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晚上（限定交流→金柏莉）

呼——
從早忙到晚的吉米有點忘了上一次坐下休息是什麼時候了。
無論何時總有忙不完的事。這種感覺真是久違了。

他拿了兩串烤好的肉，無視當事人的冷臉用體型優勢硬是在長椅邊邊擠出座位。

「有吃飽嗎？赫席蕬。」「你管我。走開啦。」

看女兒把手中又一個搓好的衛生紙團扔進營火中，吉米從經驗中知道他必須乾脆的讓步：「我看到了，妳把營火顧的很好。」

反正吃的東西還很多，她餓了自己會去找吧。

吉米一邊解決手上的串燒，身體稍稍後仰，享受難得一時的放鬆。

金柏莉三年前第一次接觸篝火派對。那時，金柏莉從森林邊緣靠近，偷看篝火旁的高年級。手提音響播放流行歌曲，人們在篝火邊舞動身體，氣氛高漲，不確定有沒有人嗑藥。

她以為穿棕色外套就能融入樹幹，但還是被高年級生發現了。他們包圍了她，輪流嘲笑她年紀小，要她滾回家去。他們各個人高馬大，像巨人一樣，她只能發抖著仰望他們。

如今，厄爾．克萊因——五呎八吋——正在她身邊，甩著一瓶噴發的汽水，跟穿著帽兜的高年級男生鬼叫。

金柏莉（四呎七吋）看著他，發現所謂巨人只是一群猴子。

「你還行吧？」

「不要理我。」金柏莉從冰桶撈出一瓶可樂。「我來吃免費晚餐。」

她拉開易拉環，偷瞄一旁的中年男子。赫席蕬．史東的父親，送女兒上學時會討抱抱，還跟著女兒來篝火派對。他看起來像保護過度的家長，但不是拿十字架，尖叫著幫孩子驅魔那種。

金柏莉想吃烤香菇，思考著要不要走過去。

【PLFD】金柏莉 :

周圍高分貝的歡鬧聲吸引了吉米的留意，他目光尋著尋著發現到安德森家的小朋友也在。
他對金柏莉有印象。雖然他對她的認識大多是轉傳自的酒友口中。

啊……伯尼沒有一起來？估計是還在工作吧？

懂得為人父母心辛苦的吉米起身拿了一盤已經烤好的食物走過去。

「嗨，你好我是吉米。」至於會預設女孩沒吃飽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對方的身形跟同齡人相比是那麼嬌小。
「想不想再來點烤肉？或是烤棉花糖？」

吉米手上的紙盤有葷有素，其中也有烤香菇。

「香菇。」金柏莉沒料到史東先生會搭話，回答得理所當然。她伸手，然後又縮手。「我是香⋯⋯不對，我是金柏莉．安德森。你好，史東先生。」

金柏莉說完，立即拿走一串烤香菇。她背過身去，在內心敲了敲自己的頭。太蠢了。她快步走遠，並咬掉第一片香菇——

燙！

金柏莉以為能忍住，但厄爾指著她大叫：「耶——金柏莉燙到了！」她氣得踏腳，原地轉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把髒話和烤香菇吞進去。

她含淚回到史東先生身邊。

「水⋯⋯」

【PLFD】金柏莉 :
哎呀。

原本以為金柏莉轉身是要去找朋友的吉米正打算獨自清盤，應對突發情況他趕忙把食物放到一邊。

因為燒水的位置還要繞一圈，吉米直接向距離水壺最近的人比手畫腳示意幫忙。
那杯用紙杯裝的常溫水就像被歌迷簇擁的搖滾歌手，被一個一個人手傳遞。

最終來到吉米手上，然後他再交至金柏莉手上。

「妳還好嗎？」他彎下身查看狀況，注意到對方眼泛淚光時一愣，馬上推翻自己的發言：「噢不，一定很痛吧。」

「還是妳要喝點冰的飲料？那會感覺好一點嗎？」

金柏莉接過紙杯，立刻喝了下去。溫水潤過喉嚨，沒喝到的從嘴角流至下巴。

「我很好。」金柏莉拉起衣袖抹臉，自認不著痕跡地擦淚。「我有可樂。」

可樂？

金柏莉回頭，才發現可樂灑在泥土地上，罐子像命案現場的屍體⋯⋯她沉默半晌，挪步到史東先生背後，擋住厄爾投來的視線。「我自己倒，謝謝。」

完蛋，要被當作超級怪人了。如果她信教，現在會比一百次十字架。

出自父母的角度，吉米很難把這些對外界情感細膩又敏感年紀的孩子口中的「我沒事，我很好」當真。所以他不會放棄任何一個能去理解的機會。

當他注意到金柏莉躲閃的舉動後，先是朝反方向稍微觀察，注意其中也有那名「把金柏莉一舉一動喊出來」的少年。

吉米初步推斷金柏莉應該是做事不想引起關注，又或者是對多方視線指向會感到壓力焦慮的類型。

吉米轉過身面對金柏莉，屈膝讓兩人的視線平行。
他用溫柔的語氣輕聲說道：「嘿，沒關係的孩子，妳不用這麼客氣。」

「以及我想讓妳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事我是站在妳這邊的。可以嗎？」

語畢，他輕輕拍拍那瘦小的手臂兩側，隨後站直身子。

吉米挪動不利索的腿腳，重新為金柏莉拿了一罐冰可樂。
走向相對其他較為寬敞舒適的位置坐定後，他招招手示意金柏莉過來一起坐。

好怪的人。

不，怪的不是史東先生。金柏莉瞄一眼厄爾——自告奮勇要罩她不被欺負的人——正將可樂灑在泥土畫圓，狂笑著大喊「麥田圈」，看起來超像校園惡霸。

不然就是自我投射，想幫助跟女兒一樣年紀的青少女。金柏莉擅自分析，突然安了心。至少待在史東先生身邊會沒事。

金柏莉在史東先生身旁坐下。

「我是來吃晚餐的。」她說，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分享，「我不想花零用錢。」

【PLFD】金柏莉 :
「我覺得妳的選擇很聰明。」
吉米把可樂遞給金柏莉，舉起食指繞了繞圈泛指今晚的聚會：「我是指，畢竟像這類的派對不是天天有。我們可要把握機會別放過，對吧？」

省錢，存錢。同時也促進做父母的不禁思考孩子有此動機是不是生活中缺少了什麼。是物質嗎？還是安全感？

吉米腦中正思考下次見到伯尼時該不該旁敲側擊給對方一點暗示？也希望他這雞婆的關心別造成別人家庭不合……

說起不合。吉米又想起上個月從伯尼朋友那聽來：安德森父女之間似乎鬧矛盾了——但對方沒有講太詳細——

「說起來，安德森先生最近還好嗎？」
出於想幫助酒友的忙，吉米想試著從金柏莉金柏莉那打聽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

金柏莉差點咬到舌頭。她吃完烤香菇，又拿了一串烤棉花糖，手懸在半空。

「他很好，為什麼不好？」金柏莉說得很快，吹了棉花糖兩口氣。「我們本來就不一起吃晚餐。這很正常，沒什麼不對。」

【PLFD】金柏莉 :
「原來是這樣。」吉米看金柏莉的反應眨了眨眼，點頭順著她的話說：「妳說得對。晚餐分開吃沒有不對。」

但關於「很好」的部分，吉米不確定該相信多少。
因為從他聽來的版本中伯尼因為女兒的事相當難過——當然，也有可能父女早就彼此把事情說開了？——

「我只是有一陣子沒見到安德森先生，從……」吉米思忖著舊事重提會搞砸對方參加派對的心情。

他該問嗎？問又該問多少？
說起來當時伯尼的朋友們是怎麼說的？那天又是哪一天來著？對了好像是——

「4月19日…？」

金柏莉嗆到了。

「你⋯⋯你想怎樣？」她瞪大眼睛，猛搖頭。「他又怎麼了？你是他的朋友？那是他的問題，跟我有什麼關係？他跟你說是我的錯？你不能一直回想過去的事，那到底有什麼意義？」

【PLFD】金柏莉 :
金柏莉的反應出乎吉米的預料。
被疑問句連續砸臉的吉米手忙腳亂試圖解釋清楚，希望能稍微安撫對方的情緒：「沒事的，沒事的，妳沒有惹上麻煩。」

「我跟妳父親是在酒吧認識的。他沒有…我想表達的是，他沒有跟任何人說妳的不對，真的。」

「我只是聽說他好像有些沮喪。」

「我在想有沒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

「沒有。」金柏莉猛力搖頭，甚至忘記棉花糖還沒吞下去。「你幹嘛問？誰說的？我——」

在她意識到前，身體先動了起來。她拋開一切，拔腿奔入森林。

為什麼？參加篝火晚會不就是為了這個嗎？逃跑的意義是什麼？有沒有人追趕？深處會出現什麼？狼人、吸血鬼，還是——

沒猜到小朋友會因為自己的話轉身離開，吉米先是愣神一秒，當他注意到金柏莉往森林的方向跑立刻起身去追。

赫席蕬也注意到了騷動。不知來龍去脈的她困惑的遠望奔走的身影，聽著營火周圍的議論紛紛果斷選擇不作為。

雖然腿和膝蓋曾受過傷，所幸吉米反應即時這才沒跟丟人影。

「停下，金柏莉！」吉米被樹叢枝幹絆到踉蹌了一下，但無大礙，他手扶著樹幹重新站穩後繼續踏出步伐。

「嘿！別跑！晚上森林很危險！」他盡力伸長手，試圖阻止金柏莉。

「不要！」

金柏莉回過神，發現周遭都是樹木，月光照出一條斑駁小徑。距離史東先生的手只有一步之遙，她沒有回應，只是踩在枯葉和細枝上，跑、跑、跑——

林子裡會發生什麼事？

如果爸爸知道了會怎樣？

【PLFD】金柏莉 :
像是某種情緒同調般，此時吉米腦袋裡轉著的也都是不好的預想。

他想拉住她。但如果因此傷到她怎麼辦？
如果金柏莉跌倒受傷了怎麼辦？他該怎麼跟伯尼交代？

「停 下 來！」

吉米大步跨過枯朽的橫木，再度伸手想要撈人。

「唔！」

月光下，沒有樹木的明亮空地。身體飛起來了，懸在半空，一顆大石頭近在眼前。

沒有死掉。

金柏莉渾身發抖。她不懂，為什麼大家都迷戀死亡？明明已經結束了，活在過去的意義是什麼？

她想大聲告訴所有人，母親的死與她無關。不要再說了。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如果社區中心有用，那她想叫大家取消忌日。不可以再悼念別人了。

摔倒的前一刻，史東先生及時抱住了她。金柏莉沒有掙扎，只是看著那塊大石頭，眼淚忽然不受控制。

「你們說世界⋯⋯世界末日要到了，每個人都⋯⋯都會死。那為什麼，我們還要紀念死掉的人？」

思考、視野、情感、聽覺、呼吸、聲帶。事發的瞬間彷彿一切都暫停了。
大腦像是跳電那般失去了對軀體的控制權，直至事實呈現在眼前才得以由果溯因。

而當事人在理解這段空白期間是多麼驚心動魄後，才開始重拾恐懼，然後重新歸位的理智抑止了所有不適當的表現。
只有吉米知道耳邊傳來的是自己的心跳，手及腰背流下的冷汗，還有嘴唇內側因為過於緊張被咬出血。

謝天謝地，幸好這次他趕上了！

如釋重負的他閉眼調適因奔跑而續亂的呼吸，靜靜傾聽帶著哭音的告解。

心思滿是破綻的吉米放任沉默佔去人生中的三十秒。這才乾啞的開口：

「……我不知道，真的。金柏莉。即使是大人也有不明白的事……」

「被死亡帶走的人活在我們的記憶裡，隨著追思的反覆描繪時常只會徒增懊悔和喪失感。然後當你在某次驚醒之時發現自己居然想不起關於她的某段記憶，又為此害怕自責到失眠……」
雖然吉米不明白金柏莉的煩惱，他此時只能陳述自己的經驗表達他試圖想去同理對方。

「很多時候會想怒吼這一切都太不公平了，但下一秒懲罰的對象又轉成那個無能為力的自己。然後在筋疲力竭時妥協的告訴自己『放下吧……是該放下了……』」不妙，再說下去吉米感覺自己會忍不住哭出來。

他立刻強裝自己是因為喘不上氣而咳嗽。一邊屈膝跪地，放開懷中的金柏莉。
吉米用再真誠不過的態度直面眼前不知為何所困的女孩，將自己的掌心覆蓋那雙小小的手：「但我向妳保證沒有所謂的世界末日，那些都是胡說八道。」

「沒有人會因為明天的到來死去，也不該死去。妳，妳父親，以及所有的人都會平安度過那該死的千禧年。」
大概是情緒積累已久吧。因為吉米也沒自覺他居然在小孩面前說粗口。

金柏莉看不清楚。淚水模糊了視線，她不想去擦，因為傷心就可以什麼都不管。大人是這麼做的，所以她也一樣。抽泣的聲音很丟臉，可是她想說話，希望那雙手一直握著她。

「你⋯⋯你們都要我想，我的爸爸也是⋯⋯」她覺得眼睛和喉嚨都好痛。「可是我想不起來。我⋯⋯我才五歲，為什麼不放過我⋯⋯」

她不相信世界末日，但其實也不期待新的一年。

「你要忘記。忘記了，才不會世界末日。」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大人總是留在原地，不顧孩子想要離開。就像普蘭菲爾德。「要不然都⋯⋯都一樣。他不放下，我們會困在這裡。我不要⋯⋯」

【PLFD】金柏莉 :
此刻，吉米終於理解了女孩先前的反應，以及纏住她心頭的陰霾根源為何。

「嘿—嘿，沒事的，沒關係的，」他傾身將金柏莉擁入懷中，輕輕地順著瘦小的背脊，代替不在場的安德森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妳做的很好……妳父親一定能理解的，相信我，我肯定他能懂。」

吉米同意生活有時像極了地獄。即使他倆的人生厚度不同，應對事情的方式也不一樣。
這是受傷了的孩子用盡全力做出的選擇，絕對值得得到一個肯定，又或者尊重。

片刻後，吉米放開了手。他牽起她的手輕晃，說出由衷的希望：「我相信我們不會被困住的……沒錯，這是一場小小的中場休息，任誰需要休息的，對吧。」

吉米撐著左膝站起身，精神完全平復後他這才意識到近山的夜晚有多麼寂靜。

「我⋯⋯我有⋯⋯跟他說，可是他⋯⋯」

如果其他人也這麼想就好了。有時候，她會覺得母親跟她沒有關係，因為一點也不記得。可是父親要她在場，跟著他哀悼。她再也不想去了，結果他好生氣。

如果可以休息，那就一直待在這裡好了。她想要休息，很長的休息，即使哭得喘不過氣。

「我不要回去。」金柏莉用力搖頭，像祈求一樣。「我們，待在這邊⋯⋯」

【PLFD】金柏莉 :
「沒問題，我會陪著妳。」

吉米大致記得返回聚會的方向。即使不小心迷路了，他也相信其他人會來前來尋找。
因此他不擔心留在森林，他能陪伴金柏莉緩過情緒。

同時也在思考最能幫助金柏莉的方法——這很難。他沒什麼自信能完全理解青春期少女的心思。——

「——如果妳願意的話，我想或許我們可以找個時間，試著跟妳父親一起聊聊？」
雖然他不確定自己介入別人家的家務事會不會因此搞砸什麼，但有行動總比不去嘗試事後再來後悔強。

「對，沒錯，溝通很像打排球。兩個人都只注意對面的反應，腦中想著該怎麼應對，雙方談話的空間自然被壓縮。」
吉米單隻手帶動作配合解釋：「所以如果多一人加入，我想或許能讓你們更…理解對方？」

「又或是，不用談話，改用寫信如何？」

待在這裡是不要出去的意思。金柏莉想澄清，卻沒有說。她想到父親，開始覺得他幼稚，不想跟他一樣。

她低下頭，盯著鞋子，有時是自己的，有時是史東先生的。她花了很多時間，吸鼻子、冷靜、想哭，然後再次冷靜。

「他不會聽。」金柏莉勉強看著史東先生，但是不看他的眼睛，視線還糊糊的。「要怎麼⋯⋯怎麼寫？」

【PLFD】金柏莉 :
「我想想看——」作為踏入社會多年的成年人，吉米很熟悉一封動人的降書應該包含哪些結構：
把敬啟者的期待放在開頭，且要強調即使立場不同仍希望雙方維持友善、和平關係。
中段，用謙卑的姿態表明自己的立場，可以妥協的、無法妥協的。
結尾，用更誠懇的書面語表現期待更好的結局。

咳，但以十幾歲的孩子來說，使用成年人的小智慧或許會給人有些……太滑頭的觀感？

「…我想現階段，盡量在信裡說妳想說的話。應該足夠？」對，沒錯。現在還不是時候。

有些事一旦明白透徹，赤子之心也將就此死去。
金柏莉 · 安德森。還不是時候，現在還不是時候。

「把那些令妳流淚的事紀錄下來，同時別忘了也要把妳所期望的未來和機會也寫下來。如此一來他便能明白。」

吉米輕輕拍了拍金柏莉的頭，那笑容既像安撫又像苦笑。

未來。

金柏莉沒有想過。不，算是有。但那是不切實際的事物，例如會說話的機器人、投影在半空的操作面板。安德森出租店的電影大多沒有這些，而是⋯⋯死亡。

可是要寫信。如果不寫，會被困住。金柏莉用袖子大力擦臉。這是她唯一聽懂的事。

金柏莉慢慢看清楚了。她不想直視史東先生，因為哭得很難看。而且，她有預感，看到史東先生的臉，會不小心哭出來。

「好。」她點頭。「那你⋯⋯你不可以說出去。要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忘掉。」

【PLFD】金柏莉 :
雖然他不會忘記今晚發生的事，但吉米仍給出了承諾。
不僅只是他擅長守密，也是信任金柏莉能處理的比他更好。

「我答應妳。絕對不會說出去。」
吉米點點頭，配合手勢做了一個嘴巴用拉鍊封死的動作。
而後他從風衣內層口袋摸出手帕給金柏莉擦臉。

手帕⋯⋯誰會隨身攜帶手帕？只有五十年前，黑白電影裡的紳士。在普蘭菲爾德，還真的什麼人都有。

金柏莉收下手帕，擤了擤鼻子（在形象容許的範圍內），然後折好收進口袋。「我洗完再還給你。」

接著，她想起一件事——被厄爾看到就完了。他會整天在旁邊繞來繞去，問好一點了沒有、還會不會想哭。根據六年級校刊社採訪的事，他會在意至少一個禮拜！

「回去的時候。」金柏莉不想再麻煩史東先生了，卻沒有人能依靠。或者，她只是想找人任性一個晚上。「可不可以幫我擋住那個⋯⋯像猴子一樣的人？」

【PLFD】金柏莉 :
脆弱伴隨著禮貌。不知為何兩者混合在一起時特別惹眼。
吉米還沒想明白為什麼自己突然關心人類行為觀察，身體反射倒是很自然的點頭同意了金柏莉的提議。

整個小鎮就這麼點大，他們終會再見。

他有空可以順路去出租店。看看安德森父女，也順便看看有什麼他曾漏掉的好片。
又或是讓金柏莉在學校拿給赫席蕬轉交也沒問題，反正小鎮就這麼一所猴子高中。

——嗯等下？猴子？

被關鍵字干擾回神的吉米腦海插播了段稍早前，他人在營火晚會上目擊的光景。

噢對，是那名男孩！

吉米因為腦中過於生動的肢體語言忍俊不禁，他費了很大的努力才沒讓承諾聽起來像玩笑話。

「當然沒問題。我會的。嘿記得嗎？我永遠站在妳這邊。」

吉米牽住金柏莉的手收了收，隨後引領對方一同踏上歸途。

「但是說，我真的好奇，妳跟那位小猴子是認識？朋友？還是說……」

隨著一大一小的身影離去，森林再次歸於寧靜。

正如樹草因晚風窸窣。人類也因相遇而改變了頻率，留下或深或淺的刻痕。

——以己為名的黑膠唱盤，終為己而鳴。

（完）