹亂了她的紅髮,幾縷髮絲鉤掛在她的眼睫上,她隨手拂去。

以前是去過的,在見識過那些無心但又稚嫩的惡意之前,在她拿起書本把追著她、試圖拔她頭髮的小男孩砸得滿臉血之前,她確實有過一段還算安穩的校園生活。

只是因為各種原因,再也回不去了。

「不了,校園生活不適合我。」她說。
【PLFD】金柏莉
誰適合啊。

「真可惜。你會⋯⋯順利融入他們。」金柏莉漫不經心,繼續作畫。「我說的都是事實,但我以為你會害怕。就算我說還有第二個犧牲者,你——」

不,不對。那是事故,沒人為此犧牲。更不是顯而易見的自殺。不像哈里斯先生,脫掉鞋子,便抱著公事包跳了下去。你們都需要理由,不是嗎?校刊的白痴記者問,對於那起死亡有什麼看法?是否認為調查有瑕疵?或許有第三個問題,但被打斷了。

金柏莉越畫越快,握筆的指節泛白,甚至不再看向少女。「我本來想害你做惡夢的。這座小鎮太無聊了,所以其他人寧願住在恐怖片裡,幻想出住在森林的連環殺手——為什麼?因為跟你無關?如果有人說是你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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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說是你做的呢?
瑟琳娜的心臟猛地一跳。

「為什麼──為什麼是她?」她想起來了,有人在哭號著,拼命揮舞著手腳想要撲上來,卻被身邊的人抓住無法動彈,「──該死的!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她而不是你?!」

親愛的,這跟你無關。她的姐妹、另一個女孩在她耳邊焦急說道──奇怪?她怎麼會在這?──這不是你的錯,別聽她的,好嗎?

「跟我無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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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女孩露出怪異的表情,但是她毫不在乎。她再次轉頭面向身側──那裡坐了人,她堅信不疑。

跟我無關的話,和誰有關呢?

她的心臟砰砰亂跳,整個森林都迴盪著震耳欲聾的心跳聲──不用擔心器官來源──她的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不用擔心病人的身體狀況──快喘不過氣了──不用擔心,親愛的,會沒事的──

──是誰在說話?

「……是我啊?」

紅髮女孩喃喃唸道,她的聲音散在風裡,像自深淵中傳來的低語。

為什麼要害她做惡夢?女孩不解地想到。
……明明已經活在惡夢裡了。

她愣愣地轉過頭來,再次面向另一個人,語氣是十二萬分的鄭重。

「是我做的,沒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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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柏莉戛然停筆。

不是這樣。恐懼、困惑、憤怒。金柏莉以為會得到這種反應,就像他們對她做的。或者,對方就跟他們一樣,沉迷愚蠢的恐怖故事,一而再、再而三提起,這樣她就能——

做什麼?

金柏莉不想懲罰無辜的人。

但這正是她所做的事,她不是真的不曉得。

「你——不,那時候你才——那不是真的。我編的。沒有鬼,那是一場意外。都是假的。」金柏莉說得很急,放下速寫簿和鉛筆,一步又一步靠近。「別管他們說什麼。無論是誰說的,你什麼都沒做。不是你。我們⋯⋯你——你沒有選擇。你是最不該負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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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耳熟,好像聽誰說過類似的話。

「因為我什麼都沒做,所以才是我的錯。」她說。她現在不敢回頭了,只是看著另一個女孩停下的筆,「我才是最該負責的人。」

尖銳的哭號聲還在持續,但是她已經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感到委屈,她知道那人說的都是真的,「那是一場意外,但依舊和我有關,是我搶了她的──」

是你搶了她的──!
憤怒的手指指著她,差點戳進她眼睛裡。
那個女人、她的……
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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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琳娜想了想,對著女孩說道:「抱歉,我不會做惡夢。現在有在吃藥,已經很久沒有做惡夢了,只是有時候會夢見以前的事。」她看著女孩一步步走進,但是她動都不想動一下,「你的故事──噢,你講的事情很精彩,不管是不是真的或者有沒有鬼,我相信這件事情對你來說很特別,我……」

我?女孩有些困惑地偏頭。
我原本要說什麼?
「我……我以後不來這片森林了。」
【PLFD】金柏莉
不可以。

金柏莉見過。內疚是最深的夢魘。她趕緊抓起少女的雙手,手心緊緊覆著,就像昨晚得到的溫暖一樣。

「我知道。你什麼都沒做,但那不是你的責任——從來不是。」金柏莉用力搖頭,直視那雙飄忽不定的眼。「沒有人有資格說我們,那不是事實。我⋯⋯我以為你是那些亂說我們的人,可是你跟我一樣。那不是我們的錯,只是他們——和真正有罪惡感的人——強迫我們接受、想要我們變得很奇怪。你只是⋯⋯被迫記住了,記得很好,但那已經是過去了。所以⋯⋯我們⋯⋯」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正確的選擇。但,她踮起了腳尖,抱住比她還高的少女。

「對不起。森林⋯⋯森林很安全。沒有鬼,沒有飛碟,也沒有糖果屋和吃人的女巫。你可以來,在白天的時候。森林裡,只有像我們這樣的人。」她努力說,抱得更緊,卻像胡言亂語。「不奇怪,沒有做錯事情,也不用負不該負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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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感覺是溫暖,像燃燒的火焰。
第二個感覺是痛,收緊的力道環繞著她的身體,蛇一樣地纏著她,幾乎讓她窒息。

不管哪一種,都是另一個女孩無法給與她的。

「親愛的。」
耳邊又傳來她的聲音。

她恍然間又再一次回到曾與對方同床共枕的日子,兩個女孩面對面,宛如照鏡子一般。

她的姐妹坐在床頭,彷彿聖母端坐高臺,將她在擁在懷中。

「晚安,我親愛的   。」
她的聲音消弭在穿林而過的風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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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她感覺到冷了,在離開她的懷抱之後,在失去那份溫暖之後。

恍惚間,女孩抬起了手,輕輕地在對方的背後拍了拍。

是這樣做的嗎?她不確定地想著。

「謝謝你。」她說,語氣裡滿是生疏和不確定,她真的太久沒有和陌生人相處了。「不管如何,都謝謝你。」

「這不是你的錯,請不要責怪自己。」
【PLFD】金柏莉
「我⋯⋯我從來沒⋯⋯責怪過自己⋯⋯」

金柏莉逐漸鬆開少女,憂慮地觀察對方的表情。

沒有。至少金柏莉看不見一絲釋懷。失落佔據了她的心。為什麼?為什麼人們總是被往事糾纏?到時候,也會這麼難嗎?面對父親,還有——自己?

金柏莉退後,目光閃爍不定,時而看向落葉和泥石。她想到了什麼,接著趕緊拿起鉛筆和速寫簿。

「名字。你的⋯⋯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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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琳娜。」
她說,揪緊了自己的裙擺。
「我的名字是瑟琳娜。」

日光緩慢地西移著,金燦燦的,距離夕陽應該還有一段時間。她看見那位嬌小的女孩再一次的抓起了筆跟本子,似乎另有打算。

直到今日,她不知道已經回答過多少次這樣的問題,在大腦開始思考之前,答案便已經脫口而出。

名字是最短促的咒語,它改變認知、逆轉時光,跨越所有無可逆轉的悲劇,將奇蹟帶至自己眼前。
……瑟琳娜一直那麼相信著。

「你呢?」她想了想,決定禮尚往來,即使是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沒道理只有其中一個要告知姓名。「你叫什麼名字?」
【PLFD】金柏莉
「金柏莉.安德森。」

金柏莉抓著筆,向少女確認拼音,在畫像旁寫上名字,站著繼續畫圖。

坐姿、頭髮、臉型,表情尚未完成,只有眉宇之間,不似憂愁或感傷的神色。金柏莉不畫現實,討厭美術課的靜物素描。速寫簿沒有人能看,所以她什麼都可以畫。她畫好,撕下這一頁,送給了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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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確定自己沒有笑。

但是對方遞過來的、鉛筆繪製而成的黑白素描像中,女孩的臉上帶著一絲幾不可見的微笑,好像她親眼所見似的。

瑟琳娜小心翼翼地接過那張薄薄的紙,手指微微顫抖著,心中不禁為女孩的畫技感嘆。
簡直……一模一樣。

「謝謝你,金柏莉。」
她真心誠意地感謝道,眼睛緊盯著那幅畫像。畫中少女彷彿下一秒就會活過來似的,那樣栩栩如生。

「我一定會……好好珍藏的。」

女孩面色如常,手中還緊抓著自己的速寫本,只是不住地翻來翻去,像是在不好意思。

瑟琳娜無意間撇見其中一頁,幽藍色的碎片隱藏在快速帶過的扉頁中,像是即將隔著層層紙張透出光芒。

擅長畫人像的必定長時間觀察過,甚至有大量的練習畫作,但女孩的速寫本看上去是個例外。瑟琳娜難得生出一點少見的好奇心,對著面前的女孩問道:「你的速寫本……平時都畫些什麼呢?」
【PLFD】金柏莉
「沒有。」金柏莉馬上回答,下意識縮起身體。她盡可能放下戒心。「我是說,有。那些不是真的⋯⋯只是塗鴉。」

她的美術成績真的不好,作業沒一個入選家長參觀日的展覽,倒是作文被選上了——在候選清單。布雷克女士故意搞神秘,很煩。

說實話,金柏莉認為沒關係,瑟琳娜不像看到了,應該也不會說出去。但,那可是她的速寫簿——兩年前,碰了速寫簿的傢伙挨了一拳,她連忙虛張聲勢,才沒鬧到家長那裡。

她莫名難堪,補了一句:「就是⋯⋯正常的塗鴉。不是飛碟、麥田圈、世界末日,也不是水果、花瓶、雕像⋯⋯扣掉這些,剩下的。自由創作!對,畫圖版本的日記。」說得好,她突然想誇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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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

瑟琳娜理解地點點頭,「聽起來很有趣。」

關於繪畫,她接觸比較多的是植物、蝴蝶之類的素描紀錄,倒是沒怎麼將它用在日常生活裡。

畫圖版本的日記嗎?

「或許我之後會嘗試看看,」她說,在一個陌生人面前──嚴格來說已經不算陌生人了,她們剛剛才交換了彼此的名字──少有地坦露自己,「畫畫或者日記之類的。」
【PLFD】金柏莉
「呃⋯⋯不要勉強。」金柏莉說,但也不知道有什麼好勉強。「想寫就寫。什麼都可以,因為那是你一個人的。不要管別人怎麼說,你也不用給他們看。」

她衷心希望這有幫助,沒有餘裕思考更壞的可能。同時,她也感到抱歉。

「如果你來安德森出租店,我會找好看的電影給你。值得看的很少,但⋯⋯我會想辦法。」店裡的片不是屍體就是裸女。金柏莉一時想不出來。她從側背包翻出一張折角的集點卡,是爛同學當她的面扔在櫃檯上的,上面已經蓋了兩個章。「你可以待在這片森林。還有,你說得對。學校很爛,不要去。」

金柏莉將集點卡交給對方。她能做的事太少,實際上也沒做過。藏起自我懷疑,金柏莉友善地朝瑟琳娜揮手,希望她有個美好的一天。
PLFD ﻬ 瑟琳娜
女孩學著對方的樣子,也向她揮了揮手。

她帶著肖像畫和集點卡,踏上來時的路。在走出這片森林前,她最後往回看了一眼,鬱鬱蔥蔥的林蔭遮蔽了望向另一個女孩的視線,但她或許還在原地。

這或許能稱得上一個平靜美好的下午,女孩收回視線,將新得來的人像素描舉向自己的身側。

「你看,」她的語氣聽起來像意外挖到寶物的孩子,「怎麼樣?像不像你?」

「很不錯啊,」另一道聲音響起,在這午後陽光裡被葉林拂動的響聲蓋過,但在她耳裡卻異常清晰。

「是像我們兩個,親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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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交流結束的感想: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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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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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LFD ﻬ 瑟琳娜 : 欺負琳娜的罪魁禍首不可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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